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花与节令物:中国古人头上的一年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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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花

据记载,在唐代就已有赐花给大臣以示嘉奖的情况。例如,《御制佩文斋广群芳谱》引武平一《景龙文馆记》记载,“正月八日立春,内出彩花赐近臣。武平一应制云,鸾辂青旗下帝台,东郊上苑望春来,黄莺未觧林间啭,红蘂先从殿里开,画阁条风初变柳,银塘曲水半含苔,欣逢睿藻光韶律,更促霞觞畏景催。是日中宗手勅批云:平一年虽最少,文甚警新。……更赐花一枝,以彰其美。所赐学士花,并令插在头上。”[清]汪灏等编:《御制佩文斋广群芳谱》,见《文渊阁四库全书》,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1986。前引文中唐中宗立春日赐花给学士并非孤例。又如,唐代南卓《羯鼓录》:“琎尝戴砑绢帽打曲,上自摘红槿花一朵,置于帽上。其二物皆极滑,久之方安。逐奏《舞山香》一曲,而花不坠。”[宋]李昉:《太平广记》卷二五〇,1560页,北京,中华书局,1961。文中记载,唐玄宗李隆基摘下一朵木槿花,簪在宁王李琎的绢帽上。

到了宋代,赐花之风达到鼎盛,簪花不仅局限在礼仪场合,更成为国家制度。接受皇帝赏赐的花,是身份与殊荣的象征。据吴曾《能改斋漫录》卷十三“御亲赐带花”记载,东封(到泰山封禅)前夕,分别任命陈尧叟、马知节为东京留守和大内都巡检使。封官完毕,宋真宗把他俩留在宫中宴饮庆贺,“真宗与二公,皆戴牡丹而行”,宴会间,真宗命陈尧佐“尽去所戴”,并“亲取头上一朵为陈簪之,陈跪受拜舞谢。宴罢,二公出。风吹陈花一叶坠地,陈急呼从者拾来,此乃官家所赐,不可弃。置怀袖中。”[宋]吴曾:《能改斋漫录》卷十三,395页,北京,中华书局,1960。能够受到皇帝亲自簪花的礼遇,自然殊荣无比,令人羡慕。同书还记载,有一次寇准以参知政事入宫侍宴,真宗特赐异花,说:“寇准年少,正是戴花喫酒的年岁。”[宋]吴曾:《能改斋漫录》卷十三,395页,北京,中华书局,1960。皇帝赐花,对于刚要踏进仕途的年轻人而言,自然是无比的荣耀。

如果遇到国家重大喜庆、皇帝游幸等场合,赐花也就成为一种广施恩泽的手段。据《西湖老人繁盛录》记载,孟冬,驾诣景灵宫“驾出三日,比寻常多出一日,缘第三日驾过太一宫,烧香太一殿,谢礼毕,赐花,自执政以下,依官品赐花。幕士、行门、快行,花最细且盛。禁卫直至搠巷,官兵都带花,比之寻常观瞻,幕次倍增。乾天门道中,直南一望,便是铺锦乾坤。吴山坊口,北望全如花世界。”[宋]西湖老人:《西湖老人繁盛录》,15页,北京,中国商业出版社,1982。又,宋人吴自牧《梦粱录》卷三中也说:“须臾传旨追班,再坐后筵,赐宰臣百官及卫士殿侍伶人等花,各依品味簪花。”[宋]孟元老等:《东京梦华录(外四种)》,154页,上海,上海古典文学出版社,1957。当然,皇帝本人为了表示与民同乐,也会“易黄袍小帽儿,驾出再坐,亦簪数朵小罗帛花帽上”[宋]孟元老等:《东京梦华录(外四种)》,154页,上海,上海古典文学出版社,1957。

宋廷的簪花风气,在宋金交往和对峙中,也影响到金国,女真族的权贵们也在典礼宴会上实行簪花的礼仪,如《辽史》卷五三载:“赐(进士)宴,簪花。”[元]脱脱等:《辽史》,卷五三,871页,北京,中华书局,1974。据《宋史》卷三九〇记载,湖州归安人莫濛为贺金正旦出使金国时,金主赐宴,莫濛以“本朝忌辰,不敢簪花听乐”[元]脱脱等:《宋史》,卷三九〇,11957页,北京,中华书局,1977。为由,拒绝簪花,以示不与金人同流。

明清时期,宫廷礼仪犹沿古制,不过显然已大大地删繁就简。王元桢《漱石闲谈》记云,明成祖朱棣举行迎春庆典,按制应由国子监学生为成祖簪花。当时那些监生见了皇帝,都畏缩不前,只有一个叫邵记的监生不怕,径直走上前去取花为成祖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