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走

十五岁，昊月考上了护士学校，两年后毕业到本地医院实习。

林玉航。27岁，来自香江彼岸，是本市首座中外合资富兴大酒店的外方总经理，因急性阑尾炎住院。

他是她护理的患者之一，高高瘦瘦，双眼明亮，气质沉静，身上有喜欢运动的青年男子那种格外清新的气息。

按医嘱，她每天为他换药两次。他忽而疼得直吸冷气，忽而表情舒服地感谢她，莞尔一笑。

不知怎么回事，昊月就成了他的专属护士，传达医嘱，帮助他作各种检查，为他打饭送水，帮他买一些生活用品。

他总喜欢和她开玩笑，有意无意套路她说出自己没有男朋友，之后就大方地把自己介绍给了她，说赖上她了。

昊月好喜欢这种“赖上”，十七年孤儿人生，从来没有人这样“赖上”过他。

她假装生气，不理他，最后却总是能被他逗笑。

术后他恢复得很好，能下床活动，照顾自己。昊月故意减少了来看望他的次数。在他出院前，昊月不再露面，故意躲着他。出院那天，他不依不要地打电话叫她来，说她忽略了病人的要求，要惩罚她失职，

昊月来了，相约在医院一角的凉亭里，十七岁少女的心怦怦乱跳，不敢至直视他的目光。

他拿出一个金丝绒礼盒，里面是镶嵌一圈钻石的金色坤表，向她表白：爱我好吗？

她被海潮般涌来的惊喜淹没，轻轻投进他的怀抱，一任他咚咚的心跳撞击她沉醉的心。

昊月告诉常妈妈，她找到了本市富兴酒店医务室护士工作，需要住在酒店的职工宿舍，以方便随时接待来诊的员工。

常妈妈到昊月工作的富兴大酒店医务室考察了一番，接待她的医生态度很好。又去看昊月的单人宿舍，如同高档客房，空调，冰箱，电视，独立卫生间，一点五米宽大床，洁白的床上用品。常妈很惊讶，不敢相信刚刚护校毕业的昊月，竟然有这样好的福利待遇。

仔细观察在简朴福利院生活了十七年的孩子，常妈妈发现此时的昊月眼光明亮，光彩照人，散发着一种梦幻似的气质。

她明白：昊月恋爱了。

似曾相识，她也曾有过那种花儿开了暗香浮动的曼妙岁月。

常妈妈送昊月搬离福利院，认同昊月人生独立。

“昊月，以后有什么事，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告诉妈妈，好吗？”

“好的，妈妈，您放心吧。”

昊月没有忘本，常常在周末回来看望常妈妈，每次来的时候，她或者帮厨，或者帮助整理孩子们的房间，或者打开给孩子们买的童话书，给孩子们讲故事，大多都是吃过饭再回酒店。

昊月是福利院孩子们的长姐，看到她回来，孩子们就会说：“姐姐回来吧，回来和我们一起住吧。”

昊月笑笑，她喜欢回来看望他们，但是不会再回来住。

她已经和深爱的人不能分离。

元旦过后，昊月发现自己怀孕了。

林玉航听到了她的低语，意外得宝似的，开心地笑了。

他拥她在怀里，凝视她的眼睛，向他求婚：：“嫁给我，我们结婚，好吗？”

“嗯。”幸福再一次淹没了她。

他随即修年假，回香江彼岸的老家筹备婚礼。

机场候机室，他们拥吻告别。

“回去准备好了，就来接你，等着我！”

“嗯。”

然而，机场一别，林玉航人间蒸发了一般，昊月苦苦等待三个多月，曾经的挚爱深情，一去不返。

年后上班，昊月叩开了酒店外方总经理室，接待她的是一位外籍经理，经理的翻译当场告诉昊月：林玉航总经理已经辞职，离开本公司，新来的总经理是英国人，与他没有关联，无法联系上他。

所有能询问打听的渠道都试过了，没有回音。

等待是如此漫长，渐渐地昊月感觉越来越郁闷，好像鱼离开了水般干渴无望，深夜的心，疼痛的窒息，在呼喊中绝望地醒来。

那一天，富兴大酒店21楼高档房间里一片漆黑，静的可怕。

三个多月无望的挣扎过去，昊月终于确认，自己被抛弃了！

她猛然起来，用头去撞击密封的窗户，无果；转身快速来到卫生间。卫生间墙上稍高处，有半扇常年打开的通气窗。她瘦得皮包骨头，一定能钻出去，从21楼坠落，霎时与痛苦永绝！

昊月搬来房间的椅子蹬上去，推开窗户用力往外钻……

忽然，昊月小腹内一阵悸动，有什么东西在她腹中拳打脚踢，上下左右，撑来撑去。她按在腹部的手，被腹中的鼓起来的小脚一下踢开。

啊，胎动？原来这就是孕产妇书上说的胎动啊！

我的孩子已经成型，ta在呼唤：妈妈……

出生就被父母抛弃，初恋又被爱人抛弃，昊月抚摸着腹中孩子，不舍得抛弃。

天亮后，昊月辞职，收拾好行李，低调离开富兴大酒店。

她去福利院、去美丽的大海告别后，乘车离开了小城，去往未知的他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