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五宝的反击（下）
山崎是一个头脑灵活，心思缜密的人，虽然他爱偷懒，把工作都推在五宝身上，但是五宝完成的作业，他都会仔细检查，确认无误，融会贯通，变成自己的成绩。要想在工作内容上下套子，出纰漏，是根本不可能的。
入江的中途背叛也提醒了五宝，投诉是最愚蠢的方法，日企里，上司对下属的刁难和压迫可以说司空见惯，山崎甚至算不上残忍，每年在日本因职场霸凌引发的自杀事件都有上百起之多，即使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网上评论依然会导向欺凌者，键盘侠们还会讥讽自杀者是玻璃心，经不起挫折云云，
唯一的方法是让山崎自己走到恐高点去，啪，摔死他，然而，什么才是山崎的恐高点呢？万能的山崎难道真是万能的吗？
倒也不见得，比如，现在他就看着公共网的新发布一头雾水“：什么玩意这是？阿米里卡，美国，是美国的意思，嗯嗯，印地啊，印度，没错呵呵，其他……它认识我，我就不认识它了，这到底在说什么？喂，五宝，快看看这是什么？”
五宝看着山崎抓耳挠腮的样子，突然想起多年前，在中学时代就开始欺凌他的山崎，和几个高年级的学生把入学不久的他团团围住，索要零花钱，他们把他的书包翻了个底朝天，一边搜，一边相互聊天：
一个学生说“：山崎，你这家伙英文也太烂了吧，才考了15分哈哈，可以上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另一个学生指着五宝说“；山崎，你让这小子帮你做英文作业吧，听说他英语很棒，三年级的功课都不在话下。”
小个子的山崎用三角眼死死地盯着五宝，冷冷地说“：小子，听到了吗？老子的英文作业，从现在开始你要帮我做。”
算起来从那时候起，五宝就开始帮山崎承担工作了呀？
山崎的恐高点……不错，正是这个：山崎二郎，不会英文！
“总公司发布了一个招募通告，前不久在美国和印度同时设立了新的子公司，现在公开招募去这两个子公司的出向人员，不管是总部人员，还是目前出向中的，甚至子公司的外籍员工，都可以应征，只要写一份计划书，阐述你对这个国家市场的认识，未来开展工作的想法，不用是广义的，结合自己的专业和部门，只写一个环节的工作也可以，如果计划书通过，就可以去那边工作了。”
五宝将发文的大意向山崎解释了一番。
山崎跃跃欲试地说“：印度就见鬼去吧，美国谁不想去啊？“
五宝知道山崎的女友，是工作了多年后，停职前往美国进修的，目前还在某个商业学院念书，山崎时常担忧地说，怕女友还没有毕业就变心了，非常希望能飞过去在她身边监控，如今有了这么好的机会，他当然是不想错过的。
“山崎哥想去吗？但是，“五宝神秘地补充道”：计划书要用英文来写。“
“什么？“山崎倒吸了一口冷气”：也是，要去美国总要英文过关吧，呵呵，那就没我们这群土包子什么事啦。“
“山崎哥，计划书，我可以帮您写啊。“五宝毛遂自荐道。
“你？“山崎贼眼碌碌打量了五宝一番，审视地问”：你小子不是在算计我吧？知道我不会英文，到时候写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去，让我颜面尽失？“
五宝说“：我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我要是这样做，山崎哥你还不把我剁成肉酱吗？”
山崎说“：那倒也是，谅你不敢。哦，我知道了，你打算写个计划书把我送到印度去是不是？”
五宝说“：山崎哥，你刚才不是认出了美国和印度这两个单词吗？就算我写的其他内容你都不明白，这两个词你是认得出来的啊。”
山崎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我用你写的计划书通过了，去了美国之后，被人发现不会英文，不是更糟糕？”
五宝说“：没事的，这次新公司的总经理，也会在出向者中选拔，总经理和干部都是日本人，谁来管你会不会英文？当地招募的员工，也都是懂日语的，你看我们来中国工作之前，都是完全不懂中文的，来了才学那么一点点，不也没事吗？”
“这样说起来，确实如此，英文什么的都是烟雾弹，当初还说来中国要会中文呢，结果，有谁会中文啊？我只会三句‘你好‘’谢谢‘’便宜点‘，足够用的了。估计总部那些人，英文也不行，多半也是找枪手来写计划书的。不过……”山崎还是很警惕地问“：你到底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是应该非常恨我的吗？”
五宝笑道“：我以前太糊涂，现在明白了，山崎哥一直都是为了我好，才对我这么严厉，而且有山崎哥罩着我，我在公司才能生存啊，要不然，可能早就被苦逼了。”
山崎顿时有些飘飘然“：嗯，算你识时务。”心里想：这是不是传说中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啊？这小子让我虐待上瘾了？嗯？不对，他这是要设计把我支到美国去，好摆脱我。哼，没有那么容易，这辈子，我就骑在你身上过了！
山崎语气缓和下来，说“：五宝，你知道我的用心就好，我是从心里爱护你啊，我一个人去了美国，你在中国没有人照顾怎么行呢？不然这样吧，计划书你来写，需要什么专业的支援，只管问我，我的经验毫无保留教给你，但是计划书要署上我们两个人的名字。要去，我也带你一起去，我们亲亲热热继续做兄弟。再说了，我是确实不会英文，有你在可以帮翻译翻译总是方便的。”
五宝顺从地答应说“：好啊，要是山崎哥这么想，我陪山崎哥一起去。”
五宝热情地投入到出向申请的计划书中，山崎则给予五宝特别优待，将他大部分的工作挪给了步福泽等人，还提供了自己珍藏不外传的秘籍笔记本给他参考，好让他有充裕的时间收集当地市场的情况之外，还能恶补专业知识，对症下药地编写出能杀出重围，在众多的应征者中脱颖而出的计划书来，
另外一方面，小心谨慎的山崎，也要求五宝每完成或修改一处内容，必须给他过目，看不懂没有关系，可以请其他人帮忙啊。公司的人都是假想的竞争对手，但是社外的人，就没有厉害关系了，山崎自费请了一个英文翻译，帮他一起把关。不足之处，山崎也给了很多修改意见，两人携手商榷的样子，让步福泽等人看得怀疑人生，一个个也对五宝礼貌客气了起来。
计划书慢慢成型，山崎和五宝都觉得，一切都在顺利进行中。
到了递交计划书的那一天，山崎专门让翻译也来到公司，做了最后的确认，亲眼看着五宝署上两个人的名字，将文件上传，按动了提交按钮。
山崎有些感动，拉着五宝的手说“：五宝啊，这次你真的很尽力，一直以来我对你太苛刻了，到了美国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地待你的。以后咱俩就是真正的兄弟。”
五宝差一点就心软了起来，但这时电脑的屏幕里隐隐反射出自己的脸，因为烫伤结疤后，额头上留下永远的伤痕，现在只能用刘海在遮盖，大家都说，发型改变后，五宝更漂亮了，但是刘海飘散起来的时候，伤痕就会显现无疑，伤痕留在五宝的额头，也烙在五宝的心里，不可能磨灭。
“也不一定能成功，据说申请美国出向的有二十几个人呢，但申请印度的才两三个人。”五宝压抑着五味杂陈的情绪，平静地说。
“那当然啦，到了美国还能按当地标准调整薪水，这么好的事情大家当然要争的，去印度虽然可以连升两级，可是那种地方，想想也别扭，五宝你放心，蔡翻译帮我们看过了，申请者里大部分是营业的，少数几个是管理部的，可是DB就我们俩，完全没有竞争哈哈，你的计划书那么完美，不成功是不科学的。”
山崎胜券在握，高高兴兴送了翻译出门，五宝随即拿起电话，拨通了入江孝愁的手机“：入江部长，有件事情想麻烦你。”
就在前两天，五宝在走廊里堵住了一直避开他的入江，一通地卖惨，如此这般“：我现在一晒太阳，皮肤就过敏，整张脸好像不是自己的，部长，你能明白我的绝望吗？”
入江闪烁其词地说“：那，那是非常可怜啊，我深表同情，可，可是五宝桑，这不是我造成的，你找我也没有用啊。”
五宝用他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入江，哀怨地说“：部长，你不是说会帮我的吗？怎么那天都没有救我呢？”
入江心虚地说“：我，我好像喝醉了，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也不是记得很清楚……”
五宝紧逼不放，跟着说“：那么，如果可以，部长还是会帮我的对吗？”
入江申明道“：我当然希望帮你，不过不能再得罪山崎桑，你也看到了，山崎多可怕呀，我害怕啊……哦，我不是个人害怕山崎，是做为管理部长害怕公司不和谐，所以，对抗山崎桑的事情我是不做的。”
五宝说“：不会的，您放心，我只是现在情绪不稳定，常常丢三落四，要是我工作中出了什么差错，希望部长帮我遮盖一下，别让山崎桑修理得我太厉害。”
入江看五宝我见犹怜的样子，很是心疼，内心也对他有份愧疚，想了想说“：好的，只要别把我扯进去，我会帮你的。”
这就是让入江兑现承诺的时候了“：我们公司那个网上申请的管理系统，中国站的第一个确认人，是入江桑，没错吧？”
入江自豪地说“：是啊，不管是海外出差，海外研修，新店确认，项目申请，还是这次的出向申请计划书，提交后，中国这边的，都要我确认才能推送到日本的海外发展部，再经由海外发展部推送到相关各部门。我是中国公司的副总经理兼管理部长呀。”
五宝可怜巴巴地说“：这次真的要部长帮我了，我刚刚提交了出向申请计划书，可是里面有个数据弄错了，山崎桑知道了一定了不得，您可以帮忙否认退回，让我重新提交一下吗？”
“这样啊，好，动动手指而已，你这孩子也真粗心。”
“入江桑，这事千万不要告诉山崎桑，他会处罚我的。”
入江说“：不说，不说，我现在退回，你快点重新提交，我们就当没有发生过这回事。”
五宝把入江退回的申请删除，又重新上传了两份申请，再次按动了提交按钮。
“山崎哥，祝你好运了。”
两周后的一天，入江孝愁一大早一路小跑地来到大办公室，走到山崎和五宝的身后，嬉皮笑脸地说“：好消息，好消息。”
部门的人都抬起头来，看着入江，入江神秘地说“：山崎桑，五宝桑，恭喜你们两位了。你们俩的出向申请，通过了。你们马上要转换出向地了。”
山崎高兴地用扇子一直拍打五宝的身体“：呀，厉害了五宝，你真是厉害了。“
五宝则谨慎地问“：您确定我们两个都通过了吗？“
山崎笑着骂道“：你怎么傻了？我俩一起申请的，当然是一起通过啦，对不对啊？入江部长？“
入江点头道“：是啊，是啊，都通过了，不过，山崎桑，你们两个人同时申请更换出向地，你确定没有错吧？“
山崎说“：没错没错，就是我们两个一起，同时，申请的。“
入江说“：那就好，正式的通知还没有出，只要最后环节不出差错，没有悬念，您两位下个月就会到新的出向地报到，公司会负担你们搬家的费用，中国的DB会有其他出向者来接替。“
“好啊好啊，等等，还有什么最后的环节？那是什么意思啊？“山崎奇怪地问。
入江说“：招募公告附件里不是说得很清楚吗？计划书通过之后，会有美国公司和印度公司当地的新任总经理亲自面试，你别担心，就是针对你计划书的内容，让你口头再陈述一次而已，基本上不会为难你的。”
“什么？美国公司不是还在筹备中吗？已经有了总经理了？还是当地的？还要给我们亲自面试？”山崎脸色大变，厉声质问五宝道“：你怎么没有告诉我还有这个环节？附件是怎么回事？当地总经理又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总经理也是出向者日本人吗？”
五宝装傻充愣地说“：啊？我不知道呀，我一直以为总经理也是出向者里面挑选的，我还觉得山崎桑可以出任总经理呢。什么时候换了当地人了呀？面试什么的，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呀。“
山崎刷白着脸，问入江“：现在要是撤回申请，可以吗？”
入江说“：那怎么行呢？这次计划书的募集，是会长亲自主持的，每个计划书都是会长亲自过目，亲自挑选的，选中了说不去，这不是打会长的脸吗？会长能放过你吗？‘
山崎一副拉不出屎的表情，隐隐感到被陷害了，但骑虎难下，只有撑下去“：我本人，不太擅长面谈，有其他方法吗？笔试，笔试不行吗？美国总经理不会来中国面试吧？照理是去日本本部对不对？那里的申请者比较多啊，我们这里有几个通过了呢？“
“就你们两位而已。“
“对啊，就我们两个，专门来一趟中国也不经济啊。“
“你们可以去日本出差，在总部接受面试啊。“
“那可不行。”山崎看到了救命稻草，牢牢抓着，坚持道“：我们要奉行总部要求的控制费用原则，这钱不能随便乱花，而且我们两个人都出差的话，工作怎么办？DB正是新品出货的非常时期，这绝对不行，就算放弃这个宝贵的机会，我也要坚守岗位。五宝，你也别去啊。”
五宝说“：好好，我陪着山崎哥坚守岗位，”
入江连连摇头，严肃地说“：你们别开玩笑了，到了现阶段还轮到你们说参不参加面试吗？“
山崎一时说不出话来，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五宝乘机提案道“：入江桑，你可不可以帮我们跟总部说说，为了节约费用，我们两人的面试能否利用视频方式进行呢？”
入江频频点头“：这个主意好，又可以节约经费，又不会耽误工作，我去说，总部一定赞同。”
入江一走，山崎就抓住五宝，脸色难看地质问“：你出什么鬼主意？视频面试难道我可以通过吗？”
五宝拉着山崎，走到角落里，轻声道“；你可以的，山崎哥，我们公司电视会议那个机器，传送系统不好，我们看对方的画面是流畅的，对方看我们的画面一直都是卡卡的，面试的时候，您就坐在镜头前面，张张嘴吧，做做表情，对方肯定看不清楚您的嘴型，我就在一边帮您说话，我们唱一个双簧，混过了这关再说。”
山崎哭笑不得“：你……你这是耍我还是帮我啊？过了这关呢？过了这关以后要怎么办？到了美国我还是要跟那位总经理见面说话的啊？”
五宝说“：真到了那个时候，害怕露馅的就换成那位总经理了吧，谁会去报告总部，说自己失察被骗，给一个不会英文的人评了合格呢？他又不傻。”
山崎总觉得哪里不对，又不知如何拆解，只是摇头。
五宝说“：不然这样，面试的时候我答非所问，说得乱七八糟，让他别给你合格行不行？”
山崎怒道“：你找死啊？要毁掉我吗？”
五宝说“：再不然，我们现在去自首，承认山崎哥不会英文的事实。报告是我一个人写的。”
山崎突然发现自己站在了两栋高楼中间架起的钢丝上，大风吹得钢丝摇摇晃晃，自己站在钢丝的正中间，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一头跳下去更是死路一条。
“都是死，就博一次吧。”山崎有气无力地说“：照你的意思办。”
五宝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面试的前一个晚上，山崎就和五宝一起进行了反复的练习，镜头角度的调试，话筒位置的安放，无法预料对方会问什么问题，两个人把可能的提问都做了试答，剩下来的困难就是如何令声画同步。
“据说这套设备在电视会议的时候，通话方从来没有看清过这边的画面，但是你至少也要配合张嘴和做表情，”五宝说“：我会给你一些暗示，你就跟着我的声音，动动嘴，点头摇头，微笑和严肃。”
“怎么暗示法？我不能一直东张西望吧。”山崎说。内心的紧张和担忧多少开始影响了他的正常思考。
五宝笑着说“：山崎哥，把你的扇子借给我，我打你的手，你就开口，再打一下，就闭嘴，打大腿，点头，打小腿，摇头，如果打屁股，就微笑，这样好不好？镜头里是看不到这些小动作的。你也不必分心，正襟危坐看着画面里的总经理就好了。“
山崎的眼前闪现过无数自己抽打五宝的画面，中间夹杂着会长暴怒之下大喝“把山崎拖出去斩了！“的影像，他分不清现实和想象，只觉得头脑中凌乱如麻，我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次日下午，面试准时开始。
镜头前坐着不安的山崎，表情僵硬，山崎旁边镜头之外，坐着五宝，笑嘻嘻地握着一柄纸扇。
“你好，MR.YAMASAKI，我是兔兔玛丽美国的新任总经理特米纳特。很高兴和你对话，请你先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让我认识一下你吧。“
手上被重重地打了一下，山崎开始了“自我介绍“，这一段是他和五宝一起练习次数最多的，所以段落听起来也比较熟悉，双簧剧看来配合协调，完美无缺。
“看来您是个有经验的专业人士，我可以知道为什么您想来美国工作吗？您在中国的工作开展得不顺利吗？“特米纳特笑着问。
打屁股，微笑，打手，开口。
“我到中国来是因为能升职，想去美国是因为工资可以涨，还能见到我的女朋友，我的女朋友正在美国进修，公司如果能送我去美国，就好比拿着工资来度蜜月，还能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特米纳特皱了皱眉头“：MR.YAMASAKI，你是个很有幽默感的人，或者让我先听听你对美国公司未来的发展有什么专业性的见解吗？“
打手，打屁股，微笑地说“：老会长肯定是年老昏聩了，才会想着花这么多钱，去开发美国的市场，美国汇聚了全世界的顶尖品牌，兔兔玛丽压根就排不上号，论品质比不上欧美品牌，论价格，低不过中国的品牌，论风格，不是日本和风，而是不伦不类地模仿美国，这不就是把山寨货卖到本家去了吗？还请了一个三流的美国小贩来当总经理，呵呵，开什么玩笑，这还能有好吗？要不了多久就会鸡飞蛋打，灰溜溜地滚出美国市场，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特米纳特脸色大变，震惊地问“：YAMASAKI，你是在跟我开玩笑？还是喝醉了呢？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打小腿，打手，摇着头说“：我绝对没有在跟你开玩笑，按照我多年的经验来看，多则五年，少则三年，这公司就灰飞烟灭，而你就卷铺盖滚蛋了，我倒是没什么关系，在这之前，我女朋友就会结束研修，我会同时申请返回总部，欢欢喜喜地回日本结婚了，要是你愿意，我很希望你能来日本参加我们的婚礼。“
特米纳特苦笑道“：好吧，看来我还上了贼船了，既然你看得这么通透，还仍然提交出向申请，就是为了钱和女人了，你对你的工作就没有热情吗？“
打小腿，打手，继续摇头“：没有，那种玩意，我完全没有，反正我有欺上瞒下的功夫，工作什么的，推给部下们去做就好了，最后签上我的名字，往上面一交，上面还觉得我很能干。有功我来领，要是出了错，就让部下去顶缸，你是美国人可能不了解，我们日本人都是这么干的。”
特米纳特似乎已经放弃了正经的面试，把手一摆，问“：YAMASAKI，你到底是怎么看待你的公司的？还有你的工作的？”
打屁股，打手，微笑地说“：这个公司就是一个神经病院，你们一个个都是神经病，老会长是老神经病，他儿子真二，是个有着家族神经病史的小神经病，你就是个新进的外国神经病，哈哈，我的工作就是把公司超量生产，十年也卖不出的袜子，强行分给每一个批发商和店铺，让他们去卖，卖不出反正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只要理论上我的配分方法是没问题的，奖金不少拿，表彰不少得，在公司的日子越长，资历越深，大家越不敢指摘你的错误，混着混着，就成了高层，混着混着，就可以拿上一大笔退休金光荣引退，这不就是日企的精髓吗？”
“这么说来，你也是一个神经病啦？YAMASAKI？”
打大腿，打手，点头说话“：是的，我是个无药可救的神经病，常常无缘无故对着我的部下发火，用恶毒的语言来骂他们，还揍他们，逼他们超负荷工作，给我顶罪擦屁股，我不但是个神经病，我还是个人渣，”
特米纳特沉思了片刻，总结道“：我想我已经非常了解你了，YAMASAKI，但是我不打算把这次面试的真实情况向会长报告，你是会长亲自遴选的，我不会让会长下不来台，我还是会给你合格，请你来美国，不过我会准备好一个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狱，让你看看三流的小贩究竟有多糟糕，还有，到底是谁在不久之后灰溜溜地滚出公司。”
打屁股，要笑“：太好了，我很高兴。我现在就已经迫不及待要来领教您的手段了。”
特米纳特失笑道“：这位隐身的代言者，别以为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一定是非常怨恨面试者，所以才搞出这场荒唐的闹剧，如果没有猜错，你就是刚才说到的被压迫的部下之一了。我没办法跟任何人说今天的遭遇，大家肯定会以为我疯了，出现了幻觉。这一切实在太荒谬了。我也不能惩罚看不到的你，但是我要惩罚贪婪，大胆，无耻的YAMASAKI，让他自食其果。至于你，就给我好自为之吧。”
打大腿，打手，点头“：谢谢您的宽容，您睿智的判断力和果决的裁夺，我非常钦佩，参与这场闹剧虽非我的本意，完全是受到面试者的胁迫，但我深表歉意，我将带着反省的心努力投入今后工作。”
特米纳特点点头，笑容满面地说“：YAMASAKI，欢迎你到美国公司来，WELCOME.”
画面嘎然而止，山崎还如同做梦一般，神思在游弋。
“围炉卡姆？他说围炉卡姆，是欢迎的意思对不对？“山崎似醒非醒，不敢相信自己已经通过了面试”：我成功了？我真的成功了？“
“是啊，你成功了，恭喜你，山崎。“五宝在座位上把玩着山崎的扇子，冷冷地说。
“啊呀，哈哈，我了个去，这样也行？“山崎又高兴又后怕，又不可思议，完全没有意识到五宝态度的变化”：那你呢？你不是也要面试的吗？那个偷米那头，怎么断线了啊？你快重新连线，我们要一起去美国的呀。“
五宝冷笑道“：我又不是有病，谁会陪你去美国啊？“
“什么？“山崎一愣，躁动的情绪冷静了下来”：五宝，你刚才叫我山崎了对不对？你在搞什么鬼把戏？你不去美国吗？“
五宝说“：是啊，我的面试今天早上在你溜出公司喝咖啡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兔兔玛丽印度的总经理度室格门，对我的表现非常满意，当场就给了我合格。下个月，我会去印度公司报到，美国你就自己去吧，山崎。“
“印度公司？你到底唱的哪一出戏啊？五宝，你又申请了印度的出向？我们明明一起做了美国的计划书，我亲眼看着你在计划书上署上了两个人的名字。“
五宝笑道“：是啊，我们是一起在白天做了美国的计划书，然后，晚上我就一个人做了印度的计划书，你是看着我署上了两个人的名字，但计划书在管理系统提交后，是可以退回重新再提的，你不知道吗？我一开始也不知道，都要谢谢入江部长，给我出了这个好主意，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计划书更换了。”
山崎大怒“：你和入江联合起来耍我？我要拧断入江的脖子。”
五宝安慰道“：那你也不必那么生气，更换的计划书就是少了我的名字而已，一切跟我们做出来的原本一样，并无修改，否则你也不可能有面试的机会。”
山崎想起刚才面试中特米内特的种种表情和语气，疑云顿起，严厉地问“：你刚才，是不是把实情都跟偷米那头爆出来啦？你都跟他说了什么？”
五宝一副无辜的样子，说“：没有啊，我都是按照排练时候的剧本来说的，你不是听到了偷米那头跟你围炉卡姆了吗？他通过了你的面试，这里面还能有什么鬼？”
山崎觉得有理，围炉卡姆他还是听得懂的。但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头“：你既然做了两份计划书，为什么不把自己送去美国，把我送去印度呢？你真的只想从我身边逃走而已？就没有想过要报复我吗？”
五宝笑笑，说“：我想啊，我想逃走，也想要报复你。山崎哥，其实我一开始做印度计划书的时候，真还就是给你做的，”
“不过做着做着，中途改变了想法，兔兔玛丽要打入云集了无数顶级品牌，饱和的美国市场，和迅速兴起，欣欣向荣的印度市场，其难易的程度，和未来的发现前景，有着天壤之别，我不看好美国公司，我看好的是印度公司，”
“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覆巢无完卵，一家倒闭公司的回槽出向人员，哪里还有前途可言？但成绩卓著的子公司，当出向者荣归，则前途不可限量，你说是不是啊？印度就是我成功的捷径，而美国将是你山崎堕入深渊的悬崖。“
山崎冷笑道“：我会堕入深渊？真是井底之蛙的胡言乱语，我过去没有说错你，你就是一个智障，一个自以为是的白痴。“
“山崎，注意你说话的态度，“五宝训斥道”：对待上级，你太无礼了。“
“什么？上级？“山崎又气又好笑”：你真的欠揍呢，我这几天对你太友善了，登脖子上脸了是吧？我让你清醒清醒！“待要出手教训，发现自己的武器，那把纸扇，是拿在五宝的手里。
“你找这个吗？“五宝晃了晃纸扇，方才面试的时候山崎被五宝又抽又打，但因为紧张，完全忘记了疼痛，如今见到纸扇，浑身的痛感都在复苏，更加重了山崎的愤怒。
“你这个混账。“山崎一把夺过纸扇，就要砸向五宝的脑袋，五宝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怒视着山崎，山崎被五宝的气势吓到，非但没能出手，还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
五宝俯视着矮小的山崎，心里感到很爽快，原来只要挺起腰杆，自己的身高比山崎高出那么多。
他正色地说“：你别忘了，为了鼓励大家去印度，凡成功出向印度者，连升两级，我已经获得了度室格门总经理的邀请，下个月起，我就是印度公司DB的高级经理，而你只是经理，我当然是你的上级，上下尊卑不是你一直最强调的吗?山崎君！”
“君？山崎君？”山崎要气得神经错乱了，“君”是日本人对晚辈或属下的一个比较亲切的称呼，一直都对自己唯唯诺诺的五宝，竟然这样调侃地称自己“山崎君”，这个世界乱了。
怒不可遏的山崎，却无可奈何，正如五宝所说，眼看着就要升职的五宝，依照社内秩序，还真是自己现在惹不起的人了。
山崎大喝道“：滚，你给我滚出去，在我的眼前消失。”
五宝道“：好，遵命，山崎哥，你好好在这里冷静冷静，我告辞了。”说完，轻佻地笑着，从山崎身边走开了。
山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团乱麻，这个臭小子，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跳进了他的圈套呢？入江孝愁居然给他出了鬼主意？叛徒，不是，是内奸！入江你个杂碎！刚才的面试，五宝到底有没有说不该说的话？应该不会，否则偷米那头，就不会跟我说围炉卡姆啦？围炉卡--姆，偷米那头的确非常诚恳的啊，这小子说美国公司没有前途，还是我的深渊？这又是什么鬼？等等，有点乱，从头整理一次，这个臭小子，从什么时候开始……
五宝出了会议室，来到茶水间，扫描支付后按动了咖啡机的出水按钮，咖啡机纹丝不动，没有半点要给咖啡的意思，五宝四下看看无人，抬起腿来，啪啪两脚。
滚烫的咖啡哗啦啦地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