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五子之歌
【题解】
传闻夏朝开国君王夏启除了太康之外，还有五个儿子，他们均是太康的兄弟，具体姓名不详，一说为五观，或以音讹而写为五子之歌。
《书序》中记载称：“太康失邦，昆弟五人须于洛汭，作《五子之歌》。”
《五子之歌》主要表达了太康的五位兄弟对太康不注重德行沉迷于玩乐而有失帝位的指责与怨恨之情。本篇《古文尚书》中有，《今文尚书》中没有。
【原文】
太康尸位[1]，以逸豫灭厥德，黎民咸贰[2]，乃盘游无度，畋于有洛之表，十旬弗反[3]。有穷后羿因民弗忍[4]，距于河，厥弟五人御其母以从[5]，徯于洛之汭[6]。五子咸怨，述大禹之戒以作歌[7]。
【注释】
[1]太康：夏启王的儿子。尸，据《孔传》：“主也，主以尊位。”蔡沈在《书集传》中这样写道：“如祭祀之尸。”也就是说，古代祭祀的时候，鬼神的代表叫作尸。尸位，蔡沈说：“谓居其位而不为其事，如古人所谓尸禄尸官也。”
[2]豫：乐。贰：贰心。
[3]盘：这里为享乐的意思。游：游逸，闲适。畋（tián）：打猎。洛之表：指洛水的南面。十旬：百天。反：作“返”。
[4]有穷：古时的国名，位于东方。
[5]厥：其。御：侍奉，服侍。
[6]徯（xī）：等待。汭：河水的转弯处，这里是指洛水的转弯处。
[7]述：追述。
【译文】
【引文】夏王太康身居帝位却不料理朝政，因为放纵玩乐而德行丧失，百姓都对其怀有二心。太康只知道游玩寻乐，而没有节制。到了洛水南岸去狩猎，百日都不知道返回。有穷国的君王后羿趁着夏朝百姓不堪其苦的时机，占据了黄河岸边阻止太康返回。太康的五位兄弟伺候他们的母亲跟随其打猎，在洛河的转弯地带等待太康。五名兄弟因为对太康积怨已深，追述大禹的训诫而写下了诗歌。
【原文】
其一曰：“皇祖有训，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宁[1]。予视天下愚夫愚妇一能胜予[2]，一人三失，怨岂在明，不见是图[3]。予临兆民，懔乎若朽索之驭六马[4]，为人上者，奈何不敬？”
其二曰：“训有之，内作色荒，外作禽荒。甘酒嗜音[5]，峻宇雕墙。有一于此，未或不亡。”
其三曰：“惟彼陶唐，有此冀方[6]。今失厥道，乱其纪纲，乃厎灭亡。”
其四曰：“明明我祖，万邦之君。有典有则，贻厥子孙。关石和钧，王府则有[7]。荒坠厥绪，覆宗绝祀[8]！”
其五曰：“呜呼曷归[9]？予怀之悲。万姓仇予[10]，予将畴依？郁陶乎予心[11]，颜厚有忸怩[12]。弗慎厥德，虽悔可追？”
【注释】
[1]皇：大。皇祖：代指大禹，太康及其五子的祖父，启的父亲，夏王朝的实际建立者。训：训诫。近：亲近。下：卑微，卑下，引申为疏远。
[2]予：大禹自称。一：都，全部。
[3]三失：三是一个虚指，代表多的意思。明：彰显。见：显现。图：图度。
[4]临：面临。懔（lǐn）：畏惧，害怕，恐惧。朽索：腐烂的绳索。驭：驾驭，指挥。
[5]甘酒嗜音：意为爱好音乐和美酒，不知道满足，毫无节制。甘、嗜：均为爱好、嗜好之意。
[6]冀方：即古代冀州。
[7]关石和钧，王府则有：在《国语·周语下》中这样写道：“《夏书》有之曰：‘关石和钧，王府则有。’”韦昭注：“关，门关之征也。石，今之斛也。言征赋调钧，则王之府藏常有也。一曰关，衡也。”蔡沈在《书集传》中说：“百二十斤为石，三十斤为钧。钧与石，五权之最重要者也。”又说：“又按法度之制，始于权，权与物钧而生衡，衡运生规，规圆生矩，矩方生绳，绳直生准。是权衡者，又法度之所出也，故以钧石言之。”这句话的本意是指关征和赋税计算平均，王府则实有，因此引申为让关门通畅，民众平和。蔡沈的说法可供参考。
[8]荒：荒废。坠：坠落。绪：前人的功绩。覆：覆灭。
[9]曷（hé）：何。曷归，即归向何方的意思。
[10]万姓：此处泛指天下百姓。仇：怨。畴：谁。
[11]郁陶：忧愁、哀思、悲苦。
[12]颜厚：羞愧之色。忸怩：内疚之心。
【译文】
【引文】第一首歌唱道：“伟大的先祖大禹有告诫：百姓只能够亲近，不能疏远。百姓是国家的根本，只有基础坚固，国家才能安定。我看尽天下之事，平民百姓都能够超越我。一个人有诸多过失，百姓的怨恨难道只有到了特别突出的程度才会去思索解决的办法吗？应该在还没有显现的时候就进行考虑。我们面对亿万黎民百姓，就像是用腐烂的绳子去驾驭六匹马一般，让人惊恐不已；在黎民百姓之上的君王，如何能够不谨慎呢？”
【引文】第二首歌中唱道：“大禹的告诫中有这样的话语：对内所谓沉迷于女色之中，对外所谓沉迷于游猎，沉湎于美酒、音乐，居住在高大的宫宇之中，还要装饰宫墙。”
【引文】第三首歌唱道：“那个陶唐帝尧，占据冀方地区。如今太康已经没有了尧的治道，扰乱了尧的法纪，才导致最终的灭亡。”
【引文】第四首歌唱道：“我们万分英明的先祖大禹，乃天下四海的共同君主。制定了常典、法则，留给了他后世的子孙。关征赋税，计算平均；百姓和谐共处，朝廷也很充实。现在太康荒废了祖先留下来的事业，覆灭了宗庙，断了祭祀。”
【引文】第五首歌唱道：“哎呀，该到哪里去呢？我们眷顾家乡，感到忧伤。天下的黎民百姓都憎恶我们，我们将要去投奔谁呢？我的神情抑郁，十分惭愧，也十分内疚。平日不小心注意自己的德行，虽然后悔了可还能够挽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