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言

何谓“章回体”小说？对这个概念的探讨是从晚清开始的。后来人多从明清小说的具体文本着眼来研究这类小说的诸种特征和创作成就，而对“章回小说”或“章回体小说”做出专门研究的论著并不很多。当代研究界，石麟的《章回小说通论》、陈美林等著作的《章回小说史》和刘晓军的《章回小说文体研究》是其中的代表。这三部著作都对章回小说概念作出了界定。

《章回小说通论》中道：“章回小说的含义是：由宋元话本胎孕而来，以白话为主体，分章叙事、分回立目的中长篇通俗小说。”[1]这个定义顾及到了章回小说的成型历史、语体形式、篇幅性质等方面内容。《章回小说史》概括出的定义是：“章回小说是中国古代长篇通俗小说的别称。它以分回标目、分章叙事、情节繁复、内容通俗、语言晓畅、文备众体、模拟说话艺术形式为主要特征。由宋元长篇说话嬗变而来，是中国古代小说中与笔记、传奇、白话短篇分途并行的一种文学样式。它的创作业绩，体现了中国古代小说的主要成就，是中国文学史上具有代表意义的文体。”[2]这个定义述及到了章回小说的别称、特征、历史、文学史地位等方面内容。《章回小说文体研究》总结道：“严格的‘章回小说’定义，既要能涵盖其外在的文体特征，又要能体现其作为一种小说文体内在的本质规定性，界定如何表述并不重要。它应该包括以下特征：篇幅较为长大，行文上有分回(节、则)的表现，有能概括各叙事单元内容的回目(节目或则目)；情节比较连贯，不管小说中人物、事件的数量几何，其情节是连贯的，而非众多短篇小说的缀集；语言通俗晓畅，能为广大读者所接受，以书面语为主体，并非口头说书的文字记录，但又多少保留了口头说书的痕迹。”[3]这是对“章回小说”的一种描述性定义，包括了篇幅、形式、情节、语言等方面内容。这些定义虽然表述不尽相同，但都突出了章回小说是中国古代小说的一种特殊体裁，篇幅较长，文体形式上分回标目，并具有通俗性质。

这三部著作对章回小说的论述基本上结束于晚清，对民初以后的章回小说创作稍带述及，不作重点，只是全书的尾声而已。这就为接续的研究留下了话题和空间。清末民初以后的章回小说又如何呢？和中国古代章回小说相比，有多少相似性和不同点？作为现代文学、文化语境下的一种创作现象，章回小说又经历了怎样的蜕变历程？这些正是本书研究的着眼点。鉴于分回标目是章回小说区别于其他类型小说最主要的外在特征，而现代章回小说在文体形式方面与古代经典章回小说的文体存在差别，例如出现了用“章”而不是“回”标目、用字数不等的白话短语而非对仗工整的文言诗句作回目等现象，但这些小说仍然属于“章回体”的行进序列中。本书着力突出章回小说文体的诸种变化，从而勾勒出章回体小说在现代的生命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