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空洞（一）
吴一唯坐在房间里，一言不发。
周围已经是明晃晃的一片，他的双眼却不愿睁开。
昨天好像.....好像见到了林雅。
他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脸庞，发出清脆的两声，空荡的房间里面发出了清脆的回声，窗子哪里发出一声不知名的声音。他抬起头看了看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空荡荡的一种极大的空虚感以强烈的感觉将他整个人都连头到脚的包围住，连同胃子都发出了一阵阵的痉痛，他拿起手机，将通讯录翻来覆去却又不知道自己在翻些什么，右边的衣袋里面道纸条是林雅昨晚离开时装进她的衣兜里面的，他的食指不停的去摩砂着，强烈的情感在心中翻滚着。
手指落在林采娜几个字上面时，他的大脑忽然突然打了一个激灵，犹如当头一击，瞬间变得清清醒起来。周围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味道，是棉花在空气中之中燃烧的味道一般，一股烧焦的味道。
他的手指滑来滑去，却始终落不下去，悬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隔了许久许久，他将手机放了下去，拿出林雅给的名片，拿起又放下，不知道要做点什么。
那张名片在她的眼里变成了一封判决书，悄无声息的预判着他的刑法，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病人。躺在手术台上面，能听见仪器碰撞时发出的叮当作响的声音，他可以看见那些明晃晃的器具在他的眼睛里面闪着一束接着一束的刺眼的白光，明晃晃的要将他的眼睛刺开一般，血液里面的血好像在一点一点的凝固一般，浑身透着一股即将要死去的气息，他一直在一个边缘徘徊着，不知道究竟是要进还是退，他只觉得自己好像蹉跎了好几个世纪一般。
好像是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一般，将他困在里面，没有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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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雅坐在他的对面，一头乌黑的头发带着微卷软绵绵的趴在她的肩膀上面，她本来就很瘦，耳朵上面带着一对大大的耳环，将她的脸衬托的愈发的娇小，她没有化妆，只是简单的涂了一点口红，嘴上就好像是点缀了一滴红色的墨水一般，透着妩媚和神秘，将他整个人都吸了进去。他好像是看到了当年那个林雅，那个脸颊上面带着少许的雀斑的林雅，那个笑着说要与他过一辈子的林雅。
他就只是做了一个梦，梦里全是那些铺天盖地的过往，将他整个人都夺了去。
“要喝点什么？”林雅低着头看着单子轻声的询问道，陌生又熟悉。
“拿铁。”他看到了她无名指上的戒指。
“看来你已经结婚了。”他强装镇定的询问道，好友一般的询问。
林雅偏着头，注意到他的眼神，莞尔一笑，用左手小心翼翼的转动着右手的戒指。
“戴着玩玩的。”说完一把将戒指拿了下来，然后盯着吴一唯。
“你还是和以前没什么两样。看着更加成熟了，”林雅一只手轻轻的摸了一把她飘落下来的头发，然后另一只手托着脸庞看着吴一唯。
谁都没有再说话，直到服务员将咖啡端来，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林雅沾着杯边轻轻的抿了一口，习惯性的看向窗外。
她变成了一个说书人，声音如同笛子一般婉转窜进他的耳朵里面。
“那年爸爸的公司面临破产，我不得已。”
“能帮他的只有莫何....我的高中同学”林雅停了下来，慢吞吞的再喝了一口咖啡，然后盯着吴一唯。
“我不知道怎么给你说....所以就自导自演了那么大一出戏。”
“我以为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你是会难过一阵子的，但时间它会慢慢的冲淡一切。”
“我没想到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或者说.....我没有想到...你会爱得那么深。”
“我讲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说，当年我并非和你不一般...只是我....从来都没有过可以随心所欲的地方，即使是爱，我也不敢奢求有人可以爱我像爱自己一般，我一直觉得，那样的爱，是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就算遇到了你，我也告诉自己，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只有你自己才是最爱自己的，我明明是一只刺猬，可在你的身边，我所有的锋芒兜收了起来，但我还是不敢爱得太满。我在那个家过得小心翼翼，处处要看他们的脸色，我就好像是一个多余的人，我没得选择，我知道我得自己救自己，我得靠自己扳回一局。所以....很抱歉我以那样的方式和你说再见。”
“真的很抱歉。”
她的肩膀都在微微发抖，只是神色依旧。
吴一唯心里有一处什么东西猛地被击醒了一般，搅得他的五脏六腑都是一阵热烈的翻滚，就好像是那枝头上面的的绿芽一般在缓缓的开放着，是生命绽放的声音，他好像是高兴着的，可却还是充斥着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心里有一处他始终没法完整的圆满起来。
这情感太复杂了，他不知道是在心疼她还是可怜自己。
是释然还是选择原谅，他自己也不知道，
林雅的脸好像和多年之前那个自己刚认识的林雅的脸重合了一般，他好像看见当年那个站在马路边上等着红绿灯的那个林雅。
一刹那，恍若隔世。
他拿起杯子大口的喝了一口拿铁，只感觉滚烫的咖啡一下子从他的喉管里面流窜进他的胃子里面，他的大脑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没什么了。”他又变成了以往那副沉稳的模样。
林雅没有作声，拿起椅子上面的手提包，然后站起了身子，看着吴一唯，一双眼睛不停的转动着。
“下礼拜二我有一个晚会，你会来的...对吗?“说完递给他一张暗红色的信函，然后放下了一盒东西转身离去。
兰州，一盒已经开了封的兰州，包装折翻上面写着大大的英文字母-- Love。字迹清秀。
他记得自己是笑了一下的，应该是笑了的。可当他透过窗子看着自己，却是面无表情。
林采娜蹲在园子的一旁，看着那一群接着一群的花母鸡，和远处大水田里面游来游去的鸭子，鸭子戏水时发出的一声声响听的清清楚楚，她喜欢这种田园诗歌般的生活。
陈默和林婶子在园子里面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一对母子似的，在田园里面有说有笑的，在这里的每一天，过于不真实，鬼使神差的让陈默和自己回到这里，她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何以至此？
是啊，何以至此？
她不知道人的轨迹可以在短短几天发生翻天覆地变化，在那短短的十几秒，她想不出有任何意义。
“一个人在想上面。“陈默突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她的身后，一把拍在她的肩膀上面，将她吓了一跳。
“瞧瞧你那模样，在想什么坏事，还把你吓一跳，“陈默也一下子蹲在她的身边，又开口说道，他努力的让自己的话听着和从前无异，让她紧绷的心得以放松。
“神经病!“林采娜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缓慢的站起来，陈默却一把将她拿住，她没有防备，一下子失去重心向下倒了去，她发出了一声尖叫，两只手好像是八爪鱼一般不停的抓来抓去，一碰到什么她就立刻抓得死死的。
“你流氓啊！”陈默突然发出一大声，朝着抓着自己胸口的林采娜大声的吼道。
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抓的那个有点硬的东西是什么……
她猛地一把将陈默推出老远，脸上憋着红，却怜牙利齿的开口冲着陈默大声吼道：“你神经病啊，谁叫你推我。”
“你自找的。”说完朝着陈默吐了吐舌头然后往屋里面走起，还朝着陈默作了一个鄙视的动作。
林一翠站在园子里面，听见两人打闹的声音，立起身子看了看，露出一丝了然的笑容，然后又弯下身子忙着自己的事情。
年轻真是好啊，她低下头看着那黄沥沥的泥土，又摸了一把那清翠翠的大头菜，然后自言自语的说道：“你们也挺年轻的。”
“只有我一个人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