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魔神天阿吉莉斯
雨纪元五十六年。
一月一日。
这天傍晚，乌云滚滚而来，包括瑟丽镇旧址在内的广大土地，迎来一场大雨的洗礼。
奇龙依旧半蹲在哪里，嘴上早就没有张合，喉咙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不过，有模糊的残音如浪潮般盘旋在四周，时静时烈。
所谓的，接引神祇祈祷文，是巫师们与生俱来便知晓的一段话语，可以用任何的语言说出，哪怕是尚未学语的婴儿，要是知道话语详细，有说的想法，哇哇叫几声，都带有效力。
这段话语每个人都有差别，可以呼唤神祇的同时，也会耗费莫大的精力，最普遍的，就是余生一半的时间化为乌有，不过，没人知道自己余生多长，因此这也只是个警告，呼吁巫师们慎重使用，久而久之，就同有害于施术者的众多咒文一同归类为“禁咒”。
奇龙的身体好像冻结一般，他的眼前逐渐蒙上一层厚重的黑影，微微蠕动的嘴还有没有在说话他已经无法分辨。
不能听见风声雨声了。
不能嗅出仍然未散去的血腥与恶臭了。
冰冷的雨滴打湿头发，遮挡视线，浸透衣服，划过皮肤的感觉也渐渐没有了。
恍然。
“奇龙·萨德罗。”
一个从未听过的深沉声音响起，带着淡淡的从容不迫，尽在掌握的雍态不自觉的散发着。
“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奇龙·萨德罗如此想着，眼前看见了光亮，很快便可以看出这是一间古旧的房子，木格子纸窗合实，看不见外面的景色；红漆木门在身后紧闭，一张桌子的对面有张靠椅，同侧的奇龙旁边也有一张同样的靠椅。
“坐。”同样的声音说道，同时在对面的靠椅上缓缓浮现了一个白袍的长发老人，带着和蔼的笑容，一股清茶的淡香沾染空气。
“你是谁？”奇龙坐下后便发问。
“我是魔神天阿吉莉斯。”
“魔神？”
“嗯，神根据人所判断的善恶，在与人交谈时就有两个类别，善类的圣神，恶类的魔神。”
“既然是魔神，那你会对我不利吗？”
魔神纳闷的看了他一眼，“不利？神为何会对人不利？莫非你遭了灾祸跑来怪罪我等神明？”
“……”
“圣神魔神虽然是根据善恶所分别，但无关于好坏。给予恩赐，而后希望被恩赐者信仰，此为圣神。接纳代价，回应付出代价者的请愿，此为魔神，也就是吾的行事作风。”
“请问，道格·阿鲁卡特，他付出了名为“个体存在”的代价，还有办法挽回吗？”
“个体存在，那得看他存在的价值本身，如果他的存在价值高，那么“剥夺”本身就是一件困难的事。存在价值，也就是他存在的时间段里，对什么造成了什么影响。”
“那，请问魔神大人，有办法做到吗？”
天阿吉莉斯不说话，他仰起头，闭上了眼睛，如此半响，道：“吾可以。”而后看向奇龙，“那么，你准备付出什么代价，来让吾回应你的请愿？”
奇龙微微沉思，说道：“请问魔神大人，有那些东西可以算作代价，让我来决定舍弃。”
“首先，也是最普遍的，生命，也就是寿命，因为寿命是可以计数的，也是容易剥夺的。
然后是灵魂，灵魂对神明有用处。
再者，能力。行走能力，语言能力，听力，视力，使用武器的能力，感受冷热的能力，察觉危机的能力，不胜枚举。
再然后，就是除去以上之外的各种各样，存在价值这个“代价”也是属于这一类。”
“请问魔神大人，您现在较为需要的代价是那些？也可以不用回答，我只是唐突问一句。”
“你要知道吾想要的？那吾就大发慈悲告诉你好了。”魔神天阿吉莉斯，说出了同他的外表并不相符的一段话。
奇龙感觉有些别扭，犹豫着还是没有说什么。
“神的样子，便是子民所认为神的样子。”天阿吉莉斯似是察觉到奇龙的想法，说道，“不过，在与子民无关的其他时候，神有自己的样子，你要看吗？”
“是我的荣幸。”
白袍的长发老者用手轻拍了一下桌子，桌子上便在眨眼之间多出一副茶具，一个茶壶和四个茶杯。
茶壶嘴有浓郁的白烟冒出来，好像这个房间是个密闭狭小的空间，没一会儿，雾气缭绕，奇龙只可以模糊的看清周围。
魔神天阿吉莉斯的位置，好像坐着一个年轻女子。接着，一句轻灵的话传来。
“奇龙·阿萨罗，要喝茶吗？”
奇龙看着冒烟的茶壶嘴，嗅着白雾，没有半点茶香，一时想要干脆拒绝，不过又挺好奇这茶是什么味道，便要了一杯。
“欲望。”
在倒茶的时候，混着褐色的茶水进入杯中的溅落声，天阿吉莉斯用平常的音量说出这句话。
“什么？”
“没什么。阿萨罗你听说过七宗罪吗？分别是“色欲、嫉妒、贪婪、暴食、傲慢、暴怒，懒惰。”
“有些耳闻，大致的还知道。”
“那么，我索要的代价，便是这其中的一种，也就是你会失去产生其中之一的能力。”
“可这些不是对人类有害处的东西吗？”奇龙疑惑的问道。
“它们都是欲望本身过度时延伸出来的产物。你付出其中一种，那么根源欲望之一，适度会对人无害甚至会有好处的欲望同样也会让吾取走。”
奇龙不再言语，天阿吉莉斯在烟雾中凝视着他，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让道格·阿鲁卡特的存在本身回来，会出现怎样的结果？”
“结果有很多种。一种是，仍然死亡，但对他有印象的人还会记着他。第二种是死亡，但可以决定成为一个带着道格·阿鲁卡特记忆的婴儿即刻诞生。第三种是复活，不过存在着时效，这个时效由现在的你决定。第四种，成为幽魂类的存在，只有一部分人可以看见。”
奇龙斟酌片刻。
其一就是人的普通死亡，其二就是重新做人，在这个因为天魔，战火蔓延的时候显然不妙。其三，由他来选择时效，又有一种他主宰道格生死的意味，让他莫名反感。其四，倒也可以，不过，奇龙本身是其一的打算，但既然有其四，便决定这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