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却见她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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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汤包 05

“死者刘大,男,身长七尺二,身形精壮,拳头中指末关节有茧,疑似习武练拳所致。尸僵已现,推算死者应死于两个时辰以前---”

仵作谢常安是和县丞宋良臣一道来的,他负责验,他的侄儿谢有成负责记录。过了一会儿,谢常安又报道:

“头皮有损,面上有疤,疤长约半指,为旧伤。衣物无损仅后背处见灰尘,灰尘色与厢房地面相似。浅绿钱袋一只,上绣荷花图案,内有五两碎银,三个铜板——”

“怪哉。”县丞宋良臣凑近了些,蹲下来,道,“还是头一次见大男人用这种钱袋。”

“或许是捡来的,或许是偷来的,抢来的也有可能。”李忠道。

县丞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尹小葱歪着脑袋想了半天,道:

“兴许是他人所赠,也说不一定。”

赵承郎并不是没想到这种可能性,只是据刘大的好兄弟廖三所述,刘大并无妻儿,也无相好,至今仍是孤家寡人一个。他更愿意相信,这钱袋是凶手留下来的。

或许是无意中遗落,又或许是故意放在此处的。这个钱袋,或许不止是钱袋那么简单。

“面色青紫,双目耸起,唇、甲均为青紫色,后背三处伤疤,是为旧伤。右胳膊上有虎头刺青——”

听了谢常安所报尸状,赵承郎回头对县丞说道:

“宋大人,去查验其它五个人,是否有同样特征。”

“是——”

赵承郎推测,人过三十不娶妻,拉帮结伙过,只怕是混江湖的!若确定是江湖恩怨,也算是有个调查的方向。

“左胸前四处伤,已结痴,不致命,约莫已有月余。”

新伤旧伤都有,看来平日没少动武。

“两遍胳膊有细长淤青。胳膊——胳膊关节处脱臼——膝盖有擦伤,近腘窝处有淤青,长宽约半寸——其余部位,未见外伤——”谢常安道。

“谢老,脱臼是死前造成还是死后造成的?”李忠问。

“这个,您可难倒老朽咯。我只能告诉你,膝盖上的擦伤应该是一日前造成的。其它的,老朽不敢妄言。”谢常安说道。

李忠转向赵承郎,道:

“大人,会不会脱臼和擦伤,是同时造成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赵承郎说完,转而吩咐谢常安,“继续查验。包括桌上的汤汁还有地面上的汤包---”

“是---”

谢常安领命,用银针去沾桌上的汤汁,皆不变色,只有倒了的椅子正对着的地方,银针变了颜色。地面六只汤包查验后,银针未变色,说明店小二最后送来的那一笼也没毒。

该查的都验完了,谢有成将尸检格目呈给赵承郎查验,谢常安却问:

“大人,是否需要拉回县衙,剖开食道查验?”

“要。”赵承郎道,“需要确认,他是吃了有毒的汤包,而不是吃了别的什么东西。”

“是---那老朽先行告退了---”

谢常安恭敬作揖,随后有两名官差抬着担架进来,将尸首挪到担架上,抬了出去。谢常安走去了老远,发现谢有成没有跟上,便提高音调喊道:

“有成---还不快跟上来---”

此时谢有成才回过神来,慌里慌张地往外赶,还差点被门槛绊倒。

“说了多少遍了,不要毛手毛脚的。怎么就是学不会稳重呢---”谢常安又训了几句,见谢有成低着头不说话,重重叹了口气。

而厢房内,喜鹊不嫌事多地嘀咕道:

“好个谢呆子,竟敢盯我们夫人---也不怕大人挖了他眼睛---”

——

赵承郎临时选了一间厢房,作为审案办公的地方。

“大人,确认了,其余五人身上,皆有纹身。”宋良臣走进屋,说,“是等仵作验尸,还是先提审呢?”

“天快黑了。再过些时候,百姓思家心切,只怕不会太安分。”赵承郎转向县尉,道,“去把大厨叫来。“

“是---”

李忠领命离去,不久就带着衙差,押着二牛和大厨来见赵承郎。

“叫什么名字---”赵承郎问。

“周---周三---”

“本地人?”

“是---”

“家住何处?”

“东郊梧桐村---”

“家里有几口人?”

“三口---哦不---四口---上有老母---下有妻儿---”

“孩子几岁了?”

“六岁---”

“今日客人吃的汤包,都是你做的?”

“是---”

“你可知客为何会中毒?”

“不知---小的不知---”

“可有见过陌生面孔,或是平时不该出现在厨房的人?”

“没---没见过---这天气厨房跟火炉似地,没人想去那里---要不是掌柜的舍得出钱---小的也不愿多待---特别是今天,来回跑茅房,根本提不上劲儿---再出点汗,就更晕了---”

“怎么,吃坏肚子了?”

“昨夜喝了点酒,坏了肚子---”

“喝酒?和谁喝的?”

“自己喝---在家喝---家里出了点事---愁得很---”

“什么事?”

“就---就是我娘和我那婆娘---合不来---我夹在中间---难受---”

“酒哪里买的?”

“不是买的---村里人自己酿的,送的---”

所以,只是巧合吗?

“二牛今日与平时,有何不同?”

“--和平时一样啊---老早就起来打水,帮着和面---然后招呼客人---端汤包---收蒸笼---没什么不同啊---”

“行了,你下去吧,有事本官再传你。”

待掌柜的离开后,赵承郎又召来二牛,审问道:

“周三坏了肚子,这事你知道吧?”

“知道---”二牛道,“今早面皮都是我帮他擀的---”

“馅是你包的吗?”

“包了几个---他嫌我包得难看,怕影响生意,我就没动了---”

“除你之外,还有其它人帮过他吗?”赵承郎又问。

“没有---”二牛说,“大家都有事忙。”

“都有事忙,你怎会有空去帮他?”赵承郎问。

“小的也忙啊,但掌柜的说,让我先帮周三,其它事可以后边再做。”二牛说,“周三那边最重要。汤包出不来,就没得卖了。”

“这个钱袋,你认识吗?”

赵承郎再次将钱袋拿出来,让二牛认。

“这---不是问过了吗?”二牛道。

“我就问你认不认识---”赵承郎当然知道问过了,只是想重复确认一遍而已。

“不---不认得---”

又低下了头,到底是做贼心虚呢,还是害怕呢?

五兄弟也说从没见过刘大用过这样的钱包。

“你觉得,谁最有可能下毒,杀害刘大?”赵承郎问。

“这---小的----无凭无据---小的不敢妄言---”

“猜猜,也不敢吗?”

“小的---小的不敢妄言---”

“行了。带他下去。”

赵承郎摆了摆手,转身揉了揉太阳穴,回头一个不小心便迎上了尹小葱的笑脸。她不是因为觉得好笑才笑的,而是为了宽慰他,不要太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