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遗书，身世2

两天后，能想到的、能做的准备，秋言二人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药材这一类，是平时的收入来源之一，加上秋言颇通药理，本就预备了不少。这回直接制作成更方便的药丸或者药粉，止血外敷、补气内服等都准备了不少。

但秋言这两天一直没休息好。夜里总在思索，到底要不要和秋沄直接离开这里，离开青啸山。否则，他们直接找过来只是迟早的事，秋言太知道慕容家的行事作风了。

那天在毒瘴林里，她检查了黑衣人的脖子，后颈上果然有慕容家的图腾。

这两天青啸山并没有什么异常，但秋言两人还是很谨慎，只去了镇上一次，其余时间都在青啸山。

趁眼下秋沄还在后屋的竹林里忙活，秋言打开了屋子前楼梯下的地窖。

下了地窖，里面光线顿时昏暗了许多，秋言拿出火折子，照亮了这一处小小的地方。

一方古朴的木桌子，上面放了一个做工简陋的木牌位，要大出寻常牌位很多，上面没有一个字。

秋言从旁边取了三炷香点燃，举着香虔诚的拜了三拜，然后才离开了这里。

出了地窖，秋言来到竹林里找到秋沄：“小沄，好了吗？”

“快了，等我把绳子藏好。”秋沄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蹲着身在弄着什么。

秋言等秋沄弄完了过来，才道：“小沄，要不，我们直接离开这里吧。”

秋沄边拍了拍手上的灰，边疑惑道：“离开？去哪？姐姐，你是说暂时离开青啸山吗？”

秋言点点头：“没错，我们离开这里吧，暂时离开一段时间，或者换个地方住也是一样的。”

“为什么啊，我们不都布置好了吗？明面上我们和老头没有太多往来，他们查不到什么应该就不会一直盯着我们了吧。”

“可是我们的……”秋言本想说什么，又立马止住了，“我们的行为已经很引人怀疑了，你也说了明面上我们和陈老先生没有往来，但我们出入奇云居被他们抓住了个正着是事实。否则，他们何必追到青啸山来呢？”

秋沄还是不以为然：“姐，你多虑了吧，青啸山那么大，我们又做好了万全准备，我们躲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秋沄又说：“我们一直生活在这里，换个地方又要重新适应，重新找生存的法子。而且姐姐，这里有爹娘和我们一起生活过的痕迹啊。虽然我不记得了，但你记得啊，我也希望有一天我能想起和爹娘在一起的日子呢。青啸山始终是我们成长的地方，有我们的点点滴滴，我不想离开这里。”

听着秋沄的话，秋言又陷入了沉思。其实，自己在潜意识里也不想离开吧。否则，为保万无一失，走为上计，哪怕是暂时离开也好。

也罢。秋言在心里暗自叹道，就让我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和仇人到底有多少差距。

两天过去了，她们总不能一直待家里不出去。

吃过午饭，秋言两人还是决定去林子里转转。两个人都穿了男装式样的剑袖短打，为了便于劳作，也方便情况危急之下应对行动。

去了林子里，日头正大，好在山深林密，倒也还耐得住暑热。平缓处的林子，稀有的药材不常见，也就采了一些蘑菇，另加秋沄捕了一些蛇。寻常时候，秋沄偶尔也会选择晚上打猎，但这两天还是趁早归家的好，所以两个人转了一圈也就回去了。

日头西沉，夜幕华星，又一天过去了。

秋沄早早上床休息了，秋言确是在床上睡不着，盯着透过竹墙的光影线条发呆。窗外星光正好，潺潺的溪水声隐约传来，还能听到夜枭的咕咕声。

就在这时，窗外的咕咕声突然一声比一声急促：“咕——咕……咕咕——”

秋言立马下床去唤秋沄。秋言穿了鞋就走，一身穿着还是白天的打扮。

“小沄，小沄，快醒醒。”秋言边轻推秋沄边压低声音喊道。

秋沄刚睡着不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姐姐，怎么了？”

“嘘。”秋言示意她低声，然后指指窗外道，“夜枭的叫声不对劲，怕是有情况。”

“他们来了？”秋沄的睡意顿时消散了，也忙套上外衣鞋子，从枕头下抽出匕首别在腰间，拿了平日习武的剑。

“先出去，在屋里容易被围。而且屋子没了修起来麻烦。”秋言道。

然后两人动作轻巧地开门准备出去。就在秋言将门打开一条缝的瞬间，一支冷箭直接射过来，嘭一声摄射入竹筒合成的门里。还好秋言反应迅速，将门关上。

然后秋言当机立断道：“后窗。”

迅速翻身从后窗出来，秋沄一个借力蹬在窗沿，人影就到了后屋的竹林里。

秋沄踏着轻功快速没入竹林里，果然就有两个黑影跟上去了。

显然，秋沄是想将人引去竹林，里面有提前布置好的陷阱。

借着屋子的遮掩，秋言结合刚才人影移动的声音和冷箭射来的方向，锁定了目标在她们竹屋正前方的树上。

这可难办了，如果对方一直不下来，只是放冷箭，那秋言会很被动。

想法在脑子里滚了一圈，秋言还是决定先出声分散对方注意力，也探探对方虚实。

“你们是什么人？突然造访，又放箭偷袭，意欲何为？”秋言高声说道。

“东西在哪里？”

低沉沙哑的男声不急不缓传来，听着方位就在那棵树上。

“你在说什么？什么东西？”

“少废话，装什么装，陈旻留下的东西是不是你们带走了？”

再次传来一个急促的男声，秋言这次听出是在屋子左侧。

秋言脚步轻缓地走到屋子右侧，斜看过去，果然右侧的树枝还在轻微晃动。

屋子前、左、右三方都有人，对方显然是早就探到了这屋子。加上刚才追着秋沄而去的两个人，少说有五个人左右。上次铩羽而归，这次，对方来的人或许还不止五个。

再回想方才的对话，秋言心放下了大半，对方只是冲着陈旻留下的东西来的。

秋言一个箭步冲出，手里飞出三把短刃，朝屋前射过去。

对面显然也有准备，屋子左右两边树上各跃下一个人影。一身黑色夜行衣，还带了头巾蒙面，看着身形也都是高壮的年轻男子。

两人手握长剑，直直朝秋言奔来。

而秋言趁刚才扔出短刃的瞬间，将火折子丢在了屋前的一堆枯叶上，火星子喷射，顷刻将其点燃。

对面的人不明所以，看到火苗下意识想要将其熄灭。就在两个黑影靠近的瞬间，伴随着嘭一声响，一排浓烟弥漫开来。

浓烟干扰了对方视线，秋言一跃而起，迅速上前逼近那两人。由于视线不明，双方盲打一波，但秋言剑招不停，刺中了对方好几剑。

在纠缠了十多个回合后，空气中又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像是什么砸到了地上。

两个黑衣人显然也意识到不对了，还站着的那人艰难喊道：“烟雾有毒！”说完的一瞬也砰一声倒下了。

秋言退后两步，转身蹬上竹屋前的楼梯，借力跃到了屋后的竹林里。

果然，下一瞬，原本在屋正前方树上隐蔽的一直没有动静的黑衣人一下就追过来了。

秋言心里一沉，刚才的烟雾对他没起作用吗？

虽然距离不太够，他站的远。但对方会藏身在屋子附近的树上，是秋言料想过的。所以早早埋下了烟幕，还在制作时掺了软筋散和迷药，让其像烟花一样炸开，可以迅扩散。

眼看他追过来，秋言转身就往竹林走，黑衣人紧跟而来。

“交出东西，饶你不死！”身后低哑的声线传来。这是目前为止，对方说的第二句话，他显然就是这次行动的领头人。

不等秋言应声，身后传来破空声，一把飞刀直直向着秋言腿部射来。秋言一个侧身避开，手里长剑斜向左下方一挡，飞刀弹射回去。

秋言向后看了一眼，随即心里更加不安。飞刀被它的主人轻轻松松收回。

再加上刚才掺了药的烟雾明显对黑衣人没用，秋言就知道此人内力不低。她和秋沄做了再多准备都不一定有用。

好快！秋言心惊，只一瞬，黑衣人就来到了她身后。秋言不得不停下来，正面应对。

而竹林深处，此时秋沄正一边运着轻功躲避，一边将两个黑衣人引到事先预设了陷阱的地方。

两个黑衣人没有防备，被竹林中不断弹起的绳索阻拦，还有提前拉成弯弓般的竹子，频频被阻挠了去路。

竹子的韧劲不错，虽说伤不到根本，但层出不穷的竹子和枝叶，时不时刮擦一下皮肉，确实惹人烦。

一个黑衣人怒声说道：“臭丫头，你找死！我看你能躲到几时。”

说着两人联手劈开一条路。霎时剑光飞舞，在月色下闪烁着白色的光亮。几剑下来，眼前的竹子横七竖八睡倒一小片。

见此，秋沄有些着急，对面一个人，自己勉强能应付，两个人自己明显不敌。同时，想着秋言那边情况不明，秋沄更担心了。

秋沄看着已经在敌人剑下通畅的路，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后方，遂停下来道：“好啊，过来抓我呀。你们两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小丫头，也不嫌臊得慌。有手有脚的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在这做些丧尽天良的事。”

“少废话！”一黑衣人说道。然后两个人同时一跃而起，提剑劈来。

就在两个黑衣人往前一点后，秋沄看准时机，提气跃了两步，往自己左侧方一闪，手用力一拉。

“同样的招数，你以为还会管用吗？”其中一黑衣人看见秋沄的动作，以为还是和之前一样，想要用拉弯的竹子来对付他们。

而就在两个黑衣人准备继续朝秋沄攻去的时候，伴随着竹子的吱吱声，有一片阴影挡住了头顶渗漏的月光，视线弱了好几分。两人后知后觉地抬头一看，头顶一个巨大方形竹排落下来。纵横交错的竹子间，竖着的全都是削尖了的竹刺，锋利无比。

两个黑衣人连忙想要往两边跑。但是竹刺下落的速度太快了，两个人只能停下来，准备掀开这个竹排。

然而更加让两个黑衣人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脚落地的时候，脚下突然一空。

两个黑衣人瞬间就掉下去了，底下传来了两声惨叫，伴随着尖锐的竹刺插入血肉的声音。

砰的一声，原先头顶的竹排也顺势落下来。就盖在洞口上。垂直的竹刺再次对地洞里的人造成了伤害，洞里再次传来惨叫声。

不知道两个人会不会想办法上来，以防万一，秋沄将洞口上竹排上拴着的绳子解下，朝两端系在几根粗大的竹子上。

秋沄呼出一口气，拍了拍手上的灰，讥讽道：“让你们小看本姑娘，活该。等着下地狱吧！说完秋沄就快速往回返。

其实，一路上秋沄还心有余悸。当时顶上拉了竹筒穿成的陷阱，地下也被挖了一个大坑，土坑里同样竖插了好些竹刺。本来是想着一样不成还有一个，没想到双管齐下了。

光线暗是一回事，但秋沄刚才都没敢仔细往下看。任你再高强的武功，终究是血肉之躯，那两个黑衣人想必是活不成了。秋沄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而另一边，秋言和那领头的正面对上，慢慢发现，对方应该是受到了一点药粉的影响的。黑衣人虽然招式狠辣，但他的内息有些乱了。

只不过对方功夫比秋言高是毋庸置疑的，没过多久，秋言胳膊上就被划开了好几道口子。

秋言的喘息声在打斗中一声比一声大，伴随着打鼓般的心跳声，秋言闪躲不及，右小腿上中了对方一只飞刀。

膝盖磕在地上，闷疼的感觉和伤口的火辣辣的痛感一起传来。

眼看着对面的剑直刺过来，秋言来不及起身，连忙后仰，以半下桥的姿势堪堪躲过，整个后背都快要贴到地上了。

下一瞬，对方更贴近了，直接将剑朝秋言左臂砍来。

秋言迅速用剑撑着地面，借了点力朝左一滚，勉强躲过去了。

“负隅顽抗没用，既然交不出东西，那就跟我走一趟吧。”黑衣人说着直接朝秋言走来，一手提剑，一手朝秋言抓去。

秋言坐在地上，提剑劈去，想要做最后一击。

黑衣人剑一指，准备将秋言的武器挑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利器破空的声音传来，嘡一声将黑衣人的剑挡住。

“姐姐！”是刚好赶回来的秋沄。

“你怎么回来了？”秋言拧着眉，撑着站起身。

黑衣人看秋沄独身回来，就知道跟过去的那两个人怕是出事了，立刻攻向秋言，想要抓住她。

“姐！”秋沄还在秋言几步开外，见此心里一紧，忙快步跑过来。

就在秋沄以为姐姐要落入低手的时候，秋言反手一扬，瞬间就是一片粉尘。

黑衣人下意识闭眼屏息。

趁此，秋言快速后退，总算退到一个相对安全点的距离。

“姐姐，你受伤了！”秋沄连忙扶着秋言，看到秋言身上的血迹时担心不已。

“我没事。”秋言摇摇头道，“我们不是说好了，你往竹林那边退走，不要折返。”

和黑衣人拉开一段距离，秋沄坚决摇头道：“姐姐，我怎么能丢下你。”

“真是姊妹情深啊，那就都跟我走吧。”黑衣人挥散眼前的粉雾，一连甩出四把飞刀。

秋沄脚一迈挡在秋言身前，快速挥剑抵挡。

飞刀被击飞的同时，黑衣人的剑光已经闪到两人面前，秋言二人同时作出防御。但过了十几招，就明显落于下风。

只见黑衣人右手拿剑朝秋言面门刺去，左腿一个侧踢就化解了秋沄的攻势。如此下来，黑衣人虽然气息微乱，但秋言和秋沄确实四手难敌过，气力耗尽，更显狼狈，尤其是带伤的秋言。

“情况不好！”秋沄心道。看了一眼秋言，立即从袖子里掏出一支短笛，退后两步吹奏起来。

秋言见状，连忙提气逼近黑衣人，将秋沄护在身后。

只听一道调子古怪、似幽怨似哀戚的曲子传来，在夜晚静谧的林间，听着颇有几分毛骨悚然。

曲子立刻引起黑衣人的警觉，越发想要朝秋沄这边攻过来。但强弩之末的秋言不知道哪来的气力，愣是没有彻底倒下。

黑衣人心一沉，动了杀心，也不是非活口不可。提起十成的内力汇聚于左手，一剑破开秋言的攻势后，一掌正中秋言胸口。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靠的有点近，黑衣人隐约闻到了秋言身上的香气。

还不及多想，下一瞬，腹部传来疼痛。黑衣人眼里浮现几分难以置信，往自己腹部看了一眼，腹部中了一刀，是匕首。

黑衣人猛地吐出一口血，将蒙面的黑巾浸湿。

秋言被大出去好几米，胸口撕心裂肺般的疼，却笑了：“你大意了，我此前一直找不到近你身的机会，你想要杀我，正好让我有了可乘之机。”

黑衣人冷笑一声：“那又如何。这点小伤，杀你们易如反掌。”

“是吗？”秋言继续道，“你刚才想要用几分内力杀我？你又使出了几分呢？”

黑衣人立刻凶狠地盯着秋言。腹部中了一刀，自然不足以让他吐血，实则是中了药后强行催动大量内力后气血翻涌的缘故。

沙沙沙——安静的林子中突然出现了一些细微的动静。

秋言吐出一口浊气，嘴角不断溢出鲜血。

“姐姐。”秋沄不知何时停下了那诡异的曲子，过来将秋言搀起。

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传来。

秋沄搀好秋言转身就跑。

黑衣人迈步正要追，顿时发现自己四周情况不对，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也有了答案——是蛇。

黑衣人四周很快就爬满了大大小小的蛇，密密麻麻一小片，有些颜色还十分艳丽。而且全都昂着脑袋脖子，呈现攻击姿态。

这边，秋沄扶着秋言走出一段距离后，微微松了一口气道：“姐，总算甩掉他了。”

“不要掉以轻心。他是这次来人的领队，你没怎么和他交手不清楚，他的内力很高。软筋散对他的效果极小，要不是刚才他一次性催动太多内力，这点药力根本对他没用。”秋言咳了几声又道：“刚才的毒蛇只能拖延他一会儿，我们要尽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