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屋顶上的小矮人
我们住的楼房是木质结构,地板很老很旧。楼上四间房,就住我一个。
你一定很奇怪,我今年才十三岁,一个人怎么能住这样宽敞的房间?
你听我说就明白了。我爸爸妈妈都是新华社驻外记者,一个在莫斯科,一个在东南亚。平时有个姑姑照顾我,因为奶奶突然病了,姑姑暂时回老家了,所以现在就我一个。
由于楼房很旧,有一次,我做作业,三角板掉进地板缝里。撬开地板,发现地板下面有挺大的空间,人下去,从木板的缝隙里能看见楼下房间里的情景。
而乔奶奶就住在楼下。
这天傍晚,我关上房门,悄悄地撬开了木地板,钻下去。
下面是个夹层,有二尺多高,面积很大,中间有些立柱支撑。
我弯着腰,手脚并用,在夹层里面往前爬,想寻找有缝隙的地方往下看。
越往前,光线越暗,我事先早有准备,带了一个微型电筒。
电筒的灯光很暗,只有三瓦,也够我用了。
前面木柱旁边好像有东西,用电筒一照,是一个漂亮的小木箱子。箱子上雕刻着古色古香的纹饰,上面挂着一把小铜锁。
啊,谁把这样漂亮的箱子藏在这儿呢?
一定是乔奶奶。
我想起,有一次我从外面回来,路过乔奶奶的房间,她的房门正好敞开着。
房间里有说话声,是拍卖行的人和乔奶奶在谈话。
拍卖行的人告诉乔奶奶:“那个宋代瓷瓶,卖了十五万元。钱已经转到您的账户上了。”
好家伙,一个小瓷瓶就能卖那么多钱。
我不由自主地停住脚步,竖起耳朵听。
拍卖行的人说:“老太太,您还有什么古玩,最好存到银行保险柜,那儿最安全。”
乔奶奶使劲摇头:“没有,没有。”
“您拿出第一件时,就说再没有了,这已经是您拿出的第三件古玩了。您要小心,您眼睛不好,又是一个人。”
“一个人有什么关系,我能照顾自己,白天还有保姆来。”
“您不怕坏人?”
“不怕,不怕。”乔奶奶笑嘻嘻地说,“我厉害着呢,坏人怕我。”
“留神您的那些古玩被小偷算计,他们可是无孔不入。”
“没事,没事,我东西藏得秘密着呢,谁也找不到。”乔奶奶声音里露出得意。
现在,在乔奶奶屋顶上的夹层里,我望着那个小木箱子:这一定是乔奶奶藏宝物的箱子,无意中被我发现了。
当然,我不会去拿,我虽然淘气调皮,但不会去做小偷。
我好奇地往箱子旁边爬,爬到跟前了,看着箱子盖上雕刻的极精致的花纹。
突然,我听到了轻微的声音,是从小箱子里传出来的,声音还不止一种,好几种声音混在一起,嘶嘶嘶,沙沙沙,像是活物发出的声音。
啊,箱子里有活的东西!
会是什么呢?
我想把耳朵贴到箱子盖上,刚凑到跟前,又马上把头偏开。
嘶嘶嘶,沙沙沙。那声音有点儿可怕。
就在这时候,我发现旁边好像有个小黑影子在动,动得那样无声无形,我要不是凑巧歪着头,根本发现不了。
周围的光线很暗,我手中的电筒还是把那个影子映照出来。
是一个小矮人,也就一尺多高,穿着肥大的黑色斗篷,戴一顶挺大的黑色佐罗帽,黑色眼罩遮住眼睛,样子很像电影里的佐罗。
我心里立刻给他起了外号:佐罗。
佐罗悄悄地围着我转圈子,一边转圈一边从斗篷里往楼板上撒什么东西。
看见我望他,佐罗突然发出怪声,一下子闪到了我身后。
我还来不及回头,后脖颈就被划了一下,是被佐罗划的。
就像一块冰滑进了脖子,我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一点儿也动不了,脖子像沉重的石膏,根本无法转动。
我的背后有奇怪的声音,是佐罗发出来的,像是一种鸟叫,又像是稀奇古怪的外国语,一点儿也听不懂。
我感觉有东西在摩擦我的头发。
沙啦沙啦的响声,好像是电推子的声音。
没错,是电推子,冰凉的金属沿着我的脖子,由下往上,像收割机一样发出响声,我的头发纷纷离开头皮撒落下去。
啊,佐罗在给我剃头。
从发根上剃得这样干净,他是想把我剃成秃瓢儿?
电推子熟练地从左边转了一遍,又移到右边转了一遍,两边都剃得干干净净。
啊,不光是用电推子剃,还用剃头刀刮。
我在街心公园里看见过理发师剃光头:用磨得亮亮的剃头刀把一个老头的头发刮得光光的。
看来我的头发也要被刮得光光的,要变成小和尚了。
唉,我的乌黑的美丽的头发。
咦?我的头发没有剃干净,中间好像还留了一大块。
身后的佐罗用剪子小心翼翼地修剪,好像要把它修整成什么形状。
我看不见自己的头发,但我能猜出,头顶中间竖起的一长串头发很可能像公鸡的鸡冠。
我猛然想起了乔奶奶的彼熊狗大头,它的头发怪怪的,好像和这差不多。
大头的怪发型也是这个佐罗搞出来的?
在我身后,佐罗又拿出一个个小瓶,往我的鸡冠头发上浇洒发胶,就像给花浇水施肥。
然后他又拿出小电风扇在这撮头发上吹来吹去,吹得它们竖起来。
做这些事情时,佐罗不停地嘟囔,好像很欣赏自己的杰作。
吹风机的声音骤然停止,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我听见楼板下面有低低的呼唤:“佐罗,吃饭喽。”好像是乔奶奶的声音。真逗,乔奶奶也叫他佐罗。
我背后的佐罗叫一声,匆匆忙忙收拾起东西,他一下子蹿到我前面,拉雕着花纹的小木箱子。从他的衣袋里掉出一个东西,他好像一点儿没发现,拉着小木箱子冲向旁边的角落。
佐罗消失了。
我试着扭动脖子。
糟糕,脖子还是不能动,不知道这个佐罗在我脖子上搞了什么鬼。我就这样歪着脖子僵硬地呆着,像一具石雕像。
我吓坏了,要是老这样被困在夹层里可就惨了。
过了一会儿,脖子好像恢复了知觉,身体也好像能动了。
我松了一口气,拿起佐罗丢在木板上的东西。
是一个天蓝色的小巧的手机,和乔奶奶让我看的那种手机型号一样。
我拿着小手机,弯腰弓背,往出口爬,爬了一步,怪事又出现了: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我的脖子,令我感到呼吸困难。我忙缩回脑袋,瞪大眼睛细看,前面好像什么也没有。
转过身去,往另外的方向爬,碰到的情况仍是如此。
低下头去看,在我的身体周围,有一圈淡淡的浅色液体的痕迹。我想起来了,佐罗曾围着我的身体转圈,好像洒过什么药水。
他用药水围成的圈子就像一堵看不见的墙壁,把我死死地困在里面了。
佐罗,真是个小怪物,幸而,他只是恶作剧,对我好像没有什么恶意。
我坐在圈子里等着,迷惑地想:这佐罗用液体画的什么怪圈,有这样大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