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娇客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57章

沈禄兴致勃勃,摩拳擦掌:“便是这样定了!明日兰囯的商客要来沈家作坊考察,正好用得上。”

苏秋成直勾勾地看着他:“那便是沈大公子同意我的条件了?”

沈禄的嘴都快裂到耳边:“苏姐姐,你还是想想,如何改变你那一成不变的画风,再来与我谈罢。当然了,在你想通之前,也可以每日打扮得美些,到沈家作坊来赚一些钱。毕竟,如今你寄人篱下,总不能整日吃白食罢。再说了,顾小师傅和云兄弟都是穷苦人家,你就忍心别人整日劳作,养活你吗?”

“你!”苏秋成一张脸被气得青白。

沈禄摸摸自己的肚子:“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可是你在颜家时亲口当年对我说的话,我可是牢牢记着的。”

他缓缓起身:“沈远,走了。”沈远连忙跟上去。

阿孤关了院门,小院内又恢复了寂静。

顾娇将烤好的鸡撕成条,喂给阿白和阿黄。苏秋成闷闷地坐在一旁,半响后倒了满满一碗酒,自己一饮而尽后兀自回房了。

顾娇将火锅收拾了,正想洗碗筷,阿孤走进来:“夜深了,这些我明儿再收拾。”

“那沈禄太闹腾了,方才我便想和你说,一直没有机会。”顾娇从怀中掏出一张薄薄的纸,一张脸儿带着喜色,“伍家的瓷器全部出窑了,沈禄便将工钱全部结了。他说我们这茅屋放钱不安全,便给我存在钱庄中。阿孤,我们再盖一间房子可好,新房里头也砌火炕,这样你睡觉便不冷了。”

阿孤宠溺地看着她:“我不冷,我是男子,本就扛冷。”

“这冥州的天那么冷,便是再粗壮的男子都扛不住的。我可去你的房中看过了,那么薄的褥子,定是很冷。”顾娇光说还不够,还用手比划着褥子的厚度。她手指修长,指甲修整得圆润,在火光的照耀下有些透明。

阿孤像鬼使神差般,抬手去捉她的手:“我真的不怕冷。”

她的手娇软,却带着些许冰冷。

他的手粗硬,却带着火一般的热情。

两手相触,顾娇怔怔地看着阿孤的手,一时说不出来话来。

阿白尖叫一声,伸出爪子,击打了一下阿黄。

阿孤猛然收了手,上前两步,慌乱地去掀锅盖:“夜深了,我舀水给你洗脚。”

顾娇将手藏进袖中:“你先洗,我先去看看苏秋成。”她走出灶房的时候,却不自觉,自己的嘴角带着喜色微微弯起。

她脚步轻盈地推开门,苏秋成正盘腿坐在炕上作画。顾娇凑近一看,苏秋成竟是仿她的猫嬉图。只不过她画的猫一只只俱是憨态可掬的,而苏秋成画的猫儿直勾勾地瞪着一双眼睛,冷艳高贵。那猫爪按住一团毛线,一动不动的样子,呃,有些像苏秋成自己……

苏秋成忽而说:“我初次见你画的猫,便觉得它难登大雅之堂。”

顾娇讪笑一声,不说话。

“后来我才发觉,难登大雅之堂又如何,只要能卖出去的,便是世人能接受的。反倒是我的梅花瓷,竟然成了滞销品,实在可笑可笑。”

顾娇坐下,细细地端详着她的猫:“你以前没有见过猫儿?”

苏秋成不说话,她向来喜静,素日里听到猫叫自是不耐烦的,还要叫红樱去将猫赶跑。到了这茅屋倒是见了一只猫,跟顾娇画的那只倒是像。

顾娇转身,不一会就将阿白提溜进来,往炕上一放,顺着阿白的毛不停地摸着,阿白竟舒服地窝在炕上,眯着眼睛,咕噜噜地叫着。

苏秋成蹙眉,手脚却有些僵硬起来。

顾娇一边撸猫,一边朝苏秋成说:“我嘛,唯一的优点便是随遇而安。”

苏秋成睨了一眼周遭的摆设,懒得揭穿她。

“以前我锦衣玉食,未挣过一个铜板,却整日浑浑噩噩,不知所以然。如今吃喝全都要靠自己的双手,这日子却是踏实。”

“苏姐姐以前便是冥州城中有名的画师,如今遭遇困境,我相信,凭借苏姐姐的实力,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顾娇一张小脸盈盈笑着,自觉说话的深度快比上自己的娘亲容氏了。说得真好!顾娇简直想为自己鼓掌。

苏秋成注视她片刻,而后嫌弃地说:“你脸上到底抹了什么东西,竟是这般的丑。我总是看着你,心情都不好了。”

顾娇:“……”才女的心情都是这般的阴晴不定吗?

苏秋成又嫌弃地看了一下阿白:“还有这猫,瘦巴巴的,你们是不是虐待它了?”

顾娇:“……”这苏秋成虽然落难,但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坏呀!

苏秋成往后斜斜一躺,悠然道:“既然你们都这般求我了,我便勉为其难罢。对了,你去打些热水来,让我洗漱了,好早些歇着,明日早起去沈家,我要活活气死那沈禄。”

顾娇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脸挤出笑容:“苏姐姐,您爱洗不洗。”

她说完,照旧拎了阿白,袅袅出去了。

顾娇这一走,竟是许久没有回来。苏秋成终是忍耐不住,自己偷偷出去,却见灶房空无一人,另一头的小矮屋中倒是灯光昏黄,还有人在念书。

念书的是男声,应是阿孤。读书声停下,有一道温软的声音在说话,是顾娇。

苏秋成静静地站着,看着院子里泥土混着雪水,昏黄的气死风灯在寒风中摇曳,阿白和阿黄也不知何处去了,独剩她一人在天地间。

似是寒风吹进她的眼中,温热的泪水从眼中流出,才到脸颊,便已经冰凉一片。

*****

翌日,顾娇才往脸上抹了东西,便听得院门响动,是沈家车夫来了。须臾阿孤在外头敲门:“顾小哥,你可起了?沈大公子派了个妈妈来,说是要来帮你们打扮的。”

阿孤话音才落,那妈妈就在外头道:“两位姑娘,我乃大公子母亲身边的老人,今日得了大公子命令,前来帮姑娘们梳妆打扮。”

这沈禄,动作还真是麻利。

顾娇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个中年妇人,穿一件黛色的长棉袍,梳着圆髻,上头只插着一支银簪子,眉目慈祥,手上还拎着一个大包袱。

顾娇笑道:“不知妈妈如何称呼?”

中年妇人道:“老婆子夫家姓张,姑娘唤我张妈妈便可。”她笑吟吟地看着顾娇,“姑娘便是近来大公子最为看重的顾师傅罢?”

顾娇笑道:“正是。外头冷,张妈妈快请。”

张妈妈进得门来,却见里头家什齐全,暖意融融,布置得也十分雅致,心中便对顾娇又高看几分。

从炕上的褥子堆里忽而蹦出一个人头来,披头散发,气冲冲道:“那沈禄是不是疯了,用得着派一个妈妈来?难不成我们不会梳头?”

张妈妈将手中的大包袱放在圆墩上,笑吟吟道:“大公子是怕两位姑娘受累,这才派老婆子来。”

顾娇便想,这沈家不简单,随便一个妈妈,都能应答进退自如,比起娘亲身边的彩云等人来,显然更胜一筹。

苏秋成一拳打在棉花上,自己倒先没了道理,只能讪讪从被窝中起来。她一头青丝,浓密茂盛,衬着惯来有些英气的面目,也是耐看的美人。

那张妈妈又道:“两位姑娘天生丽质,怕是老婆子来了,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这张妈妈不仅会说话,手还极为灵巧,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将困扰了苏秋成数日的头发梳成极为好看的灵蛇髻,上头只插了数支极素的珠钗,再给苏秋成披上猩猩红的狐裘,竟是活脱脱一个冷艳仙子般。

张妈妈又要来替顾娇装扮,顾娇笑道:“昨日沈大公子说我长得丑,可是麻烦张妈妈了。”

苏秋成在旁边睨她一眼,没说话,只顾揽镜自照。

张妈妈便细细端详顾娇,见她眉目生得也还算精致,只是面色焦黄,便是脂粉用得再多,也难掩本色。

张妈妈到底是伺候了沈大太太多年,见惯场面,当下便笑道:“这有何难,听太太说她多年前到兰囯去,那兰囯人的肤色却是和顾师傅的差不离呢,那兰囯人的美人却是风情各异,不输于大月朝的名门贵女呢。”

她边说着,手下功夫不停,转眼便给顾娇松松地梳了坠马髻,略施粉黛,再穿上丁香色的窄袖短袄,下面穿一条同色的百褶裙,竟然还掐出顾娇细细的腰肢来。

只是胭脂色的裘衣却是不适合了,张妈妈正犯难,顾娇揽镜自照片刻,自己从箱柜中翻出阿孤那日买的那件素白连帽狐皮裘衣来,穿上却正是合适。

房门始开,张妈妈笑吟吟地走在前头,领出两位美人来。

顾娇还没走两步,阿孤就将她拉到一边:“万事小心。”

顾娇知他担忧,轻轻按一按他的手:“我省得的。”沈禄早就知她是女子,如今不过是顺水推舟。

她有些凉意的手轻轻地离开他的,她朝他轻轻一笑,裙摆轻曳着渐去,徒留一丝野菊花的香味。

苏秋成和顾娇到沈家作坊时,沈远早在外头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