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跌跌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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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1年6月,金融恐慌过去20个月之后。
百货公司的广告开始展示欧仁妮的帽子,预报一次狂热却短暂的流行时尚;威利·波斯特和哈罗德·格蒂正在准备驾驶单翼机“温妮·梅”号环绕世界飞行;报纸的读者为纽约附近的长滩发现一个漂亮姑娘的尸体而兴奋不已,这个女孩有一个异乎寻常抒情的名字,唤作“斯塔·费思富尔”。
1931年6月,纽约的舞台上,《温波尔街上的巴雷特一家》(The Barretts of Wimpole Street)中的凯瑟琳·科内尔正坐在一张沙发上黯然神伤,《绿色牧场》(The Green Pastures)中的德·洛德正行走在大地上,另外一些轰动一时的剧目包括《大酒店》(Grand Hotel)和《一生一次》(Once in a Lifetime)。在电影院里,你可以在《商人之号》(Trader Horn)中看到非洲的狮子、听到本地的手鼓,在《坑钱》(Smart Money)中见到爱德华·G.鲁宾逊,或者在《轻率》(Indiscreet)中见到格洛里亚·斯旺森。当度假者为出门而收拾行囊的时候,最有可能带上的小说是赛珍珠的《大地》(The Good Earth),这本书跻身于畅销榜单之首。20世纪20年代的体育英雄们几乎全都谢幕退场了:博比·琼斯去年秋天已经改行;蒂尔登去年夏天丢掉了网球冠军的宝座;登姆普西和滕尼早就失去了他们的桂冠,拳击比赛的声望正落入靠不住的状态;圣母橄榄球队的教练纽特·罗克尼最近在一次空难中命丧黄泉;就连贝比·鲁斯也不再是无可争议的“本垒打之王”:卢·格里格如今跟他势均力敌。

纽约远眺(1931年)
就在1931年6月,出现了一个先兆——一个风味不佳的先兆——预示着未来将有很多的金融丑闻。当时,纽约美国银行的3位高级主管,由于被揭露出在1928~1929年间的投机当中对银行资金骇人听闻的处置不当,而在纽约被陪审团裁定有罪。有一个即将动摇帝国根基的浪漫故事,其开头是:6月10日,一个生活在伦敦的年轻美国女人欧内斯特·辛普森夫人出现在王宫里,第一次遇见了威尔士亲王。在新泽西州的霍普韦尔,无意中为这10年最悲剧性的犯罪设定了场景:林德伯格上校的新家——报纸的标题把它描述为“孤鹰之巢”——正在修建之中,脚手架高高竖起,第一层已部分完工。
就是在这个月,一个年轻人从圣路易来到纽约,按照他的设想,所有安排都是为了让他在纽约证券交易所拥有一席之地。但有一个细节被忽略了:证券交易所实际上是一家俱乐部,候选成员都必须有一个推荐者和一个附议者。这个来自圣路易的年轻人——他的名字叫威廉·麦克切斯尼·马丁——要耽搁一段时间才能获得推荐和附议,因为他在证券交易所不认识任何人。华尔街的绅士们对此后几年时间里必将发生的变化毫无概念。要是有人告诉他们,这个小伙子将会成为纽约证券交易所主席,而证交所也将在政府的严密监管下运作,他们肯定会大吃一惊。1931年的主席是理查德·惠特尼,此人是银行家们心目中抗击金融恐慌的英雄;1931年4月24日,惠特尼先生在费城商会发表了一篇令人印象深刻的关于“商业诚实”的演说。证券交易所的股价非常糟糕地不断下跌,经纪人们拉长着脸,但依然有少许残羹剩汁,留给那些知道凯斯脱粒机公司或奥本汽车公司下一步将采取什么行动的人。
1931年6月一个星期日的上午,两个人在纽约海德公园一幢大宅中的一个小房间里度过了忙乱的几个小时,他们凝视着美国地图、铁路时刻表和名单。这两个人是州长富兰克林·D.罗斯福(他在去年11月的再次当选是如此令人难忘)和民主党纽约州委员会主席詹姆斯·A.法利。法利先生想到了一个主意:出席即将在西雅图召开的“麋鹿会”大会,他和罗斯福州长都盘算着如何充分利用这次远征,在9天的时间里跑遍18个州,与数不清的民主党领袖谈话,他已经跟他们当中大多数人进行过大量诚恳的通信。不消说,这次预言式的旅行,其目的就是要试探西部民主党人的感情,尽可能消除人们的顾虑,并暗示:1932年,团结在罗斯福州长身后的民主党领袖将做得更好。
正是在1931年6月,胡佛总统放弃了等待经济形势自动好转的策略,开始对大萧条发起真正的进攻——始于国际金融领域中一次有政治家风范的努力,这一次出击,暂时看来似乎是胜利了,但到头来还是失败了,仅仅因为经济毁灭的过程太强大,发展得太远,以至于使用胡佛军械库里的任何武器都无法克敌制胜。6月20日星期六下午,胡佛提议延期偿付国家间的战争赔款和战争债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