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天水方的通行路(二)
大厅渐渐地坐满,厅里人声鼎沸,门口也看不见人了,只剩下门迎在那边整理着登记簿和礼单,司仪站在舞台旁边试着麦克,两边的灯刷地一下亮起来,婚礼开始了。
先说了一些场面话,接着就是请上来两边的高堂,方老师那边父母俱全,好像是从外地赶来的,秦白那边只有一个老母亲,我看了又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秦白的母亲。
这种大事情当然是要父母来,但是我又不知道秦白到底有什么阴谋在等着方老师,所以只当是看戏一样看着司仪在和两边的老人说着什么样的体贴话,开着什么样无伤大雅的助兴玩笑。
过了一会儿,老人们都开心起来了,就要迎新郎新娘。司仪伸手把所有人的视线带到门楼那边,灯光也给了一个聚焦之后,方老师和秦白喜笑颜开从通行路里走出来。
两个人看起来感情还算不错,手挽着手,一个穿着白色的西装,一个穿着红色的婚纱。
红色?
我看了看秦白身上大红色的婚纱,没想到现在知识分子和有钱人居然还有喜欢这种大红色的,但是想想秦白出身世家,而且她整个人长得很高,有些冷艳,穿上红色还是比较合适的,也就没有多想。
方老师在左,秦白在右,他们俩并排着走出来,完全都没有一点的不和谐,底下的客人们也都是大声叫好,满堂的喜庆,我在角落里,做一个冷眼的看客,看着他们从通行路里迈步走向舞台,看着他们在舞台中央站定,看着他们在司仪的带领下回答着什么样的问题,做一些什么样的游戏,假装着很是开心的样子。
看了好久,我觉得挺有意思,如果不是我事先知道很多的东西,都看不出来他们俩在演戏,或者有一半在演戏,甚至还有一半是真的,不知道他们真心的有多少,突然就很期待天水方的通行路效果是不是真的那么卓著。
就这么想着,突然就反应过来通行路的效应是两年内,我能不能看见还另说,就更加期待秦白的阴谋到底是什么。
结果一直到婚礼结束,都还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的状况,让我实在是狠狠地失望了好一会儿。
婚礼最后当然是吃,我是个能吃的人,当然不限于人多人少,没有好戏看,有好饭不吃难道喜欢自虐吗,我跟左正放开喉咙开吃,吓得两个学长有些反应不过来,本来看那天晚上我没吃多少,没想到一上状态比左正还能造。
桌子上除了两个学长和琪悦吃了一点,剩下的东西被我们俩一扫而空,末了还从旁边要撤席的一桌端了剩下的半盘子螃蟹,一边聊天一边啃,啃了半桌子的螃蟹壳。
螃蟹壳堆了一脑袋高的时候,方老师敬酒才转到我们这一桌,端着一杯东西,我当然知道是水,也不跟他计较,一杯啤酒灌下肚,一边听他说着什么好话一边观察着他们俩的状况,摸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看他们俩还眉目传情的,什么郎情妾意,转眼再看又像是奸夫淫妇,但是很奇怪的是,本来有打算的秦白没什么异常,倒是方老师那边言语上很有些异常的感觉,就跟之前见他的时候一样,那种回光返照的感觉。
送走了他们,继续吃完了剩下的几只大螃蟹,我跟左正打了个眼神,左正就拉着琪悦站起身来,三个人跟方老师和秦白打了招呼,说是晚上还有事,就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我去通行路那边看了一眼,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只是很普通的一个类似门洞的东西,黑漆漆的,也没有什么花纹阵法啥的,搞得土里土气的样子。
摇了摇头,上了出租,回学校了。
烟萝已经回了家,我给她发QQ她没有回,我想大概是因为家里的事太糟心,她不主动跟我说,我也不好直接问,连着三天给她发了三条消息都没回之后,我也就不去自找没趣了。
毕竟,烟萝又不是我女朋友。
左正当然说我不是一厢情愿,我肯定也愿意这么觉得,有时候感觉烟萝也是这么觉得,想着想着就觉得很幸福的样子,但是又不是很真实,我觉得,还是不要陷得太深的好。
眼看着就要到了去水之都的日子了,我跟左正开始收拾行李,跟烟萝发了两次问话,依旧还是不回,心里就很是有那种失落的感觉,我问左正:“烟萝是不是就不去了?”
左正翻着白眼:“你的女人,我怎么知道。”
我骂他,告诉他烟萝还不是我的女人,他一副毫不经心的样子,但是我知道他还是在意的,我私下里问琪悦的时候,琪悦说他也天天都在问,但是宿舍里的人也都不知道烟萝家里的联系方式,所以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等待。
烟萝是个大气运的人,从她在我旁边呆这么久都没有像左正他们一样倒霉连篇就可以看出来,世外之人如苏半仙都要避讳我的霉运,而烟萝却一直给带着好运给我,或许我已经默认为她是我一个重要至极的人也说不定。
所以现在才会如此的失落,以至于收拾行李的时候停下了手来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我突然醒转过来,扭过头看着窗口,窗外有些阴沉,好像要下雨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感觉空气有些闷,都快要喘不上气来了,走到窗口往外看,果然,天空上一片一片的乌云从东边遮上来。
接着就是一声脆历的雷声,我头皮一紧,整个人哆嗦了一下,思绪才从烟萝那边回来,转回来继续收拾行李,夏天出门要带的东西不算很多:换洗的衣服两三套,牙膏牙刷,毛巾内衣,刮胡刀,指甲刀,雨伞,蚊香。
还没等我收拾完,放在一边桌子上的电话响了。
我第一感觉就是烟萝,结果拿起来一看却是方老师。
接了电话,方老师说话听起来依然是很有精神,但是有些嘶哑,仔细听还有些底气不足,估计是新婚之后操劳过度的结果,我表示理解,然后寒暄了几句之后问他有什么事情。
方老师问我最近有没有空,想单独跟我吃个饭,我很奇怪,为什么要跟我单独,他说秦白也会去,这下我就更纳闷了,三个心怀鬼胎的人单独出去吃饭?这算什么?鸿门宴还是罗生门?
见我不说话,他又补充说:“有关花庭和城外城的事情,我想跟你说一下。”
他这么坦率,我倒不好拒绝,想了想,反正我有霉运护体,倒也不惧,也就答应下来了,方老师那边听了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听起来有什么事情终于放下了,我还以为他结了婚终于看破红尘要放下当初的仇怨。
但是放下电话我就笑了,怎么可能。
动手收拾行李,收拾完我去左正宿舍走了一趟,跟他说了这个是,然后一起研究了一下对策,决定当天我去跟方老师见面,他在饭馆对面的冷饮摊里见机行事。
把这件事安排完,外边就开始下起雨来,看了看时间才下午两天,我想了想,之前承蒙市档案局的老大爷关照了很多,都没有好好跟人家唠唠嗑,决定下午过去看一眼,下雨天过去,算是有诚意吧。
何况过两天我就出门了。
顺手从学校旁边的小摊带了些熟食花生,从超市拎了一瓶酒,坐上公交就去了档案局。
老大爷在门房有一搭没一搭抽着烟,看着门外边的大雨,不知道是在发呆打盹还是在想什么事情,我推门进去,跟大爷打了个招呼,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大爷就笑了。
从墙角把方桌搬过来,我跟大爷一人一边,反正也是个没人管的衙门,而且平时也没多少人回来,下雨天喝点酒,聊聊天还是很舒服的。
大爷当初是当过兵的,守过边疆的那种,没有几个人的地方,他就在那守了好多年,结果回家之后和人说话都不利索了,给分配了这么一个工作,也是一个人,一干就是好多年,很多想跟人说的话都没处说。
大爷家里的孩子很有出息,上了名牌的大学,找了大公司的工作,孩子的孩子也上了名牌的大学,还有一个跟他一样当了兵,不过是考的军校,很是给他长脸。
说着说着,大爷就说起在边疆碰见的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包括有些人一辈子都看不到的风景啊,包括一些都要绝迹被他们看见了的生物,包括什么神怪的传说和奇怪的现象。
说到这个,大爷就跟我讲起当年他还有两个月就要回家的时候,边疆曾经去过一些人,好像是什么勘探队之类的,里边有个神棍。
我听见神棍就精神起来了,毕竟我这辈子最亲近的朋友里就有一个神棍,而且是货真价实的那种,忙抬起头听大爷说他碰见的这个神棍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大爷当年遇见的这个神棍,穿的是正经衣服,嘴里也没有什么听不懂的话,但是平时跟他偶尔有聊天的时候,总是能听他说一起一些深思起来很有道理的话,和许多奇奇怪怪的故事。
有一天神棍、勘探队和大爷他们几个当兵的吃完饭,听说大爷要退伍了,大家都问他回去有什么打算,大爷是个老实人,说回家工作,盖房,娶媳妇,然后几个大老爷们就说这一些荤段子。
一个人说起当年自己离婚的事情,神棍就说,他有一法,可以判断感情真假,大爷当年是忠心于党的好战士,当然表示不信牛鬼蛇神,神棍当场跟他打赌,如果他真的能做法,那大爷请他喝三顿酒,不能他请大爷喝三顿酒。
我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大爷笑着说:“后来我输了,神棍在预城开了一家酒店,叫天水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