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无心施幻术留声
悠扬而轻快的水声在深邃的洞穴中传散开来，水滴在一位熟睡的少年身边打了一个转儿，又欣欣然向更深处而去。
水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入这洞里来的，似乎很久，也可能就在刚才——它并没有很明确的概念。
它跟随着众多的水滴一起落在碧色的琉璃瓦上，溅出多个小水珠之后再融入一片平静。
最角落的齿轮已经停止转动，其他的齿轮有大有小，各自有各自的轨道，片刻不停地缓慢地行进着。
水滴停在此，本等待着同伴们的汇聚，忽而借清风自琉璃檐上滑落，垂下来打在少年微卷的睫毛上，极轻极轻。
这少年真是个漂亮人物，仅睡着就很俊了。
曾经有位美貌的贵族女子来到这里，水滴借由她的眼睛看到过盛世繁华，也看到了时局变换。
女子那时用帕子轻擦汗水，腹部隆起，跟着急促的气息微微颤动。
“姜幕，本宫可算找到你了！”
女子身前是个面色清隽的红衣男子，见到她便垂下眼帘：“娘娘，您不该来这里。”
不管姜幕怎么说，她最先把来意表明：“圣上病重，秀王意欲谋反，还请姜幕大人速速返回都城。”
这位姜姓女子位极贵妃，大着肚子跑到这种深山老林，虽不得宠，对皇上的心意却是真的。
姜幕闻言心中一紧：“他……圣上病重？什么病？”
姜贵妃咬起嘴唇：“如今圣上神情恍惚，不能下榻，一直在唤你的名字，请你看在本宫亲自来寻的份上，助圣上度过此劫！”
姜幕皱眉，深知此劫无力回天，劝慰道：“娘娘，我已经决意不过问这些事情了，此地潮湿，对您和腹中胎儿都不好，还是请回吧。”
“我和我女儿一起求你都不行吗？”姜贵妃说完就要下跪。
身后的女子稳稳托住她的肘部，缓缓扶起她来：“娘娘还是保重凤体吧！夫君是不会再回去的。”
姜贵妃看了看，那女子长相极为普通，一身朴素的装扮，想起来那是姜幕的妻子——言非。
言非走过去拉上姜幕，在他耳边小声道：“不要心软，你不能回去，留在这里才能保住性命。”
姜贵妃明白言非此人从中作梗，她奋力推开言非，指着姜幕吼道：“你别忘了你是怎么当上家主的，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回还是不回？”
近乎气结。
姜幕低下头，这两个女人在他一生中极为重要，一个是姜家本家的人，一个是他一生所爱，此刻思绪更是复杂：“大小姐……”
面前青色的镇兽发出幽幽的光泽，姜贵妃心中大恸：“你不要叫本宫大小姐，什么未兽，都是骗人的。圣上那么相信你，现在他病了需要你的时候你就躲在这里！”
姜贵妃见姜幕依旧没有想要跟她回去，走上去硬生生掰断镇兽头顶上锋利的角，往自己的脖子一横，威胁道：“你不去本宫和女儿现在便死在你面前！”
言非拦住想冲过去的姜幕，这本家的小姐一出现，自己丈夫便乱了方寸，不知道到底谁才是他妻子了？
她这边埋怨丈夫关心则乱，酸溜溜的眼神往后面一递，姜幕便哑下声来。
言非另一边转头淡然看向姜贵妃，意有所指道：“娘娘更希望腹中的胎儿是个小公主还是小皇子呢？”
姜贵妃有些恍惚，失神地看了眼她，喃喃回答了她的提问：“圣上已有太子，本宫自然希望她是个女孩，免得陷入到争权夺位中去……”
“不管是男是女，他都有无限的可能，如果娘娘一死，他就无法看到这人世，岂不是太可惜了？”言非面色凝重，又改作笑容续道，“况且，若你腹中是个男孩，日后又会如何呢？”
姜贵妃露出惊恐的神色，手中的琉璃断片随之落地。
姜幕让过言非，向姜贵妃拱手道：“娘娘，圣上洪福齐天，一切自有定数，当下您所要做的便是平安诞下孩儿。”
姜贵妃看向姜幕，眼中充盈着的泪水滴落下来……
云儿猛然睁开眼睛，一滴晶莹之物很自然般融了进去，他眨眨眼睛好像也没觉出来有什么不适。
上方是个湿漉漉的平台，可不久前他还跟宗顾他们在一起呢！
云儿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受虫子欢迎，先后惹上了两波虫子，还好有宗顾帮忙。
那个大坏蛋独眼龙竟然给他扔到石头上，他软乎乎的身体哪能跟石头比啊，后背上被撞出个大口子，也不知是不是师父给他摒去了痛感，当时只觉得一阵酥麻。
徐少问他的时候他还说没事呢，后面大牛背着他往上爬的时候才开始疼，疼得说不出话，发现了，敢情自己是后知后觉。
上空悬门的时候师父的声音传过来，问他：“害怕吗？”
他忍着痛，呼出：“怕啊，师父你可算说句话了，我这样掉下去会不会死啊？”
耳边传来一声：“自然不会，为师会护住你。”
当时云儿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也听不清大牛罗里吧嗦地在说些什么，不过快要掉下去的时候却猛然被大牛抓住。
大牛为了救他而力竭，眼看就要掉下去摔成饼，他发动心念唤上师父：“师父，快救人！”
红光快速灌入他的身体。
恍惚间，只见一抹山风将大牛托起来，得救了。
他背上的伤口迅速愈合，隔着几个山头就看到了宗家的旗帜，看来宗顾他大哥就在附近。
不过原来能看那么远的吗？
“师父你刚才用了什么神通？”
师父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是你动用神识救的他。”
我？
云儿嘿嘿一笑，头回知道自己那么厉害还能把风给引来，估计是师父拿他开心也就不理会了。
“师父，咱们怎么去那个切榕洞？”
他还没等到师父的回答，一阵清风拂面，铃音就自远处徐徐传来，沉重而悲哀，众人也听到声音停下脚步。
独眼开始不断催促着众人快些行进，一遍又一遍。不止他，其他人的神色也十分异常，开始重复前一句所说的话，前一次所做的动作。
唯独宗顾疑惑地望向云儿，看得他有些发毛：“师父，这怎么回事？”
“有人使用了幻术。”
幻术？云儿皱起眉头，宗顾看他的眼神已经凝住，并不是真正在看他。
这已经完全超出他的理解范围：“那怎么办？”
“走吧，等你走了他们会醒的。”
云儿若有所思地点头，跑到独眼面前晃晃，确认他没有什么意识，就随手把他的衣服给扯了下来。
这样就走了宗顾和徐少他们肯定会担心，等他们醒了看见布条的标记就能找到他了。
云儿把独眼的衣服撕成一条一条，心想真是便宜这独眼了，今天差点没被他搞死。
他弄好了就跟随师父的指引向深处走去，不时攀到上方去系好布条。
直到封闭的洞口出现在他眼前，他凑近看时没注意下面有个刚好能进他身形的小缝隙，一个脚没踩实就漏了下去。
接下来的事他就不怎么记得了，大概是晕了一段时间。水滴落地，他回过神转了转眼睛。
这回又保住了小命。
师父的声音传来：“你醒了。”
云儿猛地坐起来，好巧不巧碰到那个平台，上面的积水震动着溅起花来。他捂着头乖乖绕开：
“师父我们是不是到切榕洞了？”
“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