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考上大学
高考发榜那天，老村长接到上面通知，许立文和杨老师两个人考上了西北大学中文系，非常好的成绩了，听说这次录取率只有百分之四。
许立文和杨老师听到村长在大喇叭上的通知，激动地大哭起来，全中国有五百七十万考生走进曾被关闭十余年的高考考场，而两个人就是靠拼搏考上了理想大学。
全村人把他俩送到村口，真是比过年还热闹，敲锣打鼓、鞭炮齐鸣，村长给两个人戴了大红花，那情景就像结婚一样喜庆。
我们小孩子在地上捡着未燃放的鞭炮，其实这也是个危险的工作，有手急的还没等鞭炮缓过来就去抢，往往在手中爆炸的次数不计其数。
顺着鞭炮我到了于素珍家门口，看到于素珍抱着青青远远地望向许立文，即替他高兴，又有些悲伤，毕竟许立文是她爱的第一个人。
“小雨，快来，姐姐求你件事情，”于素珍看到我以后，急忙喊道，那声音是急切的，能感觉已经是等多长时间才抓到我。
“素珍姐姐，什么事啊！我挺忙的，鞭炮还有老多没捡呢？”我不是不想帮她，只是现在鞭炮对我的来说比任何事情更具有吸引力。
“来，把这个给你立文哥哥送去，千万不能让别人看到啊！尤其是你大东哥哥，知道吗？姐姐求你也谢谢你了”于素珍恳求的话语让我充满了好奇，什么东西自己不能去送呢？还怕别人看到？
悄悄塞在我手里的是一只黑色的钢笔，已经有点旧了，有个地方还掉了一小块漆。我不知道他俩之间能和这个钢笔有什么关系，可看素珍姐姐焦急的样子我决定帮她这个忙了。
许立文和杨老师这时已经上了村里的‘铁牛’车，不停地向知青一一握手告别，开车的吴用哥哥已经启动了车。
“立文哥哥，立文哥哥，我想你，你再抱我一下行不行？哎呀妈呀！挤死我了”好不容易挤到车前，我张开双手蹦高着急地喊。
许立文在知青们的帮助下，把我抱到车上，我什么都不顾，一屁股坐在他的行李上，好在有后车箱板挡着，我把钢笔放在他的行李上。
临下车时，我悄悄地对许立文说：“素珍姐姐让你忘了她”。
许立文的脸由兴奋到呆滞，他没有想到素珍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让忘了她？能忘的了吗？已经是刻骨铭心的爱了。
这只钢笔就是他们两个人在学校的时候，许立文送给于素珍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走到哪里都会带在身边。要不是来北大荒后大东救过素珍的命，素珍是不会答应嫁给大东的。
小车开走了，许立文的眼睛一直都没离开过于素珍，他知道这一走就不知哪年才能相见了？心里只能默默地祝福对方……一切顺意。
村里恢复了平静，大人们又像以往一样上班、吃饭。知青们来我家的次数少了，并不是他们厌倦了每天打扑克、下象棋的生活。而是知道现在要想离开农村，只有靠知识去改变了。既然国家恢复高考了，那他们每年都会有机会，许立文和杨老师就是例子。
吴用哥哥知道自己无论再怎么努力学习也是徒劳的，他还像以前那样来我家，和村里的老人们唠唠家常，他也是想利用这个方式发泄一下心中的苦闷。
这天晚上来时，正好赶上父亲和刘爷爷两个人在喝酒，家里难得的清净，吴用马上就加入了喝酒的队列中，端起酒杯就是一杯。
“叔叔，大爷，听我说句心里话，我长这么大最敬佩的就是你们了，我听老人们说过，那时北大荒的沼泽、大烟泡，蚊虫、瞎蠓，菜叶汤等等，都没有阻止你们前进的脚步，是你们翻开土地第一犁，修筑了第一条公路，现在又有了农场。我们下乡知青来北大荒时，已经有了你们近十年劳动基础，应该说最苦最累最难的是你们。你们对我们都像是亲兄弟一样，手把手教如何使用各式各样的工具。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总是你们先挺身而出，用血汗和生命保护着知青们”。
刘爷爷这两年的身体不是很理想，一杯小酒就把他喝的晕乎乎的，听吴用这么一说，更是激动地说：“嗨！过去了，毕竟过去了，现在重温过去就是为了美好的未来，我们应该从艰苦的岁月中找到自己人生的价值观”。
吴用的酒量也是一般般，喝了两杯也是舌头比嘴大，但他心里清楚，就是舌头不大好使：“你们不知道？我们在城市的生活比农村好的多，农村吃的都是黑窝窝头、喝的是玉米粥、咸菜。而只有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才有鱼和肉。然而，他们不知道啊！你们就是这样的生活水平，还开垦了北大荒这块肥沃的黑土地，真是了不起啊！可我有一点不明白，就是从经济发展的角度看，我们知青是农村的负担，只有缺乏教育的地方，能够从事教育工作的知青，才对农村的发展有益的”。
“哎！也不完全对，你们知青们从来北大荒那天起，不也开始用细嫩的肩头扛那些重重的麻袋吗？有的机械不能干的地方，不也是你们知青用智慧和心灵构筑的吗？这里就是你们的第二个故乡”刘爷爷说的都是大实话，知青也是付出了心血和汗水的。
父亲一直都没有说话。他是一个不善于表达的人，但有什么事情在他心里都清清楚楚的，北大荒人带给知青的是豪爽、真情和纯朴，知青给北大荒带来的是新鲜、活力和生机。
父亲、刘爷爷、吴用三个不同年龄的老、中、青三代人，为了开垦建设北大荒，都付出了不同的心酸和代价。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为了后代人能在北大荒更好地生活。
我走到院子里，看着天空中的繁星点点，还不时地眨着眼睛，似乎能看懂人世间的一切，也在为他们辛苦的付出而点赞。
屋内飘出了洪亮的歌声，是一首《大海航行靠舵手》，那时代的人们，就是靠一种信念指引着他们前行的方向。
我看到了于素珍，她坐在她家小院的一个长凳子上，眼睛盯着天上的星星，似乎有许多的话要和星星说，可欲言又止。
我走到她身边坐下，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为什么在大人们的眼中，每个星星都是一个故事一首歌？谁有苦闷和快乐都和它们分享，难道星星真的是万能的吗？谁的心事它都能解的开？
“小雨，我和你一样，都有一个快乐的童年，总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可长大后才懂得，人世间并不是我们所想像的那样。父母都是知识分子，他们总是告诉我知识的重要性，只有用知识才能让我们国家发展的脚步走的更快一些，让我好好的学习，我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在班里考试总是第一名。在上高中的时候，我认识了许立文，我俩相互学习，相互帮助。渐渐地都喜欢上了对方，商量着等我们学业结束就结婚。可事以愿违，我们都按照规定要上山下乡去插队落户。还好，我俩分到了一个农场，可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我和许立文的身体都弱，每天的劳动任务都很难完成。这种情况在村里还有很多，老村长也照顾不过来啊！就在我为难的时候，大东出现了，他在生活和生产上都给与我很大的帮助。有一次冬天干活时，我不小心掉到了水里，是大东不顾自己的生死把我救上来的。当时我就想：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回城了，不能在拖累许立文了，就找一个能照顾我的人吧！更何况大东还是我的救命恩人。于是，我就和大东结婚了。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国家又恢复了高考，这是给我们知青一个离开农村的机会。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走啊！我走了，青青怎么办？大东怎么办？”说话间，于素珍已是泪流满面，太多的事情终于让她控制不住自己。
“姐姐，你别哭，你还有我呢？他们走了，我陪你。立文哥哥走那天就和我说了，让我多陪陪你，让你天天都快快乐乐的”我的话只会给于素珍增加更大的痛苦，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能说出那样的话。
于素珍听到我的话，哭得更厉害了，苦笑地说：“唉！你太小了，说什么你都不懂？你许立文哥哥走了好啊！离开北大荒也了却我和他之间的关系。还记得那次在小树林的事吗？我和大东因为那事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我也不想解释，因为有些事情解释就是掩饰，越描越黑。许立文这一走，所有的误会全都释怀了，我没有走也证明了这一点，就是想告诉大东我是清白的。我也想开了，从现在开始，和大东好好的过日子，再也不去想那些事情了”。
“那你一辈子就得在这里生活了，那我每天都能看到你了”说完我自己都后悔，人家本来没有走成正在难受呢？我还在旁边说这样的话，也真是傻死了。
于素珍也看出了我的尴尬，拍拍我的肩膀笑笑说：“小雨，你听，他们唱的多开心啊！其实，人活一辈子就应该这样，不要去追求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就珍惜眼前的一切，活好当下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