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欧让博彩公司也措手不及？

• 英国“脱欧”公投让投资者和博彩公司措手不及

• “市场是不完美的，但其他一切更糟。”

6月23日晚，一位伦敦投资者坐在回家的飞机上。忽然机长宣布，英国已投票决定退出欧盟(European Union)。顿时，欢呼声在机舱后部响起。但在商务舱内，坐在这位投资者周围的乘客都纷纷叹息。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或许能很好地解释市场为何如此错误地预测了“留欧”阵营的胜利。深信选民“留欧”意图的交易员和投资者们纷纷于“脱欧”公投前一周在全球股市大举买进，推升股价。公投当日，他们的买盘推动英镑兑美元汇率一度涨至1.50美元，创下今年的最高水平。但他们没有料到的是，这些坐经济舱的英国人（大部分人没有持有股票）对于改变现状是认真而又殷切的。市场未能准确反映这部分英国人的情绪，事实上暴露了“市场不能完美预测未来”的关键，尤其是涉及到“脱欧”这样的政治事件。

市场预测的准确性受到所能获得信息的限制。信息输入越多，预测的准确性越高。诺贝尔奖得主、美国经济学会(American Economic Association)主席罗伯特·席勒(Robert Shiller)说，这样一来，“市场是半有效的”。由于可用的硬性数据有很多，市场更擅长预测一家公司的未来价值或一国经济的增速。

在“脱欧”公投这件事上，信息源基本上有两个：民意调查和博彩公司。但至始至终，民意调查和博彩公司的数据都是不断变化的。民意调查中，“脱欧”派支持率从未达到过50%。而在公投前一周，博彩公司数据显示，“留欧”派获胜的几率虽然一度降至60%，但到公投当晚攀升至90%。说到底，这两个信息源提供的信息都是不完善的，或者至少是不完整的。民意测验机构误算了投票人数。投资者将博彩庄家赔率所暗示的“留欧”高几率误认为是板上钉钉的结果。

他们还误将博彩市场视为精确调查的替代，而忽略了它们的本质：金融市场的回音室。总部设在伦敦的立博集团(Ladbrokes)是英国一家顶级博彩公司，该公司政治博彩业务负责人马修·沙迪克(Matthew Shaddick) 在6月24日发表博客文章探讨了这一差异。沙迪克辩称，博彩公司不会直接公布几率帮助人们预测结果。“我们的生意是为了盈利（或至少不要损失太多），从这一点来看，这次公投的结果对我们非常有利。”立博集团和其他博彩公司的盈利模式是：设置赔率，确保从两方收取等额押注金额；然后对投注者收取小额的额外费用，以确保一定的安全边际（以及利润）。

虽然大多数投注者实际上是支持“脱欧”的，但这并没有直接导致赔率的转变。因为博彩市场的关键因素是下注金额，而非下注者的数量。正如沙迪克指出的，一笔1万英镑的赌注与1万笔金额为1英镑的赌注是等效的。“在‘脱欧’公投这个事件中，”他写道，“投注者也是参与者（因为他们中大多数人也是投票者），我们是否应该考虑到这一因素？我们那时认为不需要，但也许我们错了。”

虽然“脱欧”暴露了市场预测能力的不足，但仍有人尚未失去信心。经济学家、密歇根大学(University of Michigan)公共政策学教授贾斯廷·沃尔弗斯(Justin Wolfers)说：“市场是不完美的，但其他一切更糟。”沃尔弗斯说，根据对数以百计的选举结果的统计分析，市场做出正确预测的次数往往高于错误预测。他说：“‘脱欧’无法证伪这一点。”立博集团称，“脱欧”公投到投票结束时，英国人投票选择脱离欧盟的几率只有1/12。但有时候，低几率的事还是会发生的。

虽然肯定有相当多的交易试图通过“脱欧”公投盈利，但大量资产管理公司还是规避与这类事件相关的风险敞口。“对一个离散事件下注，你要么对，要么错，”总部位于波士顿的格兰瑟姆－梅奥－范奥特洛公司(GMO)资产配置联席主管本·英克(Ben Inker)说，“我不知道人们怎样才能学着做得更好，或者确定自己到底是否有这样的能耐。”

就像在“脱欧”公投前大错特错那样，市场在公投结果出炉后的即时反应似乎也过度了。席勒说，股市连续两天的抛售以及投资者纷纷涌向黄金和美国国债等避险纯粹是由心理驱动的。“‘脱欧’结果出炉后的市场动荡体现了人性。市场不是投机的狂欢。它们是非理性繁荣。”著有《非理性繁荣》(Irrational Exuberance)一书的席勒说，“我们都知道有些人会对某件事非常狂热，他们掌握了许多事实和数据，但他们也有点与现实脱节。”在“脱欧”公投这件事上，这种脱节是很严重的。

（原载于《商业周刊/中文版》2016年7月11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