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努力抬头看，星空依然在那里
我不太有勇气去看现实主义题材电影，一说到现实主义，很多都是跟当下的社会现状相关联，偏负面。有心理医生建议，看太多悲情的新闻，会影响自己的情绪，可能会有后遗症，受不住就别看太多。可我还是要以心试法，这不是沉溺自虐。我是希望用这种对自己残忍的方法，能找到眼泪的起源，追寻到让眼泪蒸发后可以得到什么的过程。比如，这部关于校园欺凌话题的电影《少年的你》都快下映了，我才终于鼓起勇气一个人走进电影院，重新去面对成长的痛苦回忆。
我想，敢于面对，就已经是慢慢遗忘的第一步了。
电影画面一帧帧的过，有很多台词和镜头触动到我，眼泪从开始流到结束，止都止不住。以前哭完都觉得心情很舒畅，可是这次哭完，心里依然觉得很沉重。现在我长大了，没人在行动上欺负我了。可我怎么还是那么难过啊？
学校就是一个社会，有权有势的，有脑子没脑子的，受欢迎和被孤立的，几乎就是个小社会的缩影。运气好了，碰到一个好老师，就跟在单位里上班碰到一个好领导一样，你学到的不仅仅是知识技能，还有无限被拓宽的人生的宽度。陈念有个还不错的班主任，最起码他沉着稳定的告诉陈念，你做的是对的。运气不好，碰到一个势利眼的老师，只会加重你对这个世界的怀疑和厌恶。幼儿园时的那个老师就因为我是农村来的，对我冷眼相待，说话刻薄。
我从小被人欺负，也欺负比我更软弱的人。陈念虽然外表柔弱，可骨子里有股狠劲，能沉住气，而且她不怕权威。我四岁起被爸妈从农村接回城市上学，城里优越感极强的同学让我升起深深的自卑感。外表老实的我，没少被高年级的同学欺负过，也因为妈妈是在学校摆摊的，没少被同学暗暗嘲笑过。父母忙于生计，也经常疏于对我们三个孩子的关心。小学时，高年级的同学很多次在校门口围住我，问我要钱，还拿刀吓唬我，逼着我在班门口哭喊着他是哥哥还是爸爸。我还记得，在学校门口的花园里，六年级的那个男生，一脸阴气，拿着一把水果刀晃来晃去，我吓的话也不敢说，头也不抬，在那里埋头写作业。那些欺负我的男生，还都和我们家住在同一栋楼。他们的父母和我的妈妈关系还不错，我怎么跟我妈说，她也不信。毕竟他们只是恐吓我，没有打我。直到有一个高年级的男生打了我，我妈才怒气冲冲的带着我去他家里找他算账。童年时期，如果没有妈妈，说不定以后会留下更深的伤害。所以影片里看到陈念一个人苦苦撑着，还要承受来自母亲躲债的丑闻，那种无助是很能让一个少年崩溃的。
除了行动上的欺凌，打骂之外。语言上的攻击，群体中的孤立，都是一种校园欺凌。那个时候，别人欺负我，我就欺负我的弟弟和姐姐，在家里的我反而展现了强势的一面。我现在很难理解自己当时为什么会这么做。是我太窝囊了还是太懦弱了。个性中恶的一部分让我和学校的一些游手好闲的女同学混在一起，学会偷东西，骗姐姐的东西，说弟弟的坏话，嘲笑他。人没有是非观没有善恶观的时候，跟动物有什么区别。直到13岁那一年，姐姐的生病，让我一夜长大。开始远离那些人，全心全意投入学习之后，才算告别了那种生活。
长大跟年龄没关系，跟事情有关系。有人十岁不到，经历人生变故，可能就会瞬间长大；有人四十岁了，无忧无虑，还依然活在青春期中。不知道后一种人算不算福气。
这几年回看成长，都是付出了代价，没少教学费。电影里，魏莱付出了失去生命的代价，陈念付出差点失去人生的代价。每一步看起来都让人揪心。小北是个被遗弃的孩子。以恶制恶是他对抗世界的方式。一个人从小都没得到爱，还能为了另外一个人如此付出，这就是天性的善吧，亦或是同情心和同理心的作用。小北让我想到我爸。
我爸从小是个孤儿，是被继母虐待长大的，十几岁受不了那个罪，他都想过自杀。在我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中，我很少见他在家里笑过，他总是板着一张脸，对我们也不是很亲热。长大后，听我妈说了我爸的成长，忽然间我就想通了。无论他以前教我们什么不好的，对我们付出多少，我都觉得能原谅他。毕竟在他小的时候，也是没有人问他疼不疼的。一个都不知道爱是什么样的人，又怎么会去爱别人。我从小到大生活的城市，有一大堆留守儿童。我的家乡是个人力资源大市，北上广深一大批底层劳动力大多来自我们家乡。我毕业在一所私立中学实习，那所中学90%都是留守儿童。教学条件和居住条件都不好。以前教书的时候，我就接到家长的电话，他在我和商量要不要孩子继续读书了，她是个女孩，要不要读完初中就出来打工。当城里的孩子在考虑去读哪个学校更好的时候，还有一大批孩子可能因为家庭的原因就再也无缘校园了。魔幻现实主义的国家，太多现实主义题材可以挖掘。
魏莱在班级里可以那么猖狂，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家里有钱，成绩又不差。这又回归到之前谈到的话题：学校就是个小社会。穷和富也早已把学生划分了阶层。有时觉得，学生时代学的那些思想品德是什么玩意啊。不如让孩子看点这样的电影，让他们认识到，真实的生活是什么样，认识到这个世界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好，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认识到被欺凌了，你要怎么反抗，对抗那些混蛋。别怕。
青春回忆起来，没那么多美好。只是把那些不好的，给忘记了。有些哭，“要决心忘记却更记得起”的话，不如开刀把伤口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