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安条克围城战

1097年末，安条克城下，城主亚吉思燕望见了远方逶迤而来的十字军部队。他早已耳闻十字军之前的活跃表现，为此，他做了十足的准备：储备军粮、贮蓄井水、修缮城墙塔楼、关押城内一些不可信任的基督徒（包括安条克牧首)。向附近领主的求援信使也已经派遣出去，亚吉思燕有十足的自信把这些法兰克人拒之门外。

城市的巨大和军队数量的不足让十字军感到沮丧。彼垂得建议立即发起总攻，一鼓作气拿下安条克。但他的提议很快被驳回，远征已经让十字军精疲力尽，更何况安条克的防御固若金汤，现在就强攻无异于自杀。

此外，卡尔刚刚得到一个消息，阿莱克修斯表示约安尼斯在奇里乞亚的防御战很顺利，预计半年内就可以重新加入十字军队伍支援，届时也可以带来大型攻城设备。虽说亲王们已经很难再相信东罗马帝国了，但这无疑是一注强心剂，大大增强了十字军们的信心。

于是，十字军选择了围困，周围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敌军大部队，十字军顺利把安条克靠着平原那三面的每个城门都包围了起来。安条克东面的城墙倚靠着西尔皮乌斯山，其在阻挡了外敌的同时也断绝了城内守军从此地获取补给和出城的可能。

十字军不紧不慢地开始围困着安条克，唯有威尼斯的恩里克十分慌张。他没有预料到约安尼斯会在如此快的时间内即将回归，这是不利于威尼斯获取利益的。如果约安尼斯到来，安条克很有可能被东罗马纳入囊中。

恩里克带领威尼斯的军队在围攻时“顺带”攻下了安条克西面的附属港口圣西蒙港，他告诉亲王们这港口在现在以及东征结束后划归威尼斯，因为阿莱克修斯已经这么决定了。其他人并没有异议，只要恩里克能利用圣西蒙港为十字军提供补给就行。

糟糕的是，1097年的冬天无比寒冷。靠近地中海的安条克郊外不仅下起了刺骨的暴风雪，甚至天上还出现了罕见的极光。威尼斯提供的补给固然充足，但独独缺少御寒的衣物。大量的随军牲畜被冻死，战马也纷纷倒下，十字军的处境变得无比糟糕。这似乎意味着神明的震怒，昭示着上帝似乎已经抛弃了十字军。

相反的，安条克城的情况十分平静。城中的补给尚且够用，守军们身处城内也没有受到太多严寒的伤害。不甚明朗的围城局势持续了一个月后，十字军已经开始出现了逃兵，到底谁是被包围的一方，已经不清楚了。

随着军中谣言的传播，士气的下降，卡尔意识到他们必须加快围城步伐了。他下令搜集木材建造了四座巨大的井栏用做攻城，结果非但用处不大，军中生火做饭的热源也不足了。于是十字军不得不调拨一些部队去四周砍伐树木，这使得围城人数进一步减少。

1098年开始时，大马士革最具实力的人物——杜卡克已经率军在支援安条克的路上了，敌军数量约有一万上下，并不比十字军少。彼垂得在率领轻骑兵侦查的时候发现了这支大军的踪迹。他火速让一位骑手回去通报消息，自己则聚拢了附近在侦查的骑兵，带着只有七百余人的部队留下。这是个非常危险的行为，但彼垂得要在友军抵达前让敌人的援军尝尝十字军的厉害。

彼垂得看准了敌人大部分是征召来的轻步兵而且阵型散乱这一弱点，他提起长矛便令部队侧面直突进敌阵。杜卡克的军队一开始并没有发现彼垂得的侦查部队，受到攻击之时阵脚大乱，许多人摸不清敌军的袭击方向，死伤惨重。

尝到甜头后，彼垂得让部队再突击出去，重新列队之后，从后方再次袭击敌军。但这次他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杜卡克下令收拢阵型，把彼垂得的小股部队掐在了自己部队中，分割成几个小圈。

彼垂得的部队受到损伤，包围圈内，彼垂得杀红了眼，和几十个亲卫骑马左突右挑，移动着击杀了百余名敌军。当彼垂得最终冲砍出一条突围的血路时，还被包围的部队高喊：“男爵，我们还在这里！”于是彼垂得又冲杀回去，救回这批人，但身边的亲卫死伤反而更多了，彼垂得自己身上也受创几处。

十字军的勇武让这支规模庞大的援军动摇了。突忽，对方的军队大乱，彼垂得抬头望去，是康拉德带着日耳曼重骑兵到来了！康拉德带来的军队同样不多，但一次冲击就能对敌人的步兵造成重大打击。又鏖战了十几分钟，尽管伤亡不到四分之一，杜卡克的军队还是溃败了。兵败如山倒，杜卡克只能带着军队撤退。

一次以少胜多的大捷。胜利过后，彼垂得顶着伤口，拥抱着康拉德，像个小孩一样大笑起来。康拉德则拍拍彼垂得的肩膀，赞赏他的智毅无双。两人清点军队，彼垂得的部队减员了一半，这是一场大胜，却也可以说是惨胜。

另一边，亚吉思燕注意到有部分十字军离开了安条克。他知道是援军到来了，于是亚吉思燕突开西城门，让守城军队突然出击，抓住了在此负责围城的约翰军队。但约翰军队成功打退了敌人的突袭，并欲趁机进入安条克城门。见到如此状况，亚吉思燕立即下令关闭城门。结果就是这支出城袭击的部队悉数被约翰的军队击溃，淹死在了城下的河中。

两次胜利重新振奋了十字军的斗志，围城继续进行。二月份，新一轮补给终于运输到了安条克前线，胜利的天平逐渐倾斜向十字军一方。

在奇里乞亚，约安尼斯的军队进行了回防。果不其然，基利杰·阿尔斯兰入侵奇里乞亚西部的行动是虚晃一枪，为的是牵制十字军的行动。在约安尼斯抵达之后，基利杰便率军撤退了。之后，阿莱克修斯调遣来了新的卫戍部队，奇里乞亚地区的安全得以保证。

借此机会，小亚美尼亚大公奥维克被东罗马帝国和平收归为附庸国。东罗马的领土又间接扩张了一部分。事情解决，约安尼斯收拢起远征的帝国军队，前往安条克城。

虽说约安尼斯部队重新开拨军队回归十字军的时间比预期的早，但这年冬天的恶劣气候在小亚细亚的山地影响更大，大大减缓了约安尼斯部队的行军速度，同时，十字军还在进行着艰苦卓绝的围城。

二月中旬时，郊外的冰雪基本融化，十字军受冻挨冷的境地也化解了。安条克的补给正在不断消耗，士气也在下降，但亚吉思燕仍在坚持。恩里克指挥着威尼斯船队一批一批地从圣西蒙运来物资，不过他对东罗马帝国的补给持拒绝态度，为的就是杜绝安条克被攻陷以后阿莱克修斯对十字军施加压力，这样威尼斯就可以要到更多好处。

不久，十字军又得到消息，第二批援军也即将抵达安条克的战场。亚吉思燕说服了他的君主——阿勒颇的瑞德万。瑞德万征召起一万二千人的部队，浩浩荡荡前来解围。

几个亲王们召开会议商讨，卡尔首先发言：“目前看来，敌人来势凶猛，而且数量很多，我估计我们只能暂时放弃围城，先全力解决援军再行议论较好。”

马龙摇摇头：“巴伐利亚公爵，三思。如果现在就贸然放弃围城，守军必定出城夹击，届时十字军的境地可就危险了。”

“那特使阁下可有好方法？”卡尔反问道。

马龙说：“目前还没有。但我还要补充，即使守军数量不足不敢出城包夹我们，他们也能趁机获取补给，那我们的包围可就白费力气了。”

卡尔叹了口气，说：“那看来我们只能分兵处理援军了，数量上我们居于劣势这可不好办啊……”

这时，彼垂得说话了，他兴奋地言：“卡尔殿下，请让我试试！我上次和符登堡伯爵一起，仅仅以很少的兵力击溃了敌人的万人大军！”

卡尔摸摸胡子，道：“阁下勇气可嘉，不过你一身的伤还没好吧？”他顿了顿，然后看向康拉德，“两位上次的成功侥幸的成分实在太多，这也太冒险了。”

康拉德说：“我觉得这个可以有！突厥异教徒的军队数量虽多，但都是土鸡瓦狗之众，一触即溃，不成问题。这个任务，务必交给我，我可率千员重骑兵，大破敌之！”

卡尔挑起了眉毛，他对这么多人反对他有些不舒服。卡尔便有些阴阳怪气地讲：“那行，你就率领重骑兵去迎战敌援军罢。不过千万小心，我不希望到时候见到的是人首分离的符登堡伯爵啊。”

康拉德轻笑，说：“这个卡尔殿下放心。”

彼垂得想站起身，却被约翰按住，约翰说：“你这腿脚还是歇歇吧，上次你已经立大功了，回去教宗肯定奖赏你。”于是，彼垂得又坐下了。

彼垂得把一尊果子酒洒在地上，对着康拉德喊：“祝伯爵马到成功哇！”

众人皆随：“伯爵，马到成功！”

当然，卡尔并不相信康拉德可以成功。

次日清晨，康拉德已率军停在了一处平原上。这里是从东方支援安条克的必经之路，北面靠湖，南面倚河，是平原上的狭窄之地。康拉德特意考察并选择了这块地方，它地势平坦，有利于发挥西欧骑士的优势；而且战场相对狭隘，可以最大程度减少敌我数量带来的差异。他连夜率军进发，使得瑞德万并不知道有十字军队伍提前等着他。

瑞德万的大军在地平线上出现时，康拉德下令率军冲锋。重骑兵的列队冲锋对毫无准备的突厥部队造成了严重损害，但这样并不能击溃占有人数优势的敌军。康拉德见好就收，下令重骑兵迅速回到原位置待命，希望吸引突厥人的注意力。

这招奏效了，瑞德万命令部队继续进军，企图用人数优势摧毁那数量稀少的十字军骑兵。当瑞德万的部队进入湖泊和河流之间最狭隘的地带时，康拉德下令部队再次冲锋。这一次为十字军赢得了胜利。

轻装的突厥士兵根本没法抵达日耳曼骑士的冲锋，在刻意选择的狭窄地形下，人数优势也荡然无存。瑞德万的中军被康拉德的骑兵直接突击，阵型活生生被撕裂出一个大口子最后被拉扯成两部分。尽管死伤不多，突厥部队还是崩溃了。瑞德万和他的军队撤退了，康拉德象征性地追击了一下，目的是让安条克的守军看见此情此景。

安条克守军的士气跌至冰点，而康拉德成了十字军的英雄。卡尔曾经认为他不能成功，现在的事实却恰恰相反。

三月，阿莱克修斯送来了攻城器械，但约安尼斯的部队还在路上。十字军完全不准备等那个缺席的老头了，他们把攻城器械搭建起来，决定在南门和西门发起总攻，要一举拿下安条克。

安条克城内部已经发生了小规模暴乱，亚吉思燕的防御态势快要土崩瓦解了。在此情景下，恩里克和南门的守军长官，亚美尼亚人佛罗兹取得了联系。佛罗兹对一直对突厥人的统治感到不满，而且他也和亚吉思燕有过私人恩怨。恩里克承诺，如果他打开城门，他和他的部队就能免于破城之后的屠杀，并且还能获得金钱和地位。

佛罗兹自然同意了恩里克的内应要求。三月二十八日，恩里克率领几十个精锐威尼斯步兵，借着夜幕的掩护，在内应的帮助下进入了城墙。

威尼斯十字军不动声色地杀死了南门的突厥守军，然后佛罗兹便打开了城门，不过在他升起城门之后，他和他的士兵就立马被威尼斯人所杀。恩里克并不想把这份功劳分给其他人，而且通过内应攻破城门并不值得赞扬。恩里克要的是自己带着小部队登城破门的光荣事迹，攻陷安条克的头功必须由恩里克得到。

十字军鱼贯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