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皇甫义助出昭关
子胥愣了很久,跪地冲着郢都方向重重的磕了九个头,也不管额头的血迹,一转身义无反顾的往着吴国走去。子胥不知道前边等待着他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为父兄报仇,但是他知道不管前边有多少艰辛,有多少屈辱,他都要走下去。伍家只剩下他一个了,报仇就是支撑伍子胥活下去的目标,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他都必须要活着,因为只有活着,伍家才有机会报仇。仇恨、屈辱、泪与血只能用一件东西来洗去,敌人的鲜血和生命!
既然知道了楚王在捉拿自己,子胥也就不敢再走大路了,这次遇到了申包胥能放过自己,下次就不一定有这样的运气了。小路曲曲弯弯的而且行路艰难,不过也正因为是小路消息不畅,一路上只有一个保甲,看这个来投宿的青年人风尘仆仆,穿着雍容华贵但是背弓跨剑形迹可疑,当晚偷偷去城中报信,好在子胥机警跟着亭长出了村在外面杀了他,然后换了亭长的衣服,扔了弓,带着宝剑继续赶路。
终于走到了昭关外。先秦时代楚国很多地方都是蛮荒之地,一个人的力量很难独自穿越茫茫荒野,只能顺着道路前进。而路网并不发达,所以在一些险要之地设关立卡是可以有效的阻止人员出入的。而昭关就是一座险要的关口,两山加一河的地形,韶关正坐其中,无论水路还是陆路都将其牢牢地锁住了。
子胥躲在远处凝望着昭关,心中盘算着如何过关。直接闯关不行,昭关是楚国与吴国最重要的连接关隘,里面有重兵把守。几个普通的士兵伍员当然不会放到眼里,但是成建制的兵团,就算是钢铁之身也能把你给慢慢的磨碎。万人敌只是传说,想想就好了,不能当真。翻山也不现实,昭关附近两面都是悬崖峭壁,再远就都是茂密的大森林了,里面毒虫猛兽不说,还有可怕的毒雾瘴气。
一直看到日头偏西,子胥也没有想到过关之法,转身想去远点的地方找个村子借住一宿在想办法。忽见对面来了一个老丈,老丈也看到了子胥,微微一愣,拱手问道:“君莫非是伍太傅之子吗?”伍员大惊手扶剑柄问道:“老人家何以如此问?”“老夫是扁鹊之弟子东皋公,自少以医术游于列国,如今老了,隐居于此。数日前,昭关的守将薳将军有小恙,请老夫过去,见关上悬有缉拿伍子胥的画像,与少君正相似,是以问之。少君不必多疑,寒舍只在山后,请移步有话相商。”子胥见老丈不是一个普通人,也不再多问,随着老丈回到了山中的草屋中。落座后子胥拱手说道“老人家员不敢隐瞒,小子的确是伍员,身负父兄切骨之仇不敢不报,望老丈勿要泄露小子的行踪”“老夫只有有济人之术,怎能有杀人之心呢?这里地处偏僻,少君可再次放心居住,昭关防守严密,如何过关需要从长计议。”子胥起身,面对老丈,跪拜在地“老人家请教小子如何过关,员日后必有重谢。”“少君且在此住下,容老夫思量思量”子胥再拜。
一连七日东皋公也不再提出昭关之事,子胥心中急的是心如火燎,这日对东皋公再拜“员要去吴国借兵覆楚,度日如年寝食难安,望老人家看在伍家无故被楚王几近灭门之惨祸,指点员如何过关。”“少君莫急,这几日正在等一故人,到了自有过关之法。”子胥回去又等了一日,晚间望着西边郢都方向,既担心无法报仇又担心被抓到,望着远方想着那些人那些事竟一夜未眠。次日天明东皋公带着一个人来到了子胥门前。伍员开门,东皋公一愣“少君的头发如何白了?”子胥也愣了,打开发冠散开头发果然已经全部花白。东皋公忽然大笑“妙啊,如此过关更容易了,来来来,这是老夫的好友皇甫讷,少君仔细看看。”伍员定睛一看“啊,皇甫兄长的与员好像!”“老夫就是在等汝,今日少君便可过关了。”
昭关关卡前,张贴着伍员的画像,过关之人都会被官兵仔细核对相貌。皇甫讷经东皋公化妆后,更像伍员了,临到画像前守关的士兵抬眼一看他,立刻装作神色慌张的往后跑去,守关的士兵一见立刻警觉起来,呼喊着抓伍员就追了下去,他一喊后面休息的军官也立刻带人跟着追了下去,子胥这些天憔悴苍老了很多,再加上一头花白的头发,俨然一副长者模样,再加上伍员已经现身,正在被战友追捕中,所以对于真正的伍员反而没有过多盘查就放行了。缓步过了昭关后,子胥压着步子继续缓步向前,走不多远就是白莲河,走到河边见没有桥梁和渡船,也不敢停留,转身向昭关望了望,估计没有人注意自己了,急匆匆沿着河岸向着下游跑去,生怕守关将士发现是皇甫讷假扮的伍员后,追了出来。
急匆匆跑了五里地,望见河中有一叶孤舟,一个渔夫打扮的老人正在河中钓鱼。“老人家能否劳驾把吾载到对岸?”渔夫看了看伍员说了声:“稍等”,收了鱼竿就将船摇到了岸边。伍员不等船停稳就急忙跳上了船,渔夫也不多言,直接把船摇过河,快到对岸了,就听到对岸传来了马蹄声,一捎人马已经隔河追了过来。子胥回头一望,果然是楚军追了出来,急忙解下腰间的佩剑,双手捧起递与渔夫道:“吾乃楚国太傅之子椒邑伍员,楚王无道枉杀吾全家,只有员一人逃出,望老人家怜吾家门不幸,收下此剑不要在回去载楚兵过河了。”渔夫听了大怒,“我要是为了钱,直接把船摇回去,昭关上布告写的清楚,直接赏千金,何必要你这把剑。而我今天收了你的剑,那我就是乘人之危了,到岸了,拿着你的剑下船吧。”子胥见渔夫发火了,赶紧下船,站在岸边却再次躬身施礼,“员胜负血海深仇,必须要留着着有用之身活下去,老人家对不起了。”忽然拔剑刺从渔夫后背刺入,利剑刺破了渔夫的肺,渔夫无法出声,直挺挺的摔入河中死了。跟着几剑凿穿了船底,船一起沉入了河中。
子胥只觉得心跳加速半天不能平静,伍员不是没有杀过人,只是没有杀过这样无辜之人,但今天不杀此人,难保他会过河摆了楚兵过来抓自己。情急之下,也只好出此下策了。转身急匆匆又向吴国方向走去。行了半日只觉得腹中饥饿,却又找不到什么可以吃的东西。路边有一个水潭,一个姑娘正在潭水中浆洗衣服,子胥走上前去,发现这个人打扮虽然是个姑娘,头发没有梳起来,但是看年纪估计已经有个三十来岁了。也不敢细看,低头深施一礼,“在下路经此处腹中饥饿,请问姑娘那里能有吃食?”姑娘抬眼看了看伍员,虽然神情憔悴,头发花白,但是器宇不凡,尤其是那双眼睛,投射出与相貌不相符的精光,完全没有衰老之态,想来不是一般人。“此处不是官路,周围几十里并无卖饭之处,君如不弃,小女这里有些粗食,可献与君,望君莫弃”转身引着伍员来到潭水边上的草屋中,从里屋取出了一碗菽饭与一壶清水,双手递给了伍员。伍员谢过姑娘接过饭碗就吃了起来,真的已经饿极了,一碗粗饭也不用菜全吃净了,又把一壶水喝干。双手捧着空碗空壶递与姑娘。“谢过姑娘的吃食,在下还有一事相求,望姑娘不要把我的行踪告诉给他人。”姑娘一听也火了“我独自在家侍奉娘亲直到去年辞世,一直清清白白。我观你是个人物,所以都不怕被人看到说闲话,引你进屋吃饭,你却要如此看我。”说着出了屋,子胥担心她引来其他乡人,又是从后背一件刺肺结果了姑娘的性命,又来到潭水边,捆上一块大石头就抛入潭中。一日之内,两人因子胥的小心与谨慎而丧命,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伍员,好人坏人都太片面了,人性本就是复杂的。子胥不知道自己求的报仇血恨能否实现,但是看着逐渐平静了的潭水,扶着腰间的佩剑,转头向东决然的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