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高考前后
村里掀起了学习热，城里的知青和应届的学生，每天都捧着书叽哩哇啦地背着什么？看他们这么辛苦，我想他们也真是拼了。
上面的文件下来了，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可以半天劳动，半天学习，最后三天可以全天休息复习。这样村里的工作就要由村长临时调动、随时留有两个机动人员，哪有空缺到哪里，生产上也有些少许的待滞。
都要参加复习，找教科书就有了一定的苦难，有三四个人用一本书，弄不到的急得直蹦高，只能趁有书的眯会眼的功夫借来看看，用那时的话说是：珍贵的教科书。
于素珍和以往一样，早早地起来喂猪、喂鸡，做饭，一会儿还要把青青送到幼儿园。看似平静如水，其实她的内心如同翻江倒海般，其他知青努力学习，就是想脱离这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人生能有几回搏，改变他们这一代人命运的只有高考，大家都决定去搏上一搏。
大东从地里刚回来，他把猪粪拉到了自留地里，准备种地时用，其实这个活是不着急的。可大东不想躺在炕上听身边的妻子辗转反侧、唉声叹气的，与其两个人都各自想着心事，还不如起来干点活痛快痛快。
“大东，吃饭了，一会上班的时候别忘了戴手套，你的手这几天伤口还没好，别再感染了”素珍的关心在大东眼里有些不安，他总是觉得这是在交代她走后的事情。
“嗯，知道，记住了，你也抓紧时间吃饭吧！青青一会我上班的时候直接带过去就行了，你们今天不是开班组会吗？就准备准备说话的底稿，别让大家看你的笑话”。
“不用准备，我的文化水平说话还是不费力的。哦！对了，我今天中午回来的稍微晚一点，知青让我帮助他们辅导一下学习”素珍说话的时候，根本就没有顾及到大东的感受，她原以为那天和大东说完之后，大东已经放下了心理包袱，和平时一样过日子。
我是在快中午的时候，肚子突然痛的说厉害，杨老师害怕我得急性阑尾炎，背着我去了卫生所。好在我只是吃坏了肚子，卫生所的阿姨告诉我说：“多去几趟茅房，把坏东西拉出来就好了，要是还拉实在控制不住的时候，我再给你打针”。
确实，我又跑了两趟厕所，感觉肚子舒服多了。可我感觉挺危险的，卫生员什么检查设备都没有，只凭病征兆就下结论，胆子也真够大的？就像蒙古大夫一样，拿你当牲口一样去治病，好坏全凭自己的造化了。
回学前班的路上，我有意磨磨蹭蹭不想走，因为回去就得坐在小板凳上，不学习也得老老实实的，不像在外面可以撒欢儿。
杨老师对我也没有办法，碍于父母的面子，她只能任由我胡闹。眼看着快到地方了，我撒谎道：“杨老师，不好了，我又想上茅房，好像又要拉屎了”。
未得到允许，我装着憋不住的样子提着裤子往路边的小树林里跑去。
躲在树林里好惬意啊！抬头向前一看惊呆了，我看到许立文哥哥和于素珍姐姐抱在了一起，他俩怕被别人看到，哭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无法发泄内心的巨大的痛苦。
我不敢喊出声来，因为我知道于素珍和大东是一家人，现在又和许立文抱在一起，那他们不成了电影里演的那样是乱搞男女关系？
正在我瞎寻思着呢，大东从路的另一边走来，我吓的赶紧捂住嘴，就是不想让自己叫出来。
大东的脸阴得吓人，紧握的双拳捏的嘎吱嘎吱响。他走到许立文的跟前，抓住衣领就要打，于素珍大喊一声：“住手，大东，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俩是清清白白的，你千万不要冤枉人”。
大东的手停在空中，从小到大就没有打过架，今天是第一次举起拳头，落点在哪连他自己都没有找到地方，是眼？是鼻？是嘴？打哪都不好受。
“大东，你听我说，今天我们知青请素珍给我们复习功课，完了我就送她回家，走到半路上素珍实在是控制不了自己这么多年压抑的心情，痛苦起来，我是在安慰她，并没有想和素珍有那种关系，是真的，我敢对天发誓，一个字都没和你撒谎”许立文解说道，他以前是喜欢素珍，可自从素珍和大东结婚后，许立文的想法就改变了，他不能做夺人所爱的小人。
大东的手慢慢地放下了，抱头痛苦地蹲在地上，他的内心和素珍一样难受。他爱素珍、也爱这个家，可让素珍离开这个家参加高考，他不能答应，因为他心里清楚，考上大学，这个人就不再属于自己了，这心也会随着环境而改变的。
其他的知青听到动静也向这边走来，他们谁都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站在一边，这件事情没有人能说的清楚？
大东最终歇斯底里地跑了，这是他无奈的选择，他不想失去素珍，也不想失去温馨的小家，如果现在还和许立文僵持下去，受伤的就是他们两个人。
杨老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边，所有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得清清楚楚，她示意我不要吱声，这样的事情越少人知道对大家越有好处。
“兄弟姐妹们，我许立文对天发誓，我和素珍两个人绝对没有那种关系。如果我说谎了，就让老天惩罚我这次高考落榜怎么样啊？这可是当今最毒的誓言了，这次大家可以相信我们了吧！”许立文的解释并没有得到大家的回应，毕竟谁也没有看到事情的真相。
我想冲出去解释刚才看到的一切，因为这件事只有我看得真真的，他俩只是拥抱安慰对方，并没有做出过格的事情，不能让他们受了这不白之冤。
杨老师拉住了我，并告诉我说：“夏小雨，你现在不能出去说的，大家不会相信一个小孩子的话，反而会认为是许立文教唆你来的，因为你家和许立文的关系大家心知肚明。再者说，我也不能出去作证，素珍是个要脸面的人，让大家知道她和许立文在这里拥抱，那她死的心都有。等有机会，我去和她们说清楚。‘浊者自浊、清者自清’这句话就是最好的解释了”。
这些日子，杨老师的解释有相信的，也有不信的，现在大家关心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高考的题目有多难？能不能录取上？
大东比以往更沉默了，在家和素珍两个人就没说上一句话，都干着各自的活，素珍照样忙着上班，忙着给知青们复习。正好自己也趁这机会复习了一下，知识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丢下了。
临放学前，杨老师叫我：“夏小雨，回家告诉你爸妈，我们几个要好的知青想到你家聚一下，希望你的家人能同意”。
“嗯！知道了，回家我就告诉他们”接到命令后，我往家跑。其实，我不用这么着急，父母能同意这件事情，因为他们常在我家聚会，都习以为常了。
果不其然，父母听完我的汇报，二话没说就开始做饭，让我们吃完饭到一边去，腾出地方让知青们来聚会。
知青们陆陆续续地来了，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点东西：大酱咸菜、炒黄豆、生白菜萝卜、还有在食堂里打来的猪肉炖粉条，说是猪肉炖粉条，可看不到几块猪肉，这还是老村长特批的，说是明天知青们都去参加高考，犒劳一下大家，希望都能考出好成绩。
“来，大家都端杯，明天就是我们人生中最最关键的一天了，为了我们美好的明天，干杯！”许立文说着开场词，他期盼明天快点到来，为了这一天，他们几天几夜都没有睡觉了。
“来，干杯！有可能这就是我们在一起聚会的最后一次了，无论大家以后都有什么样的命运，咱们还是好朋友，还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吴用也是强颜欢笑，他自己心里最明白这次考试意味着什么？除了分别还是分别。
于素珍的嘴角想努力地往上扬，她不能因为自己内心的痛苦而影响到其他知青的心情，只有心情愉悦了，在考试上才能发挥好：“我说几句吧！大家都知道，这次参加高考的知青里，我是唯一一个没能参加高考的，但我不后悔，更何况北大荒也需要我们这帮有文化的人，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我祝大家榜上有名”。
大家都深深叹了口气，知道她是一个心地非常善良的人，而且学习在班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尖子，是非常有希望考上重点大学的，只能为她惋惜了。
“大家不要难过了，我们这一代人经历了‘上山下乡’，青春年华都是在这广阔天地里度过的，有了这个心路历程，以后什么苦都不怕了，我们是最值得骄傲的一代人，它会载入历史史册，更好地推动历史的巨轮前进，我们应该有一个共同的感受就是……为了北大荒的建设，我们绝不后悔”。
杨老师几句简短的话语，激励着其他知青，大家一起大声呐喊：“为了建设北大荒，我们绝不后悔，干杯！为了明天的高考，干杯！”。
他们完全不顾正在后屋打瞌睡的我，唱起了那年代的《革命知识青年之歌》：灿烂的阳光照耀在祖国大地上，禾苗沐浴着雨露茁壮成长我们革命的知识青年，把一生献给伟大的党高举革命的战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