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李新
《中华民国大事记》一书,经过24年的编纂,终于在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了。
1972年9月,中国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中华民国史研究组(1978年9月改为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中华民国史研究室)成立之始,就制订了编纂一部书(《中华民国史》)和三部资料长期规划。这部《中华民国大事记》,便是规划中的三部资料之一。
大事记义属编年史,编年史在我国历史载籍中是最早出现的一种体裁。流传至今的我国第一部史书鲁《春秋》,就是编年史。实际上,年代更早的殷商卜辞、西周金文,如果不是零章断简,将之按时间的顺序编排起来,也有如今天所说的大事记。现在,随着人类社会生活的发展和历史科学的进步,编年史这种体裁在历史著作中已经失去了领导地位;但由于它有着史实包容量大、客观性相对较强、形式稳定、便于查检等特点,也还有其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我们最初决定编一部大事记,就是想利用这种传统体裁的优点,为民国史研究提供一部可供查考的参考资料。
中华民国的历史,从1912年南京临时政府成立,到1949年南京国民政府终结,前后只有38年。考虑到民国的创造经历了漫长的革命岁月,这部大事记将上限推前到1905年孙中山手创同盟会之日,共计44年。无论是38年,还是44年,比较起纵贯百年、千年的编年史,这部大事记须加处理的史事自然要少得多。但是,编写民国大事记,以至进行民国史研究,也有其艰难之处。民国是距今最近的一个朝代,亿万人数十年活动遗留下来的文献,虽经时间消磨,战乱毁损,依然浩如烟海,尚未很好地爬梳整理。并且,当时的社会斗争深刻地影响着不止一代人对这段历史的认识,几乎每一个稍微重要的事件和人物,都可能引起激烈的争议。即使不顾及这些,中国的社会生活发展到20世纪,其内容之丰富,其方面之广泛,也绝非是百年、千年前所能比拟的。所以,当1972年决定开展民国史研究,决定编写这样一部大事记的时候,我们的心情是诚惶诚恐的,尤其是当时还处于“文革”期间。不过,我们认为:一门学科的成立,犹如一座大厦的建造一样,总要先打好基础,我们就决心来做打基础的工作,埋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做好这件事。不仅这部大事记是这样,我们的《民国人物传》和专题资料是这样,就是我们的《中华民国史》也带有这样的性质。
为了便于编写工作,我们一开始就确定,中华民国史以研究民国时期的统治阶级及其政权的活动为中心内容。它是断代专史,而且主要是断代政治专史,还不是断代通史,因此,我们的大事记只能围绕这—中心内容进行编纂,这是由于当时研究的实际状况所决定的。但在实际工作中,民国大事记纪事范围较广,不仅包括政治、军事、外交,还涉及经济、文化,甚至天灾地变;不仅包括统治阶级及其政权的活动,还涉及人民的革命斗争和自发反抗。可以说,为有利于民国史研究的发展,它提前向断代通史先走了一步。
在明确编纂指导思想后,我们草拟了《关于编写〈中华民国大事记〉的要求》。这份要求明确地规定这部大事记是供人们查考的参考资料书,同时提出“观点正确,内容充实,材料准确,文字简明”的总体要求,以及“大事突出,要事不漏”的取材方针。此外,考虑到兹事体大,决定以近代史研究所中华民国史研究组(室)为基础,广泛寻求协作,并将工作分为两步进行。第一步先编成征求意见稿,用《中华民国史资料丛稿·大事记》(即“丛稿本”大事记)的书名,在中华书局出版,共35辑,约600万字;第二步再根据“丛稿本”及各方意见加以修订,分册出版《中华民国大事记》(即“修订本”大事记)。因为情况发生变化,“丛稿本”大事记仅出版了26辑,“修订本”第一册发稿后还未及出版,便告中止。有鉴于此,我们从去年春天开始,组织同仁,分途审订已经出版的各辑大事记,对尚未出版的初稿进行加工修改,仍定名为《中华民国大事记》,全书共800余万字,改由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
编写民国大事记是一项艰辛的工作。全体参加者筚路蓝缕,齐心协力,没有因其是参考资料书而掉以轻心,没有因经验不足、条件欠备而裹足不前,而是兢兢业业,孜孜以求,把这部资料书的编纂工作当作一项专门的研究去做,努力发掘史料和考实辨伪,注意把握民国史发展的线索,注意摸索历史事实的来龙去脉,注意吸收学术界的研究成果,并在此基础上勤加斟酌史实的取舍,叙事的详略,文字的繁简。编年史入手虽易,出手却很难。但这部大事记,包括“丛稿本”,因为经过这样反复的修改,我们对其质量还是具有信心的。诚然,这样说并不意味着这部大事记就不存在弱点和失误了,它的得失,还有赖于读者和专家们认真的批评指正。
《中华民国大事记》一书全稿杀青,距开始这项工作已经24年了。时隔24年,本书最初的编写者,有的已经辞世,有的离开了工作岗位,即使当时的青年人,现在也都年过半百,白发苍颜。想起大家所付出的辛勤劳动和宝贵年华,我们心中充满了感激和不安。对于长期以来关心和支持这部书编写、出版的同事们、朋友们,我们也怀抱着同样的心情。近年,民国史研究已经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学者,论著不断出现。它已逐渐从“险学”发展为“显学”。看到这种繁荣的景象,我们非常兴奋。我们相信:民国史将来必会成为一个不朽的史学分科,许多研究者将在此成就他们的事业。但我们仍将一本初衷,继续埋头去为未来华美的大厦做好基础工作。尔后,如果有人觉得我们今天的工作曾经激发过他们对于民国史的兴趣,曾经对他们的研究有所助益,那我们,这部书的全体编著、审订、校阅和所有为这部书出过力的人,都会感到无比的欣慰。
1996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