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墨染街头 穷酸秀才
两人离开后,老板娘叫人把屋子又翻新了一遍。心中唾弃,糊涂虫的徒弟,真是晦气,居然把刑部的人带来了。又吩咐了小猴几句,下了楼。
小猴带着消息出了飘摇楼,往刘员外的府上小跑而去。前日柳儿出了事之后,刘员外就派人秘密送来一箱金银珠宝作为赔偿,老板娘笑的一宿都没合拢嘴。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土狼从训练场赶到糊涂虫的府邸门口,柳砂歌今天身着一身淡红色的纱裙,少了几分张扬,多了几分乖巧。柳砂歌弯着腰,黑亮的长发垂在身侧,拿着花洒,全神贯注给仙人掌浇水。
“砂歌,我们今日去找张秀才吧。另外,仙人掌喜旱不喜水,再浇水,仙人掌会哭的吧。”
“原来你也会讲笑话。”柳砂歌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土狼,眸光若水,唇角微微弯起,让土狼的心莫的一跳,竟一时无语,不知说些什么。
“我知道,我是站在这里等你的。”砂歌说完这句话,快速的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却让土狼心神一激灵,瞬间清醒。
“恩,那我们走吧。”土狼一脸严肃,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沉稳。
“好,张秀才本人因多年未中第,这两年改经营小本生意,在墨染街售卖字画。”二人在林间的羊肠小路上一前一后交谈着。偶有晨露从叶片上掉落,染湿了衣衫。
“不愧是糊涂虫的弟子,消息灵通。”土狼放慢了步伐,明显和自己得到的消息所差无二。
柳砂歌拽住锋利的叶片,放入口中吹了起来,曲调荡气回肠略带哀婉,让人听之难忘,心神骤然。好像二人此刻深处千丈深渊之中,抬头只望得见一小片天空。
一曲终了,土狼正待说话,眼前平坦的大路铺展开来。土狼突然之间又不想说什么了,有的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音乐也是如此。
昨日在飘摇楼断断续续的听着琴师的奏乐,却心无波澜,头脑昏沉。今日这首简简单单的叶片之音却让人头脑清醒,仿佛迷雾中悬浮的身体一点点掉落在地。
从大路直行,穿过香气扑鼻的酒家。向东门的方向转了两个街口,来到了墨染街。
这是一条历史渊远的古街,历经数十个朝代,未曾衰败,毕竟思想开花需要文学的根底。
独门独户的字画和古董店铺,白色的墙壁,灰色的瓦片,整整齐齐的二层楼相互比肩。店铺靠着门口,正前方三丈的地方,是一些廉价的手写字画,铺展在地上,少有人问津。
“看前面插着一面张氏字画的摊面。”柳砂歌率先开口。
“恩,着灰白色长衫的想必就是张秀才了。”土狼看着摊铺边弯腰整理字画的男子,站起身脊背依然有些佝偻,面容十分清秀,有些苍白。
“张秀才家中独子,父亲应征入伍一去未回,母亲缠绵病榻。”柳砂歌看着张秀才的身影,莫名有些鼻酸,补充道。
“恩,了解了。”土狼应和着,走近摊位。
“张秀才,我是黑衣卫。”土狼话还未说完,张秀才就浑身颤抖的跌坐在地上。
“黑衣卫大人,我什么都没做。家中一母,病了三年,没钱买药。我可什么都没做。”张秀才急忙解释,还不待土狼说明来意,已经思绪混乱,吓得牙齿打颤。
“他说的和我知道的消息能对的上,看这人倒是个不像说谎的。”柳砂歌抚摸手中长剑,眉头轻轻皱起,不知想着什么。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看人不能看表面。”土狼摇头,正要继续询问,张秀才已经吓得晕厥过去。
“恩,我看人一向很准,瞧你,一脸冷酷,把人吓到了吧。”
土狼一撩黑袍,蹲在地上,将张秀才身体放平,手下使了十分的力道,掐住张秀才的人中。
相邻摊位的书生打扮的男子凑了过来,大声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我们是来办案的,这书生也太胆小了。”柳砂歌一半同情一半无奈的说道。
“办什么案,张秀才为人老实在这一带都出了名的。”这男子倒是中气十足,一点不像书生性格,身材也是五大三粗,穿着秀才的衣服显得格外诡异。
“这是屠夫出身,因为卖过期猪肉伤了富家子弟的身子,被迫转行。”柳砂歌瞅着壮汉,大声说着,脸上倒有几分看到同类的欣赏之情。
张秀才渐渐恢复神智,“黑衣卫大人,我什么都没做,我都一个月没去柳儿那里了,我母亲可以证明。不对,千万不能对我母亲说。我昨天听说她投河自尽,昨晚特意给她烧的纸钱。”说到最后,声音哽咽,竟逐渐放声大哭。
“啧啧啧,想不到你这种看着干净的书生居然去那种烟花之地。”旁边的男子一听这话,又一想,柳儿不是飘摇楼的女人嘛,一脸唾弃,径自走开了。
本就稀少的客人一听这话,纷纷害怕身上沾染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远远地避开了,绕着张秀才的摊位行走,一边叹息,一边摇头。
土狼凭借近几年的审讯经验,可以初步排除张秀才的嫌疑。既然如此,张秀才一月未去飘摇楼,老板娘还故意提出张秀才的事,真是心机深沉。案件调查过程中,每浪费一个时辰都是对凶手的放纵。
“看来我们得去刘员外和史大人的府上拜访一趟了。”土狼摸摸下巴,眸色微暗,黝黑的皮肤好像又黑了一层。
从浔阳城东门,二人疾步而行,来到西边相对的两座府邸。
大门口威武的石狮子,让平民望之生畏。高高的红色大门,高高的门匾,一座是刘员外的府邸,一座是史大人的府邸。比拳头大一圈的铜把手,狮子伸出舌头,嘴巴大张,好像一不注意,就会将人吞噬殆尽。
“还是别去了,你应该知道结果。”柳砂歌站在门口,一脸了然。两个势薄的年轻人,能查出来什么呢?自古往今,官邸和豪门世家隐秘之事总是不曾断绝。
土狼明白柳砂歌的话,刑部压箱底的案件薄上,无头案件数不胜数。“既然糟老头子吩咐我来办案,必是要一个清清楚楚的过程和结果,这是我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