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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慢性损伤性疾病的临床用药辨证
(1)慢性损伤类疾病多为气血失和,故当以调和气血:
对于此类疾病,孙达武教授认为气血不和乃生病之源,故辨证当从气血为纲。《素问·调经论》说:“人之所有者,气与血耳。”又说:“血气不和,百病乃变化而生。”气血失衡是人体病理的基本变化。气血是构成人体的最基本物质,是脏腑、经络等组织器官进行生理活动的物质基础,生命的本质在于气血,离开气血就无所谓生命,而气血失衡则是导致人体疾病的基本原因。《医林改错》说:“治病之要诀,在明气血。无论外感内伤,要知初病伤人何物,不能伤脏腑,不能伤筋骨,不能伤皮肉,所伤者,无非气血。”故气血不和,为致病之源。
八纲辨证的总纲是阴阳,而气血是人体阴阳的主要物质基础。表证辨证多宗卫气营血辨证,而卫属气,营属血;里证不外乎脏腑病变,脏腑病变多与气血相关,虚实辨证,或兼气虚或血虚,或与气血瘀滞有关。寒热辨证,热则煎熬气血,寒则凝滞气血,故气血病变是临床辨证的基础,也是疑难病的辨证基础。
《素问·举痛论》说:“百病生于气。”气为一身之主,升降出入,周流全身,以温煦内外,气血是疾病发展的两个分期。邪之伤人,始而伤气,继而伤血,或因邪盛,或因失治、误治。邪气久恋不去,必然伏于血分。故对痼疾、顽症,劳伤沉疴,累年积月之内伤杂病,疑难重症,应以血瘀诊治。《证治准绳》说:“夫人饮食起居,一失其宜,皆能使血瘀滞不行,故百病由瘀血者多。”《医学入门》谓:“人知百病生于气,而不知血为百病之胎也。”
总之,各种疾病的发病情况和病理变化虽然不一,但其病变大多要涉及气血,由于气血失和可产生多种病变。因此可以说气血失和是机体病变和脏腑失调的集中病理反映,它与任何一脏一腑的病理变化都可发生联系。气血失和,循行受阻则会导致脏腑功能紊乱,进而出现功能低下和病理障碍。所以从气血角度进行辨证,可以把握疾病在机体中的整体病机,通过调和气血就可调整脏腑功能活动,使其从病理状态转至正常生理状态,进而达到治愈疾病之目的。《医林改错》说:“能使周身之气通而不滞,血活而不瘀,气通血活,何患疾病不除。”
(2)久病必有瘀,怪病必有瘀:
疑难病有病程缠绵、病因复杂、症状怪异多变的特点。孙达武教授推崇“久病必有瘀,怪病必有瘀”的论点。认为疑难病中,瘀血为病尤为多见,初病气结在经,久病血伤入络,从而导致气滞血瘀。故瘀血证,久病多于新病,疑难病多于常见病。清代名医叶天士云:“凡久病从血治为多。”孙达武教授临床辨证思路如下。
1)久发、频发之病必有瘀:
病证时轻时重,时发时止,年久不愈的沉疴、顽症必由瘀血所致。初病在气、久病入络是病变发展的规律。疑难病缠延不去,反复发作,导致体内气血流行受阻,脉络中必有瘀凝。正如清代医家傅山所指出的:“久病不用活血化瘀,何除年深坚固之沉疾,破日久闭结之瘀滞?”
2)奇症怪病必有瘀:
奇症怪病之证无定候、无定位,忽痛忽痒,时上时下,幻听幻视,或有不可名状之苦,其因难以查明,既无色诊可查,又无脉症可辨,皆当从瘀论治。
3)久虚羸瘦必有瘀:
五劳七伤,消耗气血引起极度消瘦虚弱的慢性病,谓之久虚羸瘦。表现为肌肉消瘦,饮食减少,面色黄白,心悸神疲,四肢乏力,或寒或热,或肌肤甲错,面色黧黑。病久体虚,正气不足,推血无力,体内必有瘀血内潜,当从瘀论治。
4)久积必有瘀:
癥积久而不去,多由瘀血内结所致。不论寒积、水积、气积、瘀积、湿积,积久则碍气阻血,气血不行,瘀从中生,久积为瘀,久瘀必结,久而为肿为瘤。故久积不愈,当从瘀论治。
5)常法论治不效者必有瘀:
一些慢性病,或反复发作的疑难病,常法论治百药不效者,当从瘀论治,这类病证多由气血乖违,机体功能紊乱,以致寒热夹杂,虚实互见,故而攻之无效,补之无益。唯有疏其血气,令其条达,方能奏效。如《医林改错》说:“治痹症何难,古方颇多,如古方治之不效,用身痛逐瘀汤。”《血证论》指出:“一切不治之证,总由不善去瘀之故。凡治血者,必先以去瘀为要。”
(3)“伤后易感寒、新伤先发散”理论在伤科疾病内治早期的运用
“伤后易感寒,新伤先发散”语出元代李仲南著《永类钤方》。亦是36年前,我省伤科世家、名医张紫赓先师对弟子孙达武教授教诲之名言。多年来孙达武教授运用于临床,其效甚佳,“伤后易感寒”,其病机与现代医学的“创伤后周身反应”相吻合;“新伤先发散”,是伤科先辈内治法则之要旨。
《杂病源流犀烛》指出:“跌仆闪挫,卒然身受,由外及内,气血俱病也。……夫至气滞血瘀,则作肿作痛,诸变百出。”大凡跌打损伤,均因猝然所致,故多发生于正常人。即是说,伤员本来处于一个平衡的正常调节的生理状态。诚如《素问·生气通天论》所谓“骨正筋柔,气血以流,腠理以密”者,突然遭受到意外损伤,使人体的动态平衡发生紊乱,出现一系列复杂的病理、生理反应。正如《正体类要》云:“肢体损于外,则气血伤于内,营卫有所不贯,脏腑由之不和。”为在短期内作出相应的反应,以适应这个“卒然身受”的损伤,是人体防御机能的紧急动员(即应激反应)。就其性质来说,这是一种防御性和适应性反应,目的在于保护机体及维持其内环境的稳定,使其能适应创伤带来的改变。
《伤科补要》说:“夫跌打损伤、坠堕磕蹦之证,专从血论。”现仅就人体血液循环的反应来讲,如《诸病源候论》云:“血之在身,随气而行,常无停积。若因堕落损伤,即血行失度,随伤损之处,即停积。”因而全身循环血量亦相应减少,若伤重瘀血较多者,更是如此。当机体为保证生命器官的血液供应,以保持体内内环境的稳定,必同时进行有选择性的血管收缩,其中进入皮肤毛细血管的供血就要相应地减少;皮肤血供减少,必然降低皮肤调节体温的功能,结果是皮肤温度下降,因而伤员常有恶寒、自汗等现象。此时,伤员最易感受风寒之邪(如气候寒冷、衣服潮湿等均易感寒),故全身保暖(夏天防中暑)亦是创伤救护的重要措施之一。
李仲南在《永类钤方》“用药次第发散寒邪通气通血”中指出:“被伤之时岂无外感风寒之证,且先用三四服疏风顺气药,却看患人虚实,有何证候轻重。”后又说:“《和剂》(即《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五积散’疏风顺气。”清代赵廷海所著《救伤秘旨》中亦载:“凡跌打损伤,先用发散为主。”并附发散方(羌活、独活、荆芥、防风、归尾、川芎、泽兰、枳壳、干姜各3g,加葱白3茎,水煎服)。
新伤患者,孙达武教授常先用自拟经验方羌活五积散,使受伤时已感受风寒之邪的伤员免受发病时寒热头身痛之苦。方用羌活、归尾、桂枝、木通、赤芍、香附、乌药、桃仁各10g,防风、丹皮、苏梗、川芎、红花各6g,细辛、生姜各3g,共15味药组成,每日1剂,水煎2次分服。方中以桃、红、归、芍、丹、芎活血祛瘀为主;以羌、防、辛、桂、姜、苏发表散寒为辅;佐以香附、乌药行气止痛,因气行则血行,以增强祛瘀之力;用木通通经利窍为使,诚为活血祛瘀、发散寒邪之良方(创伤失血较多者慎用)。
经言:“上工治未病,中工治已病。”新伤先发散,贵在将患者伤后所感受的风寒之邪,发散于致病之前,即“防患于未然”。至于《医宗金鉴·正骨心法要旨·内治杂证法》所载:“伤损之证外挟表邪者,其脉必浮紧,证则发热体痛,形气实者,宜疏风败毒散;形气虚者。宜加味交加散,或羌活乳香汤以散之。”以及《江氏伤科学》所载:“大凡人于既跌之后,或相打受伤之后,感冒经风,发寒发热,头身皆痛,先用解肌汤或小柴胡汤治之。然后再服跌打之药。”此二者皆为“治已病”而设也。《证治准绳·疡医》伤损论曰:“夫伤损必须求其源……为医者当循其理治之。然医者意也。不知意者非良医也。”所谓“意”,如操舟之工,对敌之将,贵在临机应变也。先师立本方之意,是在活血祛瘀的同时兼发散“未病”之表邪,无使至“已病”而再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