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头侦探
过了一个多小时,地上的液体好像完全挥发了,我可以爬出那个圆圈了。
我狼狈不堪地钻出了夹层,回到自己的房间,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着镜子看自己的头发。
天呀,他给我搞成了这么怪的发型:两边头皮刮得光光的,中间的头发被染成了五彩的颜色,高高地竖起来,就像一个大鸡冠。
好家伙,这样怪的发型,我们老师看了保准“晕菜”。
不行,要马上剃掉,即使是光头也在所不惜。
我戴上一顶帽子,悄悄溜下了楼,路过乔奶奶门前,我壮着胆子敲门。
乔奶奶出来了。
我紧张地说:“乔奶奶,刚才我看见了一个穿黑斗篷、打扮得像佐罗一样的小矮人。”
“什么佐罗?”
“您没见过?”
“没见过。”
“我好像听见您喊他佐罗。”
“没有啊,一定是你听错了。”
乔奶奶根本不承认。
我脑子乱哄哄的,急匆匆出了院子,来到街口的“秀发物语”美发店。
美发店的理发师全是年轻人,不论男女,留的发型全很时髦。
我戴着帽子坐到转椅上,一个满头金发像刺猬一样竖起的小青年吹着口哨走到我面前问:“说吧,要什么发型?”
我摘下了帽子。
他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响亮地叫了一声:“哇,酷!”
立刻,所有的人都把头转向了我,我就像一只五彩灯泡,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我红着脸,尴尬地说:“剃光头,把它剃掉。”
“等等,等等。”金发青年兴奋地叫,“你看墙壁。”
墙壁上是一张彩色的广告画,欧洲最有名的摇滚乐团剧照,那个吉他手的发型和我的一模一样。
金发青年拍着我的肩膀叫:“哥们,你这可是国际最新式的发型,谁给你弄的?”
我说:“你甭管了,把它剃掉。”
“不行,不行。这是艺术,哥们不能糟蹋艺术。来,哥们和你一起留张影。快找照相机。”
“好主意。”旁边的一个小青年立刻响应,“以后贴在咱们橱窗上,保证吸引人。”
我不理他们,站起来就走:要拍照,侵犯我肖像权可不成。
我在街心公园的剃头摊上理了发。
就是上次为一个老头剃光头的业余理发师,他熟练地在我头上涂肥皂沫,用锃亮的剃头刀刮着头皮,瘪瘪嘴说:“好,不留流氓发型,这才是中国的好少年。”
回到家里,我摸着光溜溜的脑袋,特不习惯,心里恨那个佐罗,也有点儿恨乔奶奶,她明明叫过佐罗,却硬不承认。
佐罗肯定和乔奶奶有关。
我望着桌上的蓝色小手机,赌气地想:这手机我要了,算是精神损失费,把我弄成这样,多大的精神摧残呀!
我摆弄着小巧的手机,拉开手机最下面的一块小金属板,掉出了几个小圆片,像米粒大,比纸还薄:这是超小摄像头,只要把它们放在家里不同的地方,在外面一打开手机,就可以看见家里的情景。
我猛然想出了一个主意,要是把这些摄像头放到乔奶奶家里,我就可以看到她房间的情景了,也可以弄清楚佐罗的秘密了。
可乔奶奶从来不让外人进她的房间。
也许我可以再钻进地板下面的夹层,把超小摄像头安在天花板缝里?
可再碰到佐罗怎么办?他会怎么折腾我?
一想到这儿,我顿时胆怯了。
小手机在我手里,我可以痛痛快快玩了。
这高科技的最新式手机确实好玩,令人爱不释手,吃饭、洗澡、躺在床上,我摆弄它,连光头的苦恼也暂时忘却了。
第二天上学,我一直戴着帽子,开始没有人注意,问题发生在算术课上。我们算术老师姓张,个子不高,名字却偏偏叫张大高,我们叫他大高老师。
大高老师不是我们班主任,但他特负责任,不光教书,还教做人。
他一看我上课戴着帽子,便说:“皮皮,把帽子摘下来。”
我红着脸不作声。
大高老师又说:“皮皮,难道你不知道上课不应该戴帽子吗?”
我吞吞吐吐地说:“我有客观原因。”
“什么客观原因?你给大家讲一讲。如果大家觉得你戴帽子有理由,你就可以戴;如果你讲不出理由,你就必须把帽子摘下来。”
大高老师的话刚讲完,我的帽子就摘下来了,不是我摘的,是坐在我后面的男生马可摘的。
大家一看我锃亮的光头,立刻哄堂大笑。
大高老师也笑了,但马上又板着脸训斥大家:“笑什么?光头有什么可笑的?咱们班有人不学好,把头发上染黄一块,也没见你们笑。皮皮剃光头,恰恰是朴实的表现,说明他没有像有些人一样,把心思都放在打扮上。”接着大高老师讲起了我们应该怎样生活艰苦朴素,怎样抵制社会上各种不良影响,足足讲了半节课。这期间,男生女生都在看我的脑袋,好像我的光头就是艰苦朴素的楷模,令我哭笑不得。
不仅如此,令我出丑的事情还在后面。
到了课间,一些讨厌的男生又来摸我的光头,好像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东西。
有同学发现了我书包里的蓝色手机,他们的兴趣马上集中到手机上,我们班不少同学有手机,可都没有这个高级。
他们围在一起,摆弄我的手机,我总算解围,慌忙戴上帽子。
又听到摆弄手机的同学哄笑,一些同学还叫:“女生不宜看。”我觉得有点儿不妙,忙追上去。
妈呀,他们在看手机上的录像。昨天晚上,我玩手机时,糊里糊涂地按了手机的录像按钮,把我吃饭洗澡的情景都录下来了。
这回算是出大糗了。
我拼死拼活,总算把手机抢了回来。
垂头丧气地回到家,在院子里,看见了乔奶奶的宠物狗大头,它正懒洋洋地晒太阳。
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好主意:我可以把微型摄像头安在大头的身上,这样就可以从手机屏幕里看见乔奶奶家的秘密了。
哇,我竟然想出了这么好的主意,我真是太聪明了。
我匆匆地跑上楼,从冰箱里拿了几根香肠,又把三个微型摄像头放在手心里,重新回到院子。
大头仍然懒洋洋地卧在石子路上晒太阳。
我蹲到它跟前,把香肠递到它鼻子旁边。实行我的计划之前,我必须和大头套套交情,省得它咬我。
大头闻了闻香肠,打了个响鼻。
“谁?”我听见了乔奶奶的声音。
我吓得一哆嗦,原来乔奶奶就坐在大头身后不远的一把椅子上。我只顾看大头,竟然没发现她。
“是我。”我慌忙说。
“是皮皮啊。”乔奶奶闭着眼睛问,“你在喂它香肠?”
“您怎么知道?”
“味道好香,我都闻到了。”
“您鼻子真灵。”
“眼睛看不见,鼻子就比别人灵一些。”乔奶奶笑问,“刚放学吧?”
“啊,没事,我逗大头玩一会儿。”我慌忙回答。
“逗它玩,用不着给香肠,大头性情好,你用手轻轻地给它脖子挠痒就行。注意不要直接摸它后脑勺,它会以为你袭击它,会猛回头咬一口,狗都是这样。不信你试试。”说着,她又笑着摇摇头,“还是别试了,要是真的咬了你一下,你还得去打狂犬疫苗。”
我搔大头的脖颈,大头很舒服地仰着脖子。我趁机把几个小薄片贴在大头的身上,额头上一个,后背上一个,屁股上一个。
微型摄像头有很强的吸附力,紧紧地贴在上面。
乔奶奶问:“大头老实吧?”
“它特老实。”我慌忙说,由于做贼心虚,话音都发颤。
乔奶奶睁着看不见东西的眼睛,脸上带着微笑,她一点儿没察觉。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打开了手机上的监控装置。
从小屏幕里,我看见了一双脚。大头在乔奶奶身边,它额头上的摄像头正对着乔奶奶的鞋子。
第二个画面是不远处的垃圾箱,这是大头屁股上的摄像头拍摄的。第三个画面是蓝天,这是大头背上的摄像头拍摄的。
大头要是回到乔奶奶的房间,它背上的摄像头里就不光是蓝天了,可以看到乔奶奶屋顶的情景。
大头没有回家,而是在前面带路领着乔奶奶遛弯去了。
屏幕里的画面摇晃着,这是大头在摇晃,它额头上的摄像头也跟着摇晃。
大头在闻狗屎,手机小屏幕上出现的是一摊狗屎。
大头在闻一个苹果核。
大头在闻一条狗的屁股。
大头在闻第二条狗的屁股。
大头在闻第三条狗的屁股。
真没劲。
我调到大头屁股上的摄像头。
屏幕里出现的是狗鼻子,几乎贴到摄像头上,是另一条狗在闻大头的屁股。
老看狗屁股,这大头也太低级趣味了。
我咽了口唾沫,关了手机。
后来我才知道,不是大头低级趣味,狗之间通过闻屁股表示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