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门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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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救不出的牢狱

上午一过,李骧就又一次失去了耐心,杨崇贵叫杨崇婧带着他去外面打探一圈,没准就能歪打正着地打听到有关刘崇的消息。而杨崇贵则一个人在屋子里盯着折赛花,看着时间到了中午,杨崇贵叫了天香楼的几道招牌菜,摆满了整张桌子。

羊肉飘香,鱼汤清甜,几道小菜色泽鲜艳,红红绿绿、十分诱人,而桂花酿醉人的芬芳更是溢满了整间屋子,杨崇贵一道道地品着送来的佳肴:“你倒真会吃,这天香楼的招牌果然是名不虚传,浅尝一口,终生难忘啊……”他说着还“砸吧”了一下自己的嘴,一副余韵悠长的模样。

而这幅陶醉的神情在折赛花的眼中完全就是欠打,她从昨天被关到这里开始,水米未进。再加上杨崇婧给她的那药,她一个上午频频去茅厕,此刻只能是瘫软地躺在床上,一步路都走不动了、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再闻到屋子里的香气四溢,她再想装硬气,奈何肚子一点都不肯配合,一直在咕噜噜的叫唤。

折赛花烦躁地冲着杨崇贵嚷嚷:“你要吃便去外面吃!”

“现在没人,总得有人看着你吧?”杨崇贵夹起一片羊肉来吃,一边吃还一边品评着:“这肉质真是鲜嫩了,这羊羔怕是个还不足月的小羊,这一口咬下去……”

“够了!”折赛花从床上坐起来,瞪着杨崇贵,“反正你们都已经给我下毒了,我也犯不着同你客气了!”她说完就走到桌子旁,拿起筷子使劲儿地将羊羔肉往自己的嘴里塞,她吃的太快差点噎着,又赶紧给自己倒桂花酿顺一顺。

“吃吧,吃吧……反正也吃不了几顿了。”杨崇贵收起了筷子,在桌子旁坐着一脸惋惜地看着折赛花,“我妹妹的这个断肠散,气血越好的人毒性越快,以你的身手,搞不好肠子已经开始烂了……”

“你若是杀了我,你以为我们折家会放过你?”

“等到肠穿肚烂就没救了,我就在这儿陪你三十六个时辰,再把你扔到府州城门口去,勾结契丹谋害皇叔,这罪名,你爹怕是也承担不起吧?”

“皇叔?”折赛花忽然停住,肉还在嘴里没有完全嚼碎,整个人像是被人当头棒喝,脑子里一直在“嗡嗡”作响,她很快反应过来,转向杨崇贵问道:“什么皇叔?”

“你不知道?”杨崇贵虽然有些意外,但是也不至于太吃惊,上次和折赛花在夏州城交手,折赛花就把他当成是那些人的同伙,甚至要替中原百姓铲除了他,可见这个人的心地并不坏。而折家也没有站队,所以更不可能去做郭威的马前卒,将皇叔绑了交给辽国。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折赛花真的以为这只是一桩简单的交易。

折赛花摇了摇头,皱着眉头:“这是我在阡陌客栈接到的订单,有人来下单,要我绑一个商道上的商人送到辽国,进入朔州之后,就有人将那个……”折赛花顿了顿,“皇叔,接走了。我不知道他是……”

“如今天下大乱,辽人劫他,你以为所为何事呢?”杨崇贵问道。

折赛花思考了片刻,面色越来越凝重了,“辽人想借道河内,攻入开封?取汉而代之?”

“届时烽烟四起,天下百姓会再次陷入战火之中,而造成这一切的就是你!”杨崇贵目光凝重地看着折赛花,折赛花扔下筷子,“别说了!你也不用给我扣这么大一顶帽子!当日我一进朔州,就有人把皇叔接走了,所以我本来是不知道皇叔到底被关在什么地方了?”

听到折赛花这么说,杨崇贵还有一丝紧张,幕后出钱给折赛花的人必定是知道她的身份,所以不想她牵扯到这件事里太多。折赛花说到这里,话锋忽然一转:“但这种不清楚买家的感觉非常不好,万一对方把我卖了,我还不知道死在什么地方!所以这些天我就在城中打探买主的情况,居然还真叫我给打探出来了!”

“是何人?”杨崇贵紧张地问道。

“我带你去!”

杨崇贵站起身,折赛花却仍然坐在凳子上,“但是你知道人关在什么地方之后,就必须要给我解药!”

“我只要确认了,自然会给你解药的。”

折赛花这才站起身,随着杨崇贵一瘸一拐地往屋外走。她带杨崇贵去的地方,是朔州的指挥使府上。府门前,满是在此巡逻的士兵,百步开外都知道此地是军事重地,折赛花与杨崇贵蹲在对街的街角,不远处驶来一辆马车,所有正在巡逻的卫兵忽然集合,守候在马车前,等待着车上的人下来。

马车的车帘掀开,一个穿着华贵的辽人就从内里走了出来,看他的模样健硕而彪悍,将近四十岁的年纪,长得有些凶神恶煞。折赛花探出头去确认了人之后,又靠回墙角说:“就是这个人,皇叔就是被他提走的,现在可以把解药给我了吧?”她对着杨崇贵伸出手。

“你帮我把人救出来,解药我自然会给你!”

“杨崇贵,你别得寸进尺,”折赛花有些生气,“你想从这里面救人简直就是送死,凭什么要我陪着?”

“起码我要见到人!你空口说白话,我凭什么相信你?”

“那人就是指挥使萧翰,人是我亲自交到他手上的,肯定错不了。如今正值辽国内乱,此事上报了南院,暂时无人前来接走皇叔,此刻是你救人的最佳时机,否则等辽国解决完内乱一事,你就不是从萧翰手里救人了,而是得去南院!”

“见不到人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你这人简直不讲道理,我干嘛要骗你?”

“你骗的还少吗?你连名字都是假的!”杨崇贵这话叫折赛花的脸色一红,支支吾吾地搪塞着说:“我,我行走江湖,不得起个艺名吗?”

“呸,你也知道挣这钱不好看吧。”

折赛花冷笑一声,道:“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河外三州,良田尽在麟州,你们还站着榷场,我们府州呢?贫瘠到食不果腹!如今天下动荡,训练兵马、加固城池,你当不要钱啊?”

杨崇贵发现折赛花说起她的强盗逻辑总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所以你赚钱的法子就是勾结辽国,趁火打劫?”

“我没有勾结辽国!趁火打劫也是跟你们杨家学的,当年我爷爷迁往府州,统管麟、府二州。你们杨家就拥地自立,霸占麟州!你们杨家城都是我爷爷一砖一瓦盖的!逼我们做强盗,又送我们上刑场,我爹说的对,姓杨的真没一个好东西!”这话憋在折赛花的心里,本来不想和杨崇贵说,此刻被逼急了,将她心头的冤屈一股脑地和盘托出。

这些年折家这刺史做的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折家为了在乱世中求存,四处筹钱练兵,若非如此,折赛花又何至于干这种打家劫舍的勾当。当初本以为这只是一件小事儿,却没想到牵扯出了这么大的一桩阴谋。

折赛花越说越觉得委屈,别人家像她这个年纪的姑娘,哪个需要操心家计啊?还不是打扮的美美的就好,所以她说着说着,还带了点鼻音出来,这叫杨崇贵一时之间慌了神,女孩子忽然哭出来简直比战场上杀敌还要恐怖千百倍!

杨崇贵只得安慰道:“折姑娘,我家占据麟州,是乱世求生,不得已而为之,可无论怎样也从未勾结过外藩。”

折赛花瞪着杨崇贵,她不把刘崇手下有内应的事情告诉杨崇贵,一来是没证据、二来是不想将杨崇贵卷入这桩阴谋了,所以眼下杨崇贵冤枉她勾结外藩,心中的火气蹭地全部都窜了起来,大声的叫道:“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勾结辽国人!信不信随你。”

杨崇贵吃了一惊,一把捂住折赛花的嘴,将她压在墙边上。

“你干什么?”折赛花下意思地想要推开杨崇贵,却发现来来往往的人都注意到了他们鬼鬼祟祟地躲在角落里,赶紧一个正色,揪住杨崇贵的耳朵:“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养的那些个女人,我就是跟踪你来的怎么样?”

杨崇贵一愣,看着比自己低了半个头的折赛花,她怒目圆睁,还真是像一个妒妇,他也正色道:“我堂堂一个大男人,在外面有个三五知音怎么了?”

“怎么了?你娶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折赛花逮到了机会,发狠似的拽着杨崇贵的耳朵将他拉去了一边,两人迅速地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往来的路人谁也没注意他们,这样的事情原本就很常见。

二人拐到背巷中,折赛花还拽着杨崇贵的耳朵,她将他的耳朵拽的通红。杨崇贵也不敢同折赛花动手,只是转向她的方向问道:“可过瘾?”

“过瘾,过瘾!”折赛花觉得大仇得报,高兴地松开了手,满面的笑意。

杨崇贵本来有些生气,可看着折赛花笑得样子,又觉得这个姑娘的快乐未免太过简单了,不由地也跟着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