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重操旧业
丐帮姑娘“女魔头”慕远夕对于“乞丐”这份职业，可以说是非常得心应手熟能生巧了。
呵，想来命运也真是弄人，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多少年前，养父养母死后，她也曾经沦落为乞。只不过当时她不是一个人，而是和她的姐姐，秋紫璃一起。想当初她们姐妹俩在那个穷乡僻壤，因长得可爱又水灵，深受当地大户人家的喜爱怜悯，乞丐事业那是做的蒸蒸日上风生水起。这无疑给当地的丐帮前辈们的事业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害得他们纷纷转行的转行，转移阵地的转移阵地。
当时还有个丐帮老大发出过这么一句叹息，在各地丐帮中广为流传：“长江后丐推前丐，老夫这世世代代祖传的家业，没想到竟断送在了两个黄毛丫头手里。”
咳咳……好汉不提当年勇，且看看我们这位伟大的“女魔头”是如何重操旧业做乞丐的吧——
首先，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要想混进本地丐帮的地盘儿，就得具备两要素：够厚的脸皮，以及过硬的演技——必须做到自然而又流畅，理所当然而又毫无畏惧，把陌生的环境当成自家一样，非常镇定自若地没入乞丐群中，找个角落往地上一坐。
其次，坐下之后，再熟练地把双腿一盘，把背一缩，很多普通乞丐其实做到这里就没了，但其实不然。身为一名资深的乞丐，一定要与众不同，出类拔萃，更上一层楼——那就是，让身体抖起来！没错，抖！抖出节奏，抖出猥琐，抖出自我！
最后，往面前随手丢个破破烂烂的钵。注意，“丢”这个动作看似简单，实则充满挑战，若是换成“摆”，那别的乞丐一看就知道你是个新手！所以，这个“丢”的动作，一定要一气呵成，要多随意有多随意，这才能显示出你与生俱来的、浓郁非凡的——乞丐气质！
以上乞丐乞食三步骤已成，便可开始正式营业了。
当然，眼下时局动荡，很多百姓都被迫沦为了乞丐，所以乞丐这个行业可谓正遭受着有史以来最大的冲击，处处充满了竞争与挑战。
所以哪怕慕远夕做得再天衣无缝，还是免不了会被左邻右里的乞丐同行们发现一丝丝的不对劲——
左乞丐：“诶……旁边这位丐帮姑娘，看着有些面生啊……”
右乞丐：“好像是啊，昨天坐在这里的，好像是位年纪稍大点的大婶啊……”
慕远夕：“是吗？”
面前还真出现了个大婶：“不是吗？他们说的那个大婶，好像就是我？”
慕远夕抬头：“大婶，你是不是记错了？我在这里很久了，久到我都感觉我自己就是长在这儿的。你们这么一说，我才觉得奇怪，你们才是新来的吧？”
三人面面相觑：“……”
“不信你可以问问周围的人，我昨天还在这里跟大伙儿聊八卦呢，昨天说到哪儿来着？哦，对了，说到‘女魔头’前段时日在南方的一个茶摊里杀了人，之后就销声匿迹了。”
左乞丐突然坐了起来：“啊，对对对！女魔头刚刚复出，又突然消失了！难道就没有人再见过她吗？”
慕远夕眨眨眼：“不知道呢，也许，见过她的人都死了吧。”
三人一听，倒吸一口凉气。
周围乞丐似乎都嗅到了八卦的气息，饿着肚子也不管了，纷纷围了过来。连大婶都干脆蹲到慕远夕的面前，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盯着慕远夕，全然忘记了自己方才是要来干嘛的。
“这位小姑娘，你好像知道的挺多呀！”大婶用一种羡慕的语气说道：“莫非，你是唯一一个从女魔头手中逃出生天的人？厉害啊……”
“不敢当不敢当，”慕远夕咧嘴笑道：“不过是有幸见过她一面，她见我长得可爱，就放了我。”
众人皆惊，不可思议。
“放……放……放屁哦！我看你见到的绝对不是女魔头，少胡诌了！那女魔头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肯定是有原因的，指不定，已经在暗地里密谋着如何对付如渊大师了！”
“那，那可麻烦了，如渊大师如今可是我们全天下人的希望啊！女魔头若是在背地里搞什么小动作，破坏了如渊大师精心准备的‘除魔法会’，那我们的苦日子可就一眼望不到头啦！”
“是啊是啊……这可如何是好……”
“哎，希望如渊大师一切顺利才好！”
“拜大年呢你！”
“我不仅拜大年，我还要拜大神！求各路天神保佑我们如渊大师心想事成，大吉大利，顺利除魔……”
“……”
一辆马车从众人旁边的大道上驰骋而过……
如今这世道，穷人遍地开花，乞丐人满为患，慕远夕所在的，乃是旧时西临国除了国都之外，第二发达的城市——百里城。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天地动乱以来，在这百里城中，满眼几乎都是衣衫褴褛的行人，甚少有光鲜亮丽招摇过市的马车。
而近来，慕远夕发现，城中招摇驰骋的马车，越来越多了。
莫不是，因那妖僧的一通广诏，当真让天下人蠢蠢而来了？
“传闻如渊大师乃是佛祖转世，拥有金刚不坏之身，此次除魔法会，大师一定能够为天下人做主的！”
“对！一定可以的，我们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对对对！”
对你妹！
自打踏入西临国以来，慕远夕沿途可没少听到这些恶心的吹捧，简直铺天盖地，风靡不休，把那天杀妖僧捧到天上有地下无。现如今，说他已是人民的神都不为过。
从各个传闻八卦中，慕远夕早已拼凑出妖僧作妖事件大致的轮廓。
话说在数月前，妖僧一直藏身昆都罗浮窟，那里有着西临国先皇室于百年前建造的一尊巨大的石佛，北幽国派人捉拿他，他以一己之力，拼死反抗，最后伤痕累累倒在石佛的掌心。彼时北幽国的左卫队早已溃不成军，这时突然冲出百余僧童，迅速将剩下的北幽国势力清除，随即纷纷作法替妖僧疗伤。
然后百姓便把疗伤的过程给无限夸大了，说什么佛光万丈，佛祖转世，还说他那累累伤痕顷刻之间无药自愈，更气人的，是说他佛门慈悲，心怀大爱，替西临国赶走了北幽之患……
我去他大爷的慈悲！去他娘的大爱！
慕远夕气的只想把那些愚蠢的吃瓜群众给杀了！奈何她已身在西临，要是闹出什么动静，泄露了行踪，这一路上就得被各种追杀，最终枉费她这一路隐姓埋名，辛辛苦苦行乞为生的努力。
所以她只能一路隐忍。
自打妖僧在那尊石佛的手上一躺成名后，百姓便众筹集资在昆都罗浮窟为他兴建起了寺庙，规模还挺大，寺内但凡是佛像，都是石佛。罗浮窟自此成了罗浮寺。
妖僧于是昭告天下，在主殿落成的那天，他将主持一场“除魔法会”，届时广开佛门，迎天下各门各派，招天下流离人、逍遥客，以重开天际为目标，斩妖除魔，换天下太平。
呵，口气还真大！可把他给牛的！
慕远夕抬头看了看周围乞丐脸上自然流露的对妖僧的无比崇敬之情，一口唾沫差点呸了出来。
“有大善人施粥啦！！！”
正恶心中，忽而听到不远处起了一阵骚动，周围所有乞丐前一刻还在诚心为妖僧祈福来着，下一秒竟纷纷争先恐后跑向同一个方向，跟脑残粉追星似的不要命地边跑边挤，嘴里还大声重复着他们的应援口号：“有大善人施粥啦！！！哇哇哇！！！！”
一阵噼里啪啦疯也似的动静，烟尘滚滚。
“你们他妈的能不能尊重点人！劳资在这讨了一个下午好容易讨到半个馒头，他妈的都被你们踩扁了！！”慕远夕看着地上的馒头尸体，简直怒不可揭，差点忍不住冲过去把那群饿死鬼一掌拍飞！
冷静！冷静！劳资不跟那些没素质没教养的流氓计较！劳资是个有品味的优雅的高级的乞丐，才不会为了一点点粥水做出狗抢食般的举动！
凭她多年前那段短暂的行乞经验，她早就得出过这样一个结论：善人对乞丐施舍的物品价值和乞丐的兴奋程度是成正比的，若按照兴奋程度由高到低来排的话，那物品的顺序便是：钱＞肉＞馒头＞粥。
而现如今，随便发个稀成水一样的粥，就搞得跟天上撒钱了似的。
世事沦落，也难怪，天下人都想尽快拨云见日，重开天际……
慕远夕不自觉地抬起头，满眼顷刻落尽深深的灰霾。那片混沌不堪的天空，阴云密布，之前那一年多，她尚且还能在北幽帝宫过着四季如常，昼夜分明的日子。可离了北幽帝宫，她方知这外面的世界，真如林白耳那天告诉她的一般。
没有四季变换，没有昼夜分明。人们就这么麻麻木木行尸走肉般地日复一日地过着。
还好，还有风。在这片无日无月的混沌之中，悠悠然温柔缱绻的风，抚慰着每一个人，也抚慰着她。她曾经因某人的存在，而感受过这世间最温暖的风，最清凉的风，最柔软的风，最恣意的风。而如今，风还在吹着，可那人，却已无处可寻……
“姑娘，给。”
就在慕远夕望着那群仿佛天上掉钱一般兴奋雀跃的乞丐，陷入沉思之时，她的视线突然被一只馒头给挡住。那握着馒头的修长玉指，干净洁白，一看便知，那只手的主人，肯定是时下为数不多的，土豪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