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結論
擅長考訂,尤精《三禮》的江永,經上文之探討,大致可以獲得如下的結論:
一、江永視考訂爲“格物”,希望藉此以明理,相信程伊川所説“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久則自然貫通”之説,因此博通群籍,於書無所不窺。認爲“天下無不當讀之書、無不當講之事、無不當窮之理,但隨吾力所能至,與吾性所最近者,孜孜矻矻而爲之。”這樣專心致志的態度,貫穿其漫長的治學生命。
二、《禮書綱目》爲江永最受稱道的禮學著作,其撰作目的,在於爲朱熹《儀禮經傳通解》增損檃括,以卒朱子晚年未竟之志。此書成於四十一歲的中年時期,但除乾隆時收入《四庫全書》外,以其卷帙龐大,僅以抄本形式流傳,直至嘉慶十五年(1810),才有了婺源俞氏鏤恩堂刻本,此時距離江永乾隆二十七年(1762)之謝世,已歷經近五十年,距離此書之成書,更經九十餘年。
三、《禮書綱目》之編纂,受限於人力,只能節録古註與《釋文》,江永希望能增入唐宋義疏與古今諸儒議論,以符合朱熹所説的“具録註疏、諸儒之説”,並於“採録疏義與後儒之説,必有所抉擇;其紕繆者,必有所駁正”的心願,最終並未實現。因此,成書於江永中年的《禮書綱目》,其實並未能真正代表其禮學研究的最高成就。但此書經整理之後,所建構出來的禮學體系,卻也值得重視。
四、江永贊同《朱子語類》中,朱熹與門人經常討論到的“先王之禮非盡可用於今”的看法,其所論“非謂先王之禮盡可用於今也,然而禮亦不爲無用。”“又竊以爲古禮雖不可盡行於今,今人亦當知其文、習其數。”爲我們提供了何以今日禮學仍具研究意義的一種值得參考的觀點。
五、江永認爲禮宜從俗,而非强加以外力以變俗。鄉曲通行之禮,亦有“悲愉中節,繁簡適中”者。這樣的看法,與《朱子語類》中朱熹之説:“‘禮,時爲大。’有聖人者作,必將因今之禮而裁酌其中,令其簡易易曉而可行,必不至復取古人繁縟之禮而施之於今也。”也相契合。如果傳世之《昏禮從俗》抄本,確係江永所作,也代表了他整理鄉曲之禮所作的努力。
[1] 劉大櫆《江先生傳》,收入吴孟復標點:《劉大櫆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卷5,頁166。
[2] 戴震《江慎修先生事略狀》,收入趙玉欣點校:《戴震文集》,北京:中華書局,1980年,卷12,頁181。
[3] 江藩《江永》,收入漆永祥箋釋:《國朝漢學師承記箋釋》,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册上,卷5,頁492—493。
[4] 王昶《江慎修先生墓誌銘》,《春融堂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年《續修四庫全書》影印清嘉慶十二年(1807)塾南書舍刻本,卷55,頁5下。
[5] 徐世昌等編纂,沈芝盈、梁運華點校:《清儒學案》,北京:中華書局,2008年,卷58,《慎修學案上》,頁2245。
[6] 唐鑑《國朝學案小識》,臺北:明文書局,1985年《清代傳記叢刊》影印《四部備要》本,卷5,頁7上。
[7] 戴震《江慎修先生事略狀》,《戴震文集》卷12,頁178。
[8] 錢大昕《江先生永傳》,收入吕友仁標校:《潛研堂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卷39,頁705。
[9] 江藩《江永》,收入漆永祥箋釋:《國朝漢學師承記箋釋》册上,卷5,頁492。
[10] 程恂,字慄也,號燕侯,徽州休寧人。爲雍正二年(1724)進士,乾隆元年(1736)中式博學鴻詞,官翰林院檢討,升至中允。
[11] 方苞,字鳳九,號靈皋,晚號望溪,安徽桐城人。生於清康熙七年(1668),卒於乾隆十四年(1749)。於乾隆元年入南書房,充三禮館副總裁。
[12] 吴紱,字方來,江蘇宜興人。雍正二年(1724),鄉試第一。乾隆二年(1737),登進士第,選庶吉士,散館,授編修。將告假歸省,經任啓運上疏薦紱淹通《三禮》,奉旨留充三禮館纂修官。任啓運,字翼聖,號釣臺,江蘇宜興人。生於康熙九年(1670),卒於乾隆九年(1744)。年五十四,始舉於鄉。雍正年間進士,授翰林院檢討。乾隆元年,署日講起居注官,不久擢中允,晉侍讀學士。乾隆四年(1739)擢侍講學士。乾隆八年(1743),充三禮館副總裁官。
[13] 黄曦據《婺源縣志·職官志》,以陳公指“陳霙,字觀潙,溧陽人,由貢生乾隆十二年任,十八年告病歸。”見《江慎修先生年譜證補》,上海:華東師範大學古籍所碩士論文,2005年,頁33。
[14] 戴震《江慎修先生事略狀》,《戴震文集》卷12,頁181。
[15] 有關三禮館的情況,可參林存陽:《三禮館:清代學術與政治互動的鏈環》,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8年。
[16] 戴震《江慎修先生事略狀》,《戴震文集》卷12,頁178。
[17] 詳參黄曦《江慎修先生年譜證補》,頁22、23。趙國麟,字仁圃,山東泰安人,康熙四十八年(1709)進士,時任安徽巡撫。乾隆元年六月二十三日,下令纂修《大清通禮》;乾隆三年八月,於禮部開禮書館負責編纂工作。
[18] 王昶《江慎修先生墓誌銘》,《春融堂集》卷55,頁4上。
[19] 江錦波、汪世重編:《江慎修先生年譜》,收入北京圖書館出版社古籍影印編輯室輯:《乾嘉名儒年譜》,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6年,册1,頁397。
[20] 詳參江錦波、王世重《江慎修年譜》,《乾嘉名儒年譜》册1,卷末《誌年譜後》,頁57。
[21] 胡培翬著,黄智明點校:《胡培翬集》,臺北:中研院中國文哲研究所,2005年,《研六室文鈔》卷10《徽州府訓導夏先生墓誌銘(節本)》,頁295。
[22] 王昶《江慎修先生墓誌銘》,《春融堂集》卷55,頁4上。
[23] 江永《禮書綱目自序》,《禮書綱目》,臺北:臺聯國風出版社,1974年影印清嘉慶十五年(1810)婺源俞氏鏤恩堂刻本,卷首,序,頁3上—4下。
[24] 同上書,頁4下—5下。此《序》,《四庫全書》本與嘉慶十五年刊本、《廣雅叢書》本内容略有不同。
[25] 戴震《江慎修先生事略狀》,《戴震文集》卷12,頁178。
[26] 戴震《江慎修先生事略狀》,《戴震文集》卷12,頁181。
[27] 阮元《禮書綱目序》,嘉慶十五年鏤恩堂刻本《禮書綱目》卷首,序,頁3上。
[28] 徐世昌等編纂,沈芝盈、梁運華點校:《清儒學案》卷58,《慎修學案上》,頁2247。
[29] 見“哈佛大學哈佛燕京圖書館藏善本特藏資源庫”所藏清乾隆五十七年(1792)書業堂刊本《群經補義》江永原敘。
[30] 見書業堂刊本《群經補義》江永原敘。
[31] 見《群經補義》,收入徐德明、吴平主編:《清代學術筆記叢刊》,北京:學苑出版社,2005年影印清乾隆三十八年(1773)刊本,册11,《引言》,頁1上—1下。
[32] 徐世昌等編纂,沈芝盈、梁運華點校:《清儒學案》卷58,《慎修學案上》,頁2247。
[33] 永瑢等撰:《四庫全書總目》,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83年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卷23,《經部·禮類·存目一》,“儀禮釋例一卷”,頁38上、40下。
[34] 見余龍光編《雙池先生年譜》,收入《乾嘉名儒年譜》册3,卷2,頁38上—38下。
[35] 見《禮記訓義擇言》,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1983年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册128,《提要》,頁4上。
[36] 見《深衣考誤》,臺北:復興書局,1972年影印清咸豐十一年(1861)補刊道光九年(1829)刊《皇清經解》本,卷251,頁14上。
[37]《深衣考誤》,《皇清經解》本,卷251,頁1上。
[38] 見《儀禮釋宫增註》,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册109,《提要》,頁1上、3下。
[39] 同上書,頁1上。
[40]《四庫全書總目》,卷23,《經部·禮類·存目一》,“儀禮釋例一卷”,頁38上、40下。
[41]《儀禮釋例》,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年《續修四庫全書》影印清道光二十四年(1844)錢氏《守山閣叢書》本,卷55,頁4上。
[42] 黄曦《江慎修先生年譜證補》,頁18。
[43] 黄曦《江慎修先生年譜證補》,頁45—46。
[44] 李元度《江慎修先生事略》,《國朝先正事略》,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年《續修四庫全書》影印清同治八年(1869)循陔草堂刻本,卷34,《經學》,頁9上。
[45] 汪、江二氏來往書信五通,録於余龍光編《雙池先生年譜》,《乾嘉名儒年譜》册3,卷2。汪紱致江永之書三通,也收入汪紱《雙池文集》中。
[46] 如黄秀燕《談江永與汪紱辯論的幾個問題》,《人文與管理學報》第1卷第1期,1997年3月,頁55—76。林存陽《汪紱與江永之書信往還》,《徽學》卷6,2010年12月,頁266—280。
[47]《清儒學案》卷63,《雙池學案》,頁2433。
[48] 朱筠《婺源縣學生汪先生墓表并銘》,《笥河文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年《續修四庫全書》影印清嘉慶二十年(1815)椒華吟舫刻本,卷11,頁8下—9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