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獾子瞎瞎说:『想不到,狼也会做梦。』
獾子瞎瞎刚从洞里探出头来,一只爪子按住了它。
獾子瞎瞎因为常年生活在地下的洞穴里,眼睛不太好使。它钻出洞口的一瞬间,只恍恍惚惚看见了一个照在地上的影子。
“你是谁?”獾子瞎瞎问,“我的眼睛不好使,我有点儿感冒,嗅觉也不太灵敏,所以,没有闻出你的味道。”
“是的,如果让你知道了,我怎么可能抓到你。”按住獾子瞎瞎的动物提高嗓门儿得意地说。
“我知道了,你的爪子告诉了我你是谁,我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大灰狼皮母士。”獾子瞎瞎趴卧在地上挣扎了一下说。
“你真的有非常美好的记忆。”大灰狼皮说。
“当然好记忆,我辛辛苦苦储存越冬的口粮,白白送给你,我肯定记得。”獾子瞎瞎说。
“记得就好。”大灰狼皮说。
“对不起,尊敬的皮母士,”獾子瞎瞎说,“今年还早了点儿,我还没有开始储存口粮,因为,粮食还没有成熟。”
“没有关系,你知道,我是肉食动物,粮食是送给其他动物的,所以不着急。你慢慢储存,我届时会来拜访你。”大灰狼皮说。
“可是,你为什么现在抓我?”獾子瞎瞎问。
“现在抓你正是时候,”大灰狼皮说,“我期待着早日收养大熊猫。”
獾子瞎瞎说:
“尊敬的皮母士真聪明,收养大熊猫是最划算的,不像我,随时可以土遁跑掉。”
“你总是在我捉住你的时候说你可以跑掉,你不觉得我捉住了你,再说这话有一点儿晚?”大灰狼皮说。
“你如果现在放了你脚下的獾子瞎瞎,那就一点儿也不晚。”獾子瞎瞎说。
“你反正跑不掉。”大灰狼皮说。
“请你高抬贵足,你的爪子按痛了我。”獾子瞎瞎说。
“我如果听你的话,高抬贵腿,你就跑了,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大灰狼皮说。
“我是说,您没有发现我硌了您高贵的狼蹄子吗?”獾子瞎瞎说。
“可没有硌到我的蹄子,”大灰狼皮说,“踏在你的身上又柔软又舒服,真是一种美妙的享受。”
“是的,”獾子瞎瞎说,“那是您还没有发现最终我会硌了您的高贵的蹄子。”
“为什么?”大灰狼皮问。
“因为,您的蹄子踩住了我,就再也甩不掉了,除非您吃掉我,连您的蹄子也一起吃掉。”獾子瞎瞎说。
“这怎么可能?”大灰狼皮莫名惊诧。
“这太有可能了,您的蹄子踩在了我的身上,您就再也抬不起来了,”獾子瞎瞎不紧不慢地说,“因为,您的高贵的蹄子已经牢牢地粘在我的身上了。”
“我不相信。”大灰狼皮说。
“很简单,不信你试试。”獾子瞎瞎说。
“真的这么严重?”大灰狼皮开始将信将疑。
“试试你才知道。”獾子瞎瞎说。
“好,”大灰狼皮反问,“试试?”
“对!试试!”獾子瞎瞎脆脆地说。
大灰狼皮眼珠转了转说:
“我明白了,你是逗我抬起脚,然后你就跑。”
獾子瞎瞎认真地说:
“尊敬的皮母士,您高贵的蹄子粘在我的身上,我如何跑呢?”
“问题真的这么严重?”大灰狼皮有些相信了。
“是的,条件反射,这是我们獾子种族新添的本领,遇到危险,身上马上分泌黏性物质,与捕捉者共存亡。”獾子瞎瞎解释说。
大灰狼皮有些犹豫了,真的粘上了獾子瞎瞎,如何走路?
大灰狼皮带着略有些怕的语气问獾子瞎瞎:
“你不会把我也拉到地底下去吧?”
“那是肯定的,”獾子瞎瞎说,“因为你的高贵的蹄子与我的身子连在一起。”
大灰狼皮稳定了一下情绪,对獾子瞎瞎说:
“瞎瞎先生,如果我抬起腿,我的爪子和你的身子粘在一起,我有一个请求,请你不要把我拉到地下去。在地下,你可以打洞,而我呢?”
“尽管这不太容易,”獾子瞎瞎心里暗自得意地说,“但是我答应你。”
“太够朋友了,谢谢你,准备好,我抬脚了。”说着,大灰狼皮抬起了踩住獾子瞎瞎的蹄子。
“我太高兴了,没有粘。”大灰狼皮不费吹灰之力抬起了狼腿,高兴地跳起来。
高兴只有一瞬间。
因为,大灰狼皮发现獾子瞎瞎没有了踪影。
就在大灰狼皮抬起狼腿的一刹那,獾子瞎瞎急速地遁入了地下。
“我也太高兴了。”迅速躲进洞里的獾子瞎瞎对着洞口高声喊叫道,“谢谢你高抬贵蹄。但是,你还是应该感谢我,没有把你拉到我的洞里来。”獾子瞎瞎调侃地笑话大灰狼皮。
大灰狼皮气得晕头转向,一头栽倒在森林里的草地上。
如果要再捉住獾子瞎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是,为了能够收养一只大熊猫,大灰狼皮必须寻求獾子瞎瞎的帮助,这是大灰狼皮花费了很长时间的冥思苦想才想出来的办法,也因为只有獾子瞎瞎具备帮助它实现这个办法的能力。
獾子瞎瞎为了安全起见,将自己的地下洞穴在地面上设置了几十个迷宫似的出口。
大灰狼皮马不停蹄转磨似的跑细了狼腿,跑遍了獾子瞎瞎的几十个出口,就是不见獾子瞎瞎的一点儿踪影。
獾子瞎瞎了解大灰狼皮,为了这一次的失误,死心眼儿的大灰狼皮会一直守在它的洞口,直到抓到它为止。
于是,獾子瞎瞎索性睡起了大觉,靠自己仓库里储存的粮食来养活自己。
几天过去了,大灰狼皮的腿又细了一圈,肚子也饿得咕咕叫,只好就近找些小的虫啊鼠啊的充饥。
獾子瞎瞎才不着急,直到第五天,五天不见天日的獾子瞎瞎才想出去看看,探探外面的动静。
在一个洞口处,獾子瞎瞎屏住气息,平心静气,观察了半天,终于确定大灰狼皮没有等在这个洞口。
獾子瞎瞎终于探出头去。
可獾子瞎瞎马上又缩回了头,因为,獾子瞎瞎同样灵敏的嗅觉嗅出了熟悉的大灰狼皮的气息。大灰狼皮应该就在离这个洞口不远的地方等着它。
于是,獾子瞎瞎重又钻回自己的地下迷宫,享受那不见天日却可以呼呼大睡的惬意。
大灰狼皮实在等不及了,于是,只好对着洞口软声细语地要求獾子瞎瞎出来谈判。
獾子瞎瞎的地下迷宫虽然有很多的出口,但是传递声音的速度也很快。
听见了大灰狼皮的软声细语,獾子瞎瞎照睡不误,它才不想和大灰狼皮有什么谈判或者交易。
大灰狼皮不耐烦了,在獾子瞎瞎的洞口声嘶力竭地威胁道:
“你不出来,我要用火攻了。”
通常猎人抓捕獾子,会在獾子洞口点上一堆火,然后,往獾子洞里扇烟,獾子经受不住呛鼻子呛肺的浓烟,就会窜出洞口,钻进猎人张在洞口的网子里。
睡醒了的獾子瞎瞎回话了:
“你吹牛吧,我看你怎么用火攻。我知道,你们狼是最怕火的,留神你自己变成一只烤狼。”
“狗东西,你终于说话了,”大灰狼皮说,“我会请猎人来烧火捉你。”
“我不是狗东西,我是獾子东西。”獾子瞎瞎说,“可以想象,当你去请猎人的时候,猎人会先抓住你,然后,扒了你的狼皮。”
“!”大灰狼皮发火了,气得大叫,“亏你想得出,剥了我的皮,你太残忍了。”
“试想一下,一只狼光溜溜,没有毛、没有皮,会是什么样?”獾子瞎瞎故意气大灰狼皮。
大灰狼皮说:
“那我用水浇你出来。”
通常猎人捕捉獾子,也会往獾子洞里灌水,但是,往往得不偿失,因为,獾子地下有很好的排水系统,否则,它们如何应对老天的倾盆大雨呢?
“你该不会请雷公弄一个山洪暴发吧?”獾子瞎瞎调侃气得愤愤的大灰狼皮。
大灰狼皮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低声下气说软话。
“对不起,瞎瞎先生,我们能不能放下成见,双方心平气和、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大灰狼皮终于放了软话。
“对不起?出鬼了,我是第一次听到狼对一个獾子说对不起,”獾子瞎瞎对大灰狼皮说,“难道你相信狼和獾子之间可以心平气和、开诚布公吗?”
“当然可以,而且我正在努力,”大灰狼皮尽量纠正以往对獾子的飞扬跋扈、趾高气扬的语气,“正常情况下,你在地下,我在地上,我们各不相干,井水不犯河水,没有根本的利益冲突。”
“不是你抓住我,要吃掉我?如果不是后来我提出拿我仓库里的粮食来换我的身家性命,我早就被你打了牙祭。”獾子瞎瞎愤愤不平地说。
“你感谢我吧,我又不吃粮食。那一次,是我欠野猪的,所以把你的粮食还给了它。”大灰狼皮说。
“如果你不欠野猪的粮食,我已经被你吃掉了。”獾子瞎瞎说。
“那也未必,尽管獾子肉很好吃,”大灰狼皮忽然觉得自己说漏了嘴,马上改口说,“我从来没有吃过獾子肉,我也不想吃,好吃是我想象的,因为,你这么可爱的獾子,肉不好吃是没有道理的。”
“狼改不了吃屎,没有动物相信你的胡言乱语。”獾子瞎瞎说。
“你搞错了,是狗改不了吃屎,狼不吃屎,所以,狼的话是所有动物都相信的,”大灰狼皮说,“我认真想过了,我准备不再吃肉,改成素食动物。”
“那是不是要来接着抢我的粮食?”獾子瞎瞎在地下警醒地问。
“不是,不是,吃草,像山羊、像兔子,变成食草动物。”大灰狼皮撒谎说。
“你如果变成了食草动物,那一定是森林里的花儿冬天开放。”獾子瞎瞎说。
“你说得太正确了,因为我变成了素食主义者,今年冬天森林里的奇观,就是严冬雪花飘飘,百花争艳。”大灰狼皮越说越不靠谱了。
“想不到,狼也会做梦。”獾子瞎瞎调侃说。
“是的,”大灰狼皮说,“说句实话,我是来请你的,并且愿意为此支付报酬。”
“狼给獾子报酬?头一次听说,应当不是做梦,但肯定是说梦话吧。”獾子瞎瞎说。
“我醒着,怎么会说梦话?”大灰狼皮说,“我做的事在森林里都是开天辟地的第一次,打从森林里繁衍出动物以来的第一回。比如我想收养大熊猫,比如我想给獾子报酬,都是森林有史以来的先例,我很高兴,我在创造奇迹。”
大灰狼皮侃侃而谈,越说越高兴。
“那好,”獾子瞎瞎很想知道大灰狼皮为什么求它帮忙,獾子瞎瞎说,“不绕弯子了,直截了当,谈条件吧。”
“太好了!”大灰狼皮太高兴了,它终于说动了獾子瞎瞎。
“我是不相信狼的,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在洞里和你谈。”獾子瞎瞎说。
“为了表示诚意,我同意。”大灰狼皮说。
于是,大灰狼皮和獾子瞎瞎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地下,达成了以下协议:
1.獾子瞎瞎同意为大灰狼皮打洞一次。
2.作为回报,大灰狼皮改为食草,不再吃肉(只有獾子瞎瞎相信)。
3.大灰狼皮发誓,与獾子瞎瞎之间,地上地下,永不相扰(只有獾子瞎瞎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