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魏道儒

佛教戒律内容广泛、作用独特、影响深远，对僧俗信众个人来说，戒律是坚持信仰、维持修行的强制性规定；对僧团和居士组织而言，戒律是维护机构存在、延续和有效运转的制度保障。释迦牟尼在传教弘法过程中一贯强调戒律的重要性，临终还教导僧众要“以戒为师”。从古到今，在不同国家和地区的佛教主流思想中，重视戒律这个传统似乎从来没有中断过，从来没有受到过强烈质疑和严峻挑战。可以说，戒律是衡量是不是合格的佛教徒的重要标准，是决定佛教能否生存和健康发展的重要因素。

在虔诚信仰者的心目中，戒律体系是庄严的、神圣的、不可践踏的。这不仅是出家僧众的共识，也是供养僧团的护法群体的心愿，更是统治阶级政治要求中的重要内容。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佛教戒律思想是僵化的、一成不变的；也不意味着具体戒律条文是不能增删的、不可更改的。随着时代的发展，作为基本教义重要内容的戒律思想会不断演进，具体戒律条文也会随之发生变化。在印度佛教中，各种戒律系统分别归属于小乘戒律（声闻戒）和大乘戒律（菩萨戒）两大体系。其中，小乘戒律是整个佛教戒律的基础，大乘戒律是在小乘戒律基础上形成的。小乘戒律和大乘戒律都传到了中国，并且都发生了重大影响。尤其重要的是，印度佛教戒律传到中国后发生了多方面的变化，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戒律体系。

当佛教传入不同国家和地区的时候，为了适应所传地的社会、民族、政治、经济和文化必然发生变化，既有信仰、教义方面的变化，也有组织、制度方面的变化。戒律作为僧俗信众的道德规范、生活准则、修行准则，作为僧团的规章制度，当然也要发生或急或缓、或大或小的变化。研究印度佛教戒律在中国的演变过程，就是研究中国特色的戒律体系的形成过程，属于研究佛教中国化的一个重要方面。

研究佛教中国化是改革开放以来佛教研究中的一个重要方面，相继参加的学者很多，并且已经取得了很多优秀成果。相对说来，对佛教戒律中国化的研究起步比较晚一些，成果数量比较少一些。特别是对大乘佛教戒律中国化方式、途径、作用、影响及其现实价值的研究，更是一个亟待加强的方面。随着我国佛教在社会上的影响和作用不断扩大，深化这方面研究的现实意义就进一步凸显出来了。呈现给读者朋友的这部《晋隋之际佛教戒律的两次变革——〈梵网经〉菩萨戒及智注疏研究》，正是这方面一个值得推荐的优秀成果。

这本书有三个主要内容：第一，对《梵网经》的内容、特点、真伪进行了详细论证；第二，对智《菩萨戒义疏》的内容、特点、价值进行了详细论证；第三，对《梵网经》和《菩萨戒义疏》的关系以及两者在中国佛教戒律史上的地位、作用、影响和现实意义进行了详细论证。本书在做这三个方面的工作时，既借鉴了学术界已有的重要成果，又提出了成系统的新观点，具有把相关研究实质性地向前推进的性质。更为可贵的是，作者在进行这三个方面工作的基础上，从通览中国佛教戒律发展总趋势的视角，提出了汉传佛教在戒律变化方面经历了两次重大变革的观点，描述了佛教戒律中国化在一个历史阶段的具体进程、特定方式和运行机制。这些都是前人没有做过的工作。本书不仅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也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我与夏德美博士共同工作四年多，知道她在从事科研方面有三个优点。可以明显看到，三个优点也在本书中有所反映：第一，不怕吃苦受累，肯下功夫。例如，本书在说明《梵网经》戒条特点时，与十几种戒律典籍进行一一对照，仅此一项，就可反映作者在单位时间内阅读资料的数量之大。第二，学风踏实，既不人云亦云又不乱发议论。例如，本书不仅力求在所涉及的主要问题上都提出新观点，而且努力做到每一个观点都建立在可靠资料的基础上，绝不脱离史料云里雾里发议论。第三，有炽热的现实情怀。例如，本书研究《梵网经》和智者注疏的时候，既关注解决历史问题，也重视探讨实现中国佛教戒律现代化问题，努力为当下的“戒律变革”提供有价值的借鉴和参考。

最后，祝愿夏德美博士在未来的科研工作中不断进步，不断推出新成果、做出新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