百家名医临证验案传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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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幼波

早期肝硬化

案一

王某某,男,46岁,干部,1973年3月18日初诊。患者于1971年7月2日因高热寒战诊为“疟疾”,大量服用伯氨喹及氯喹,嗣后出现黄疸,肝脏肿大,肝功能损害,诊为:奎宁中毒性肝炎,肝硬化。曾用中药清热解毒、疏肝理气、活血软坚等法,西药保肝及输冻干人血白蛋白等多种方法治疗多时未恢复正常。来诊时病已半年,肝功能异常;谷丙转氨酶520U/L,血清麝浊试验20单位,麝絮(+++),面色黧黑,朱砂掌明显,身倦腰酸,失眠多梦,心烦急躁,手脚心热,口苦,齿衄鼻衄,小溲黄赤,舌绛苔白,脉弦。证属肝肾阴虚、血热瘀阻。治当滋阴柔肝、凉血活血。处方:生黄芪、丹参各24g,生地、白芍、红花、泽兰、草河车各15g,藕节、木瓜、槐花炭各12g,羚羊角粉0.6g(分冲),服14剂后,肝功能明显好转,谷丙转氨酶142U/L,血清麝浊试验6.5单位,麝絮(-)。继续用上方加减调治,半年余,同年9月复查肝功能:谷丙转氨酶正常,血清麝浊试验10单位,麝絮(-)。追访5年,病情稳定。

案二

刘某某,男,49岁,军人,1972年4月4日初诊。1963年2月患无黄疸型肝炎以来,多次反复。肝功能明显异常,最近一次肝功能结果:谷丙转氨酶350U/L,血清麝浊试验18单位,麝絮(+++),血小板84×109/L,白球蛋白比为2.86/3.14。诊为早期肝硬化。曾用西药保肝,中药健脾疏肝、滋补肝肾等方药治疗,无明显好转。来诊时,面色黄白无泽,乏力,倦怠,气短,纳少,腹胀,便溏,两足发凉,舌淡苔白,脉沉细无力。证属脾肾阳虚,寒凝气滞。治以温补脾肾,理气散寒。生黄芪30g,淡附片、焦白术、香附、杏仁、橘红各10g,白芍、当归、茵陈各15g,党参、紫河车各12g。服药1个月后,症状好转,两足转温,腹胀减轻,食纳渐进,大便仍溏,继服上方至1973年1月,复查白球蛋白比为3.16/2.82。原方生黄芪改为每剂60g,淡附片15g,续服至1973年8月,查白球蛋白比:3.85/2.13,谷丙转氨酶正常,血清麝浊试验8单位,麝絮(+)。食欲好转,二便正常,但易疲劳,睡眠欠安,舌净脉沉。追访5年余,病情稳定。

按语:

早期肝硬化属肝硬化代偿期,此刻,抓紧治疗以求转机,是防止向失代偿期恶化的关键,中医辨证治疗有一定价值。关老认为,气血两亏,肝脾肾俱虚为此病之“本”,气滞血瘀、癥积肿胀为此病之“标”,故治疗以益气。养血、柔肝、健脾、补肾为主要治则,随证佐以理气活血,或化瘀软坚,或利湿消胀等。

“阴虚生内热,阳虚则外寒”(《素问·调经论》),反之,内热不清则耗阴血,外寒不散则伤阳气,以上二案就是在气阴亏虚的基础上逐步向阴枯阳竭发展。案一已见齿鼻出血、掌赤、面黑、脉弦、舌绛等一派阴虚血热之象,故在滋阴柔肝,凉血活血的基础上重用羚羊角清热凉肝,才使持续一年半的肝功能异常得以恢复。案二已见腹胀、便溏、面白、足冷、脉沉、舌淡等一派阳虚寒凝之象,故在温补脾肾,理气散寒的基础上重用附子温肾壮阳,也使持续一年半之久的肝功能异常得以纠正。

治疗任何疾病都要“谨察阴阳所在而调之,以平为期”(《素问·至真要大论》),案一用羚羊角清肝护阴,配合生地壮水之主以制阳光;案二用附子温肾扶阳,益火之源以消阴翳。一从阳治,一从阴治。否则,热不去则血更耗,寒不去则气难益。若同时具备阴阳相离,寒热错杂,症见便溏、足冷,兼有鼻衄出血者,则可羚羊角与附子同用。

虽然早期肝硬化病人或多或少都存在“肝脾肾俱虚”,然而,由于阴阳的分离,临床上往往以阴虚伤及肝肾以致血热灼络(如案一)和阳虚损及脾肾以致寒凝气滞(如案二)为多见。前者从肝肾着手,滋阴凉血,突出甘寒清热,常用一贯煎合犀角地黄汤;后者从脾肾着手,温阳益气,突出辛热散寒,常用肾气丸合茵陈术附汤。临床效果,前者较劣,后者较优。

根据“气为血帅”,“血为气母”的道理,在气血两虚的同时,必然存在和导致气滞血瘀,肝硬化更是如此。此外,癥积痞块(肝脾肝大)的形成与痰阻血络有关,有的形成“郁胆”,甚至发黄(关幼波.治疗黄疸的几点体会[J].中华内科杂志,1976,新1(1):52.)。故案一佐以木瓜、藕节、红花、泽兰,案二佐以香附、当归、杏仁、橘红,目的在于理气活血,化痰消瘀。此点在整个早期肝硬化的治则中也是不可忽视的。

(1979年4月号,钱英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