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大学，我该拿什么来爱你
初冬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懒懒地洒在黄褐色的木质地板上，班德瑞轻灵悠扬的音乐充盈着整个心理咨询室，温馨而祥和。
陈明一个很特殊的来访者。他面无表情，玩世不恭。
他一进门就冲着我说：“我自己也不想来，是辅导员要我来找你的。”他的目光始终游离在窗外，他这样说动机只有一个：我对心理咨询根本不感兴趣！像陈明这样的学生我在咨询中已经遇到过太多。在我的观念中，暴躁的个性可能与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有关。因为，在很多情况下，只有当一个人觉得自己将会受到威胁时才会攻击别人，他们的攻击行为本身是一种病态的心理防卫。
“辅导员为什么叫你来呢？生活中出现了什么事？你完全可以采用更加建设性的方法来处理你的问题。”我试探性采用反问的方式与陈明交流，目的是想从他的反应中找到更多帮助他的线索。
“不对，你说得不对，我也不清楚辅导员为什么叫我来，我觉得我没有问题，上大学有什么意义？！”陈明满脸无辜。
我不太明白他的这种抗拒是从哪里来的。其实，没表情不等于没感情，因为内心的活动倘若不呈现在脸部的皮肉上，那就显得很不自然，越是没有表情的时候，感情越有可能更为激动，精神上的压抑就会越来越重，当心中的天平极度倾斜时，情绪最终在沉默中爆发。
“你是不是不想上大学，为了不让父母失望才来的？”我的话音还没落，他的眼神就亮堂起来：“对啊，所以，现在我就想退学。”
“退学后在家干什么呢？”我问了不下五遍。他始终沉默不语。
我“逼”得越紧，他的头压得越低。我知道这是一种鸵鸟式的保护，他低头说明他不敢面对自己遇到的问题。我需要换一种方式开导他，让他解除这种无意义的心理防卫。
“小陈，假如你吃了不干净的食物，你是把它闷在嘴里好，还是把它吐出来好？”我问陈明。
“当然是吐出来好。”陈明说。
“那么你何不把你心中不愉快的事讲出来呢？”我对陈明说。
在我的一次又一次的鼓励和诱导下，陈明终于吐露了他不愿上学的真正原因。陈明生长在穷苦的苏北农村，他通过不懈的努力好不容易才考上了大学。由于从小就生活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忽然来到一个繁华的大都市，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和好奇。由于浪费了很多时间在其他事情上，大学二年他就已有三次补考的记录，如果再次补考会被学校劝退。他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他害怕被学校劝退，于是就强烈要求主动退学。
像大多数来访者一样，陈明潜意识中也存在一种“贪生怕死、趋利避害”的观念，他认为自己就不应该失败。
说实在的，我非常不喜欢“祝你天天快乐”“日日都有好心情”“笑口常开”这类痴话，因为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事，也根本不可能有人做到这一点。我倒喜欢一个人对我说：“喂，你生活中以后会困难重重，但我相信你有能力解决它们。”
在为陈明咨询的过程中，我通过各种寓言、神话、趣话、箴言向他阐述一个道理：因为人区别于动物最主要的标志就是敢于面对困难、挑战困难，所以应付困难的正确方式应该是承认它的合理性并设法改变现状，而不是逃避现实。陈明最终向我表示，他不再把焦虑症看成是十分可怕的事了，会试着学习与焦虑友好相处。
我发现，许多像他一样的人差不多都有一种倾向或习惯——活在过去，而不是今天。我在咨询中反复向陈明强调，不要为过去的事而懊恼，要抓住今天，集中精力处理好今天的问题，将精神专注于直接的现在，而不是担忧遥远的未来。陈明因为眼下的挫折，变得恐慌和抑郁，完全倒退为无助的状态。心理咨询的重点是帮助他增强自我能量，具有较强自我能量的人能以现实的、适宜的方式处理生活中的困境，即使身处逆境也能从容应付现实。
我对陈明的咨询一直持续了两个小时，并讨论了具体的应对现实的办法，协助他制定了近期的计划。临走时，陈明一次次道谢并表示会努力面对人生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