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纵横之成吉思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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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仓惶变故

只听外面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阿爹,我回来了。”随即又道:“你们玩儿去吧,看好羊群,别叫狼和鹰叼走了小羊羔子。”后面的话显然是对一同回来的狗说的,那些狗好像听懂了她的话,叫声渐渐远去,兴许是回了羊场。

铁木真心中疑惑:“这声音好像听过的。”这时门帘子掀起,走进来一个着白羽的小姑娘,铁木真与她二目相对,具是一惊,都冲口道:“是你!”原来那小姑娘正是在路上遇到,险些一箭射伤了她。德薛禅见女儿回来,道:“这是蒙古部的也速该叔父,不得无礼。”也速该脸上也是一惊,随即道:“不碍事,原来她就是你女儿。”遂将路上相遇之事说了,又道:“为了一只畜牲命也不要了,我这儿子鲁莽,给老兄陪不是了。”德薛禅洒然笑道:“这也许是长生天所赐的姻缘,这便更不敢违拗了。我这女儿名叫孛儿贴,今年十岁了,不如这门亲事儿就这么定下了。”也速该也甚喜欢孛儿贴,欣然答应,道:“铁木真略小一些,只九岁,不过我看也般配,就这么定下了。”

德薛禅这时却面露难色,也速该道:“老兄是见我儿子小,反悔了?”德薛禅忙道:“哪里,哪里,只是我有个请求不知也速该亲家可否答应。”也速该道:“但说无妨。”德薛禅扭捏道:“实不相瞒,我与夫人只此一女,今日许婚孛儿贴本该随你而去,但我想夫人必然不应允,我心上也甚不舍。可否将铁木真留在我这里,我断然不会亏待他,待得这一双儿女长大了,必将他二人送回蒙古,不知可否?”也速该随即应允了,问起夫人去处,德薛禅道:“有几只羊要产小崽子,她去守着了。”

孛儿贴听着父辈说什么许婚之事,虽知道是要嫁给铁木真,但毕竟年幼,心里想着:“嫁他便嫁他了,听阿爹的意思,是要将他留在我们家,他比我年幼,又那么胆小,肯定会听我的话,做个伴也挺好的。”向铁木真的脸上瞧去,却见他瞧着自己,好像又有些害怕。她哪里知道铁木真心里虽对孛儿贴及有好感,但听说要留在他们家,心中便打了退堂鼓,道:“父亲,我要回去,我怕…”他本想说怕他们家的狗,孛儿贴抢过话头道:“不行,阿爹说了,你要留下来陪我。”也速该敲了一下儿子的头道:“没出息,好生在这里,不要给我惹出什祸事来。”又朝德薛禅道:“孩子让亲家见笑了,他可不是个听话的主儿,要劳费心了。孩子生来怕狗,只这一点还要留意些。”

天快黑时他夫人搠坛才赶着木板儿车回来,车上拉着一只母羊和两只刚产的小羊羔。德薛禅将定亲之事说了,搠坛打量了铁木真,也很喜欢,再者能与蒙古部落黄金家族结亲那是在好不过了,也欣然答应了此事。

第二日一早,也速该留下铁木真,辞别回蒙古部落。是时春光流动,已有了几分暖意,也速该赶路有些口渴,但水囊已经空了,路上又并未见到水洼可取水。打马走过七八个山丘,见到有一群人在那里燃了篝火宴会,想要走近讨些水喝,但看却是塔塔尔部落人的装束,催马便要往前走,希望前面能找到喝水的地方。

塔塔尔人有认识也速该的便嘀咕道:“那不是也速该吗?也叫他过来吃一些,好见机行事。”草原上但有聚会饮宴,路人皆可受邀,且饮宴之时应忘记曾经所有恩仇,是真汉子就得等宴会散了,拿出真本事来一较高下,方才显出草原英雄的豪迈。

众人叫住也速该,喊道:“路过的朋友,不要客气,也来喝两杯吧!”也速该见他们盛情邀请,打马到了篝火处,将右手握拳按在左胸,微微欠身道:“多谢了。”人群中有人故意道:“哎呀,这不是草原的勇士也速该吗,有幸得见,大家跳起舞来,唱起歌来,欢迎我们的也速该勇士。”众人举着酒碗,绕着也速该唱着歌跳着舞,轮流将酒碗捧到他面前。也速该心下一阵羞惭:“我心胸恁的狭窄,他们如此热情,我却还记着昔日的仇恨,真是不该。”凡送到嘴边的酒皆喝干,一连喝了二十多碗,方才抚胸欠身道谢:“多谢美酒相赠,讨饶了。”遂又辞别上路。

行了一程,也速该只觉得心如刀绞,腹中滚烫难忍,口唇干裂。好在此时已到斡难河畔,忙滚身下马爬到河边喝水,猛喝了几口方才觉得胸中不再那么煎熬。待心神稍微安定了些,一下子瞧见水中照出自己的面目,不禁吓得浑身冷汗,但见自己面目铁青,眼中露出根根血丝,分明是中了剧毒。这时方才醒悟,塔塔儿人素来阴狠毒辣,当年俺巴孩汗便是他们以和亲为由,设下毒计,叫金人钉死在驴车上,九年前擒杀了他部落中两员大将,他怎肯干休,刚才那般盛情竟然是为了骗我喝下毒酒。

心中思索着前因后果,胸中火一般的煎熬又发作了,心想:“看来我是活不成了,我得赶快回部落告知诃额仑。”复挣扎着伏在马背上,迷迷糊糊向前走去。不知过了多久,眼中隐约见到一个洁白的帐篷,两个人大喊着朝自己奔来,后面还跟着一群孩子。二人将他拉下马,平放在草地上,耳中听一人喊道:“你看着我,我是诃额仑,我是诃额仑…”感觉到她滚烫的眼泪落在自己脸上,这时再也忍不住,一连吐出了三口黑血。他吐出毒血,虽然离鬼门关近了一步,但毒却减了一份,这时才看清楚诃额仑与别妻速赤格勒,一旁的孩子们也都哭声不觉。缓缓握住诃额仑的手道:“我对不起你,只怕我也要抛下你了…”言及此处,他这铁一般的汉子也流下两行血泪,大声喝问苍天:“长生天啊,这片草原上谁能保护我的诃额仑?”

这时住在附近的蒙力克听到哭声慌忙赶来,见到也速该已奄奄一息,念及大汗昔日的好处,悲从中来。诃额仑的眼泪已如江河决堤,咬牙问道:“是谁害了你?”也速该闭着眼睛问道:“我的心好痛,还有谁在我身边?”蒙力克立即道:“大汗,有我,我是蒙力克!”也速该呻吟着道:“我的儿子在德薛禅家做女婿,我回来的途中喝了塔塔儿人的毒酒,我快要死了,你要要帮我照顾好这孤儿寡母。”说着又吐了一口血,咆哮道:“我要见我儿子,我要见铁木真!”

蒙力克翻身上马,道:“你等着,我这就去把少主接回来!”刚奔出几步,只听长空里一声猎鹰的悲鸣,眼前一道黑影笔直坠下,落在地上跌得羽毛纷飞。这一刻,称雄一世的也速该汗王踏足鬼域,随他多年的海东青不堪世间的寂寞,投身而死。

蒙力克胯下所骑乃是也速该的青鬃马,此时一声长嘶竟奔了回来,绕着也速该的尸体转了三圈。阴云浮动,哭声震彻霄汉,帐篷前的九尾大纛旗孤独的飘在荒原上,泼喇喇得的响,似乎这杆铁旗也随着也速该死去。

此番变故仓惶,关系着部落的生死存亡,蒙力克打马直奔弘吉剌部落德薛禅家,心中暗自揣度:“如今大汗已死,部落中必然动荡,此去接少主只怕也不能将实情告知德薛禅,否者他若见大汗死去,毁了婚约可不好,还要想个法子骗过他!”

且说自那日父子分别,铁木真便寸步不离的跟着孛儿贴,只要一见了他们家那四条狗便浑身发抖,睡觉时怀里都抱着弓箭,外出玩儿也不愿单独骑一匹马,具是与孛儿贴同骑一匹。过了一日,铁木真与孛儿贴到附近的林子里玩耍,猛然林子里蹿出一条灰毛绿眼睛的狼王,一口咬在马项上,向一旁跳了出去。那马一声悲鸣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即死去,二人摔下马来,只跌得五内翻腾。铁木真挣扎着扶起孛儿贴,倏然孛儿贴大喊一声:“小心!”但为时已晚,那只狼双爪一剪,便将铁木真扑倒在一丈之外。

这时在远处的四只猎狗听到声音也赶到林子边,但见铁木真与那绿眼狼王在地上翻滚扭打,哪里敢上前相助。孛儿贴见自家的猎狗也害怕这狼王,急得眼泪都快流了出来,大声呼救:“阿爹,阿爹,快救铁木真。”但此处离家已有一段距离,德薛禅哪里听得到。

铁木真浑身衣服已被狼王撕得粉碎,挂在身上的弓也被它咬断,只有腰间还插着三枝箭,于是左手顶住狼王脖子,让它咬不到自己,右手拔出一支箭直插入那畜牲的左眼。狼王眼前一片血红,付痛放开铁木真。铁木真这时惊魂稍定,又拔了一枝箭在手,翼臂拦住狼王,吼道:“孛儿贴你快走,我拦住这畜牲。”孛儿贴很是喜欢这个听话的弟弟,何忍弃他而去,立即赶着猎狗去咬狼王,想要给铁木真有脱身的机会,但那群猎狗只猎杀过普通偷羊羔的狼,这狼王少说也有二三十年,不敢上前与它撕咬,只是远远的咆哮。铁木真见孛儿贴不肯离去,便说道:“你快走,它瞎了一只眼,我自有脱身的办法!”

那狼王好像知道孛儿贴比铁木真好对付,一扭头便向她冲过去。铁木真顿时也没了主意,不料这狼王如此狡猾,竟然撇下自己,去对付孛儿贴,斜刺里扑上去,一把抱住狼腰,右手的箭随即刺入狼腹。那狼王腹中疼痛,回过头来便朝铁木真左项咬去。孛儿贴大吃一惊,也顾不得危险,一个箭步上去,死死抓住了插在狼王左眼中的箭,大喊:“铁木真快走!”

铁木真愤怒已极,眼见狼王就要挣脱插在眼中的箭,只要一挣脱,孛儿贴必然被它咬伤,左手死死勒住狼腰,不让它蹿起来伤人,右手摸出最后一枝箭,暴喝一声,自狼王颌下刺入,右眼中刺出。这一下伤中要害,狼王一声闷哼便即死去。

孛儿贴陡离凶险,这时方松了口气,见铁木真浑身鲜血,问道:“你没受伤吧”铁木真拔出插在狼王身上的箭,朝孛儿贴笑了笑,道:“没有,这狼很大,我把它皮剥下来,给你做皮袍子,下雪天一定很暖和。”遂徒手将狼皮撕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