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四进行时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3章 紫藤花下

【出去遛弯】

我突然想出去走走了,想出去吹吹风了,从星期二早上进来,一直被关到现在了,有点hold不住。我在卫生间里给自己套上小背心文胸(骨折了,不会戴后搭扣的文胸),穿上内裤,四月底的天气,T恤衫外面再套一件长袖休闲服就可以了,穿上牛仔裤和休闲鞋。长发梳整齐就出去了。

走在医院的花坛里,我居然有坐完月子终于被释放了,出来撒野的惬意?四月底温润潮湿的天气,走在绿树成荫的香樟林里,这沁人心脾的樟木香,还真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呢!打开手机,放出一首耳熟能详的《 You raise me up》,小提琴独奏的,这是一首很神奇的曲子,可以同时用在婚礼和葬礼上,熟悉的节奏伴随着紫藤花的芬芳,我又不由自主地傻笑了。

我坐在紫藤长廊里,拨弄着花朵,那一串串蓝紫色的花朵如瀑布一样倾泻着,正是紫藤的盛花期呢!紫藤长廊的另一边,有个年轻人正在打手机,他穿着一件蓝色的休闲服,听语气起来有点气急败坏:“你就不能退一步吗?你就这样子强加于人吗……”不要去管别人,医院里到处都是这样心急火燎的家属。

那个年轻人一会儿坐下,点燃一支烟,稍微抽了两口,又很快掐灭烟头,把烟蒂扔在了一边的垃圾箱里。又站起来掏出了手机,不知道他是在语音输入还是在发送语音,“今天从早上七点忙到现在了,明天一早还得来查房,艹你妈的,什么日子……”“寒窗苦读七年,又马不停蹄地深造了五年,每次晋级都像一次水深火热的高考。之后,才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门诊、急诊、查房,卑微地听着患者家属们婆婆妈妈;病房永远人满为患,各种鸡飞狗跳,各种鬼哭狼嚎,刁民时不时来无理取闹?娘的,我只会动手术,不会变魔术啊?呵呵……我会动个毛手术啊?有点含金量的手术永远被那几个‘刀霸’占着,靠!‘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娘的,爱谁谁吧……老子要退休了……”

咦?这个声音格外得熟悉,是于医生?虽然看到的只是背影,但是这标准的普通话,这说话的口气。没错,我肯定是他。我想他肯定不愿意被病人看到这一面,就像曾经的老师不愿意被学生看到她挽着自己的男朋友在逛街。

【紫藤花下邂逅】

我正欲转身离去,但是来不及了,他一个转身,目光锁定在我这里,紫藤花下我们就这样子尴尬地对视着。

我们目目相觑,我觉得我脸正在变红,我发誓真的没有刻意偷听他,空气中只剩下那耳熟能详的《 You raise me up》………

“你怎么跑出来了?不好好在病房好好休息?”他先打破尴尬。

“我,我只想出来走走,我以为你只是某个焦急家属,真的没有偷听你”,我结结巴巴的。

“听到就听到呗!有什么大不了的。不穿白大褂,我就是一介草民啊!我为什么不能吐槽,不能抱怨?大同小异的话,你老公肯定也对你说过几百遍了吧!”他倒显得坦然。

“是”,我腼腆地低下了头,“我都被关了好几天了,想出来走走。病号餐吃腻了,想去医院餐厅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我心跳加速,居然有点紧张。

“噢!你恢复得好快,你是我周一急诊当班的时候把你收治入院的吧!”他说。

“是的,周一摔伤,周三手术。我现在都想出院了呢?”我说。

“不要太急,等你精神好了,刀口干净了,不再流血渗水了,才能出院噢!”他又回到医生的温文尔雅的“范”。

“好嘛!没有好吃的,没有宽带,没有智能马桶,坐牢似的日子啊!继续克服呗!”我苦笑着。

“噫……谁让你摔伤了啦?你还把这里当度假村吗?手术前一天睡在走廊里,不也太太平平睡了嘛?手术后各种状况不断,还来月经,不也见招拆招地hold过来了呢!”他又幽默起来了。

“所以我到极限了呀!所以现在hold不住了呀!想念家里的大床了呀!你刚才抽着烟气急败坏的样子,和你平时反差也很大啊?”我也口无遮拦了,其实我们之间完全不熟悉。或者说他知道我的姓名、年龄和家庭地址,婚育情况,身体各项指标等,我对他一无所知。我却像一个老朋友一样的调侃他起来了。反正我们是医患关系,出了院我们之间也不会有交集了。

“哎……不穿白大褂的时候,我也是和你们一样被诟病的'80后’啊!Hello Kitty也会发飙啊!抽烟嘛!经常上手术台的外科医生,完全不抽烟的很少,我也就偶尔抽两支”,他挠着头,这表情就像被我批评犯了错的孩子一样,“虚心接受,屡教不改”?

“好了!好了!这一天你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开始敷衍。

【你鼓舞了我】

“嗯!等一下,你刚才放的是《 You raise me up》?”他问道。

“是的,是《 You raise me up》啊?是石川绫子的小提琴独奏吧! I think you do raise me up,don't you think so?”我顺口说出了英语。

“ No, no, no. It's just my duty,”哇塞,学医的不愧是学霸,随口说出的英语还是蛮字正腔圆的。

“哈……反义疑问句,你应该回答yes呀!你这是中国式英语啦!”我继续调侃着。

“yes或者no并不重要,你去食堂好好吃点,然后好好地回去休息吧!医生命令你噢!”,他说。

“ Yes,sir. thanks for your reminding”,我也油腔滑调了。

这其实是一个有点尴尬的邂逅,伴着《 You raise me up》音乐和紫藤花的芬芳,在一种轻松的氛围中被化解了。我们各自消失在黄昏的紫藤长廊里。

我也没有去医院食堂吃晚饭,因为我要浪费那一份九块钱的病号餐,不舍得。80后的我,童年时期在农村还是过过几年物质匮乏的日子的。医院食堂提供的伙食还是蛮价廉物美的,明天周六老公会来陪我,我的病号餐给他吃,我来食堂改善一下伙食吧!

可能是周末的关系吧!这一晚左右两张病床来探望的亲友格外多,病房里到十来点钟还没有完全安静下来。

术后第一晚的病人,始终在旁边凄凄艾艾,所幸老公好性子,到下半夜滞留针又抛掉了,让护士来拔针。另一个高龄老人,也不太平。护工干脆就睡在我们病房里了。

这一晚我起夜了两次,睡得不大好,第一次有点归心似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