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亚洲非洲的古代文明
第一节 两河流域的古代民族与文化
“美索不达米亚”文明的发现 两河指的是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这两条河都发源于今天土耳其境内亚美尼亚高原的托鲁斯山脉,从西北向东南注入波斯湾。两河流域在希腊文中称作“美索不达米亚”,意为“两河之间的地方”。这里土地肥沃、地形开阔,处于包括里海、黑海、红海、地中海和阿拉伯海在内的“五海地区”,毗连伊朗高原、小亚细亚、叙利亚、巴勒斯坦和阿拉伯半岛,是古代众多民族和部落迁徙交往的大通道、争夺厮杀的大舞台,也是人类文明最早的发祥地。在历史上,苏美尔人、阿卡德人,苏巴里人、胡里安人(圣经上的荷里特人)、库提人、加喜特人、埃兰人、赫梯人、阿摩利人这些古代民族,都曾登上这个舞台,在这块土地上演绎了一幕幕战争与和平、统治与征服、分化与聚合的历史活剧,造就了族源复杂、文化多样的后代西亚民族,创造了丰富多彩的古代文明。
但是,由于战争、征服、迁徙和自然生态环境变化等种种因素,古代两河流域的文明在希腊、罗马古典文明兴起之后不久就衰落了。一度店铺鳞次栉比、居民摩肩接踵的古代城市人去城空,在岁月和风沙的侵蚀下变为断壁残垣。规模宏大、藏书丰富的图书馆湮没在黄沙泥土之下,曾经通行西亚的楔形文字,也早已被腓尼基文字和后来的希腊文字、阿拉美亚文字所取代,成为难以识读的天书。生活在两河流域这片土地上的居民,几经沧桑,已不是苏美尔人、阿卡德人或胡里安人的直接后裔,更不是古代两河文明的继承者,而是后来兴起的伊斯兰文明的一部分。直到18世纪之前,人们关于两河流域古代民族及其历史文化的知识,仅仅限于《圣经》和希罗多德、色诺芬以及其他极少数古代作家留下的古典文献中的点滴描述,对于曾经高度发达、辉煌无比的美索不达米亚文明的面貌,几乎一无所知了。
两河流域古代文明的发现,首先归功于近代文字学家和考古学家的艰辛努力。1625年,意大利人彼特罗·代拉·瓦勒发表了他的两河流域游记,并且展示了他从东方带回来的刻有古代铭文的泥砖,引起了欧洲学者的兴趣。1700年,英国学者汤姆斯·黑德根据这种谁也不认识的铭文的形状,将它定名为楔形文字。1761年,著名的丹麦学者卡斯登·尼布尔率一支考察队来到东方,考察了西亚和阿拉伯等地,带回了在古波斯首都波斯波利斯和古埃兰首都苏撒发现的三种未知的楔形文字的拓片。1802年,德国哥廷根的一位希腊文教师格罗特芬,根据已知的波斯国王薛西斯的王衔格式去套解尼布尔带回的楔形铭文,读出了喜斯塔普斯、薛西斯、大流士三个王名,以及“王”、“儿子”等单词,从而确定了这三种文字中的一种是古波斯文,并且推断其他两种楔形文字是古埃兰文和巴比伦文。1835年,英国古典学者罗林森在不知道格罗特芬工作的情况下,独自解读出米底首都埃克巴塔那的一个波斯象形文字的王名。之后,他用了十多年的时间,摹绘并研究在伊朗西部克尔曼沙赫附近的贝希斯顿山崖上发现的用波斯文、埃兰文、阿卡德文三种文字镌刻的铭文。在前人已经读出的三个波斯王名的基础上,罗林森首先解读了贝希斯顿铭文中的古波斯文全文,基本上解决了古波斯楔形文字的问题。尔后,他又转向另外两种楔形文字的研究,逐渐读出了埃兰文和阿卡德文的部分文字。与此同时,其他学者对楔形文字的研究也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1859年,罗林森、欣克斯、奥培尔和塔尔波特四人在伦敦各自独立地译读了新出土的亚述国王提格拉·帕拉萨一世编年史。经核对,四人的翻译基本一致,此事表明西亚楔形文字已经被人们破译成功,古代西亚楔形文字之谜基本上被揭开。
在译读贝希斯顿铭文的过程中,欣克斯发现,属于阿卡德语的那一部分铭文中,有一些非塞姆语的符号。此现象也引起了罗林森的注意。罗林森进一步指出,一些泥板文书是由两种文字写出的,在非塞姆语的文字旁边,伴有阿卡德语的翻译。1869年,奥培尔在进一步研究的基础上提出,这种非塞姆语文字是属于住在两河流域最南部的苏美尔人的,他们在塞姆语系的阿卡德人之前就居住在两河流域的南部,发明了最早的楔形文字。塞姆语系的阿卡德人在侵入两河流域南部征服了苏美尔人之后,继承了苏美尔人的文字,用它来书写自己的语言。奥培尔的推断,得到了考古发现的证实。1877年,考古学家在两河流域发现了苏美尔人的城市吉尔苏,出土的铭文都是用苏美尔人的楔形文字写成的。20世纪以来,考古学家又在两河流域南部发掘出乌尔、乌鲁克、尼普尔、拉迦什、埃利都等古代城市,在两河流域的北部发现了玛里、伊新、埃什努那、尼尼微等一系列古代城市的遗址。
古代语言文字学研究的卓越进展和大量的城市遗址的发掘,使数十万块镌刻着楔形文字的泥板文书重见天日并且被人们解读出来。两河流域古代历史那扇久已封闭的大门终于被重新打开,一个被遗忘了的古代文明的辉煌面貌越来越清晰地向现代人展示出来。一种新的研究古代西亚、两河流域文字、文明和文化的学问——亚述学,也随之诞生了。从此,历史知识的结构发生了变化,人类文明起源的时间被大大地向前推进了,苏美尔、阿卡德、亚述等一系列古代民族和他们创造的灿烂文化,成为一部人类文明史的开篇之作。
文明的创造者苏美尔人 从地理上看,两河流域的北部是亚述,南部为巴比伦尼亚。巴比伦尼亚又可以分为两部分,以尼普尔为中心,尼普尔以北,是阿卡德;尼普尔以南,是苏美尔。现代考古发现和文献研究表明,美索不达米亚最早的居民,是生活在两河流域最南部苏美尔地区的苏美尔人。他们很早就来到了两河南部的冲积平原上,利用这里肥沃松软的土地和充足的水源,发展起大规模的水利灌溉农业,建立了最早的城邦国家,创造出人类最早的文明——苏美尔文明。
但是,苏美尔人是从哪里来的,他们起源于何处,属何种语系人?对这些问题,人们至今都没有搞清楚。只知道他们的外表是圆颅直发,其语言既不属于印欧语系,也不属于闪—含语系。有人认为它和中国的汉语很相似,也有人认为它与印度远古文化有些接近,还有人猜测,苏美尔人可能来自中亚细亚。所有这些观点,目前都没有得到学术界的一致认可。
苏美尔人的城邦国家 大约在公元前4300—前3500年,即考古学上的欧贝特文化期,苏美尔人生活的南部地区就出现了城市雏形。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典型,就是位于两河流域最南端濒临波斯湾的埃利都城。对埃利都城的考古发掘表明,当时埃利都城人口大约有5000人,城市里有方形和长方形的神庙建在台基之上。神庙里还发现了作供品供奉的鱼骨。神庙的周围是民宅,里层为富人或贵族的住宅,外围为手工业者和贫民的住宅,最外层住的是农民。这一时期,手工业产品以彩陶为代表,墓葬中的随葬品多为陶器。根据墓葬随葬品的多寡来看,欧贝特时期,城市里的居民已经出现了贫富分化,但还不悬殊。
公元前3500—前3000年,苏美尔地区这些最初的城市和周围农村地区结合在一起,开始形成城市国家。学者们将它称为城邦国家。这些城邦国家,都是小国寡民。在苏美尔地区不到三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就有数十个城邦存在,如埃利都、乌尔、乌鲁克、拉尔萨、拉迦什、乌玛、基什、尼普尔等,其中以乌鲁克最为典型。因此这一时期,也称乌鲁克文化时期。考古学家在乌鲁克出土了大量的铜器和金饰品,手工业产品已经由原来的以陶器为主转向了以金属器具为主。
乌鲁克文化时期,苏美尔人的神庙规模比原来扩大了许多。乌鲁克文化晚期各个城邦几乎都兴建了用砖砌成的宏伟神庙,都有自己的军事首长“卢伽尔”和最高祭司“恩”,并且有了自己的军队。城邦的居民中也有了主人和奴隶之分。在乌鲁克文化的晚期,苏美尔地区出现了最早的泥板文书,先是图形文字,后来发展到楔形文字。与此同时,还出现了滚动印章,图文刻在圆柱体的表面,在湿泥板上滚动便可印出清晰的铭文,这种滚动印章直到现在仍然被使用。
苏美尔人最初建立的这些城邦国家,彼此独立,不相统属,各个城邦之间为了奴隶、财富、领土和地方霸权,常常发生战争。而城邦内部的军事首领“卢伽尔”的力量和权威也随着频繁的战争而大大加强,成为国王。从公元前26世纪起,拉迦什城邦就和乌玛城邦为了领土争执而展开了长期的战争。19世纪,考古学家发现的安那吐姆鹫碑,就反映了拉迦什和乌玛之间的战争场面。公元前24世纪,乌玛的卢伽尔扎吉西借拉迦什国王乌鲁卡基那实行改革之机,同另一城邦乌鲁克结成同盟,打败了拉迦什和其他的一些苏美尔城邦,大有统一整个苏美尔、崛起为区域霸权之势。就在这时,北方的阿卡德人兴起,打败了乌玛及其同盟者,在此基础之上统一了整个苏美尔和阿卡德地区。
缔造帝国的阿卡德人 阿卡德人原来是属于塞姆语系的一个游牧民族。公元前3000年代,他们从叙利亚草原进入巴比伦尼亚的北部,与苏美尔人混居。公元前2400年,当乌玛的卢伽尔扎吉西企图统一南部苏美尔各邦时,居住在北方的阿卡德人崛起并建立了阿卡德王国。在国王萨尔贡一世(公元前2371—前2316年)的统率下,阿卡德人南下对苏美尔人发动了34次战争,打败了乌玛及其同盟者的军队,最后征服了苏美尔各城邦。
萨尔贡一世英勇善战,他不仅统一了整个巴比伦尼亚地区,还对叙利亚、伊朗发动了远征。在他统治时期,阿卡德王国的版图到达了扎格罗斯山、波斯湾、小亚细亚、叙利亚、巴勒斯坦和阿拉伯半岛。他建立了两河流域第一支常备军,统一了度量衡,并派遣官吏到被征服的地区担任总督,把各地的神庙经济置于王室的统一管理之下,向各地征收贡赋征调劳役。到其孙纳拉姆辛统治时,国王的权力达到顶点,尊称为“神”、“天下四方之王”。这一时期,两河领域的经济也非常繁荣,对外贸易远达印度河流域。
尽管如此,阿卡德王国内部并不稳固,各邦都在窥伺机会寻求独立。萨尔贡一世晚年,各邦就曾发动叛乱,欲摆脱阿卡德的统治。这次叛乱虽被平定,但各地独立势力仍很强大,一有机会就兴兵再起。公元前22世纪中叶,来自东北山区的库提人攻入两河流域,灭阿卡德王国。苏美尔各邦纷纷崛起,在乌鲁克国王乌图赫伽勒的统率下赶走了库提人,以乌鲁克为中心,建立了乌鲁克第五王朝。
乌图赫伽勒死后,其弟乌尔总督乌尔纳姆夺得王位,国家的政治中心也由乌鲁克转移到乌尔,这就是历史上的乌尔第三王朝(公元前2113—前2006年)。乌尔纳姆在位18年,在此期间,他歼灭了最后一个独立城邦拉迦什,重新统一了整个巴比伦尼亚。乌尔纳姆大力发展王室经济,加强中央集权,并且制定了乌尔纳姆法典。这是两河流域第一部法典,几乎是所有后来的闪族人—巴比伦人、亚述人、加勒底人、希伯来人的法律基础。著名的汉谟拉比法典就是在它的基础上修订而成的。可惜的是,这部法典现在仅存残篇。
阿摩利人的兴起与古巴比伦国家 阿摩利人原来也是属于塞姆语系的游牧部落,在乌尔第三王朝极盛时期,他们从西面迁入两河流域,开始接受先进的苏美尔—阿卡德文化,逐渐为两河流域的文化所同化,并且成为乌尔王朝的藩属。乌尔第三王朝衰落后,阿摩利各部落纷纷崛起,角逐两河流域。公元前1894年,以苏姆阿布为首的一支阿摩利人进占幼发拉底和底格里斯两河中游最靠近的地方巴比伦,利用这里土地肥沃、舟楫便利、扼西亚交通之要冲的有利地势,建立起巴比伦王国,逐渐发展起势力。史称巴比伦第一王朝。
在第六代国王汉谟拉比统治时期,巴比伦王国达到其势力的巅峰。雄才大略的汉谟拉比在军事上征服了伊新、玛里、拉尔萨,并且一度占领亚述和埃什努那,实现了两河流域的首次统一。他还开凿了三条运河,为尼普尔、埃利都、乌尔、拉尔萨、乌鲁克、伊新等地提供了充足的水源。在汉谟拉比时代,巴比伦王国的对外贸易远达亚述和扎格罗斯山。
汉谟拉比法典 汉谟拉比不仅武功卓著,而且文治斐然。在他统治时期,古巴比伦王国仿照乌尔第三王朝颁布的乌尔纳姆法典,利用通用的官方语言和楔形文字书写系统,颁布了一部通行全国的法典,以他的名字命名为《汉谟拉比法典》。1901—1902年,法国考古队在埃兰的首都苏撒旧址发现了一块黑色的玄武石碑,上面刻着《汉谟拉比法典》的全文。石碑保存非常完整,可能是埃兰人侵入两河流域时搬走的。石碑的上部是一幅精美的浮雕,太阳神沙玛什端坐于宝座之上,正向汉谟拉比赠授权杖,象征着古巴比伦王国的君权来自神授。石碑的下部是用楔形文字刻成的法典全部内容:引言、正文和结语。引言部分赞美了国王的功德,说明了颁布法典的目的是秉承神意,“消灭一切罪人和恶人,使强者不能压迫弱者”,“让正义之光普照大地”;正文部分是具体的条文,共282条,内容涉及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如诉讼手续、盗窃处罚、军人份地、租佃雇佣关系、商业借贷、债务、财产继承、伤害赔偿、婚姻、奴隶买卖,等等。结语告诫人们循规蹈矩,遵守法律。《汉谟拉比法典》集古代两河流域法典之大成,反映了当时社会的阶级关系和社会的分化,以及古巴比伦王国的社会生活和经济生活的方方面面,表现了古代两河流域法律同态复仇的特征。对后来的亚述、加勒底、希伯来人的法律都很有影响。后来的犹太人的《摩西十戒》,其主要精神,就是从《汉谟拉比法典》中搬过去的。《汉谟拉比法典》是目前发现的世界上保存最完整的早期法典。
汉谟拉比以后,剧烈的社会动荡使巴比伦的势力衰落。从公元前16世纪初开始,巴比伦先后经历了由伊新人建立的“海国王朝”(史称巴比伦第二王朝,公元前1596—前1518年)、加喜特人建立的巴比伦第三王朝(公元前1518—前1165年)和亚述人建立的巴比伦第五王朝(公元前729—前626年)的统治。直到公元前7世纪,加勒底人重建了新巴比伦王国,巴比伦的政治统治才重新回到了当地人的手中。
加勒底人与新巴比伦王国 加勒底人是塞姆语系人,在亚述称雄时从东南进入两河流域,与当地的阿卡德人、阿摩利人混居。公元前626年,加勒底人的酋长那波帕·拉萨尔兴兵建立了加勒底王国,史称新巴比伦王国。公元前605年,加勒底人与米底结成的反亚述同盟,共同灭掉亚述人的帝国。从此,加勒底人和米底人共同称霸西亚。就在灭亚述的同一年,加勒底人又在叙利亚打败了埃及军队。以后,在尼布甲尼撒二世时期,加勒底人又攻取巴勒斯坦,灭犹太王国,占领了耶路撒冷,并把大量犹太人迁往巴比伦为奴,这就是历史上的“巴比伦之囚”。
尼布甲尼撒二世时期,是新巴比伦王国的鼎盛时期。尼布甲尼撒大兴土木,不仅扩建了首都巴比伦城,使它成为西亚最壮观的城市,并且还在两河平原上修了一道长城,以防范昔日盟友米底人的进攻。加勒底人的王国在历史上持续了88年,经历了七王的统治,但除了尼布甲尼撒二世以外的几个国王都是昏庸之辈,军人和祭司控制了国家权力和国王的废立,致使国力衰微。公元前538年,伊朗高原的波斯帝国进兵两河流域,祭司集团开门揖盗,把波斯人引入城内。巴比伦从此被并入波斯版图,结束了它作为独立国家的历史。
空中花园 加勒底人留给后世最著名的文化遗产,也许要算空中花园。这是尼布甲尼撒二世为了取悦他的米底籍王后、体恤她的思乡之情,而在首都巴比伦城中修筑的。空中花园修建在王宫内一系列塔庙的顶端,上面用石板筑出台级,铺以芦苇、铅板和沥青进行防水处理后,栽种上树木花草,提幼发拉底河水进行灌溉。空中花园被誉为古代世界七大奇观之一。可惜的是,在古典作家的笔下得到详尽描述的这一古代世界的园艺奇观却未能保留下来,今天的人们只能根据古典作家的记述想象它当年的景象了。
亚述人和亚述帝国 亚述人也是阿摩利人的一支,公元前2000年初,从叙利亚东部进入两河流域,在位于两河流域的北部、底格里斯河的中游地区建立了国家,史称“古亚述”。亚述人凭借着优越的地理位置,发展起了发达的商业,在西亚一带建立起商业殖民据点,进行广泛的贸易活动。在著名国王沙姆希亚达得一世(公元前1813—前1781)统治时期,亚述的版图从扎格罗斯山区一直伸展到幼发拉底河中游,成为两河流域最强大的国家。汉谟拉比帝国崛起后,亚述的势力一度衰落,为两河北部胡里安人的王国米丹尼所控制。
公元前1400年左右,米丹尼受到小亚细亚国家赫梯的打击衰落下去,亚述重新崛起,史称“中亚述”。在国王提格拉·比利萨一世(公元前1115—前1077)统治时期,亚述征服了巴比伦、腓尼基和巴勒斯坦。但不久,亚述又被属于塞姆语系的另外一支阿拉米亚人所征服。
公元前10世纪,乘西亚一些国家相继衰弱之机,亚述人再次崛起。他们利用从伊朗、俾路支弄来的铁器和米底高原的马匹,建立起一支包括战车兵、骑兵、重装步兵、轻装步兵、攻城兵,辎重兵、工兵等专门兵种的常备军。这支军队配备着铁制的刀枪,盔甲、战马、攻城器和投石器,战斗力大大提高。在提格拉·比利萨三世(公元前746—前727)和萨尔贡二世(公元前721—前705)统治时期,亚述人金戈铁马,征骑四出,先后征服了小亚细亚、腓尼基、以色列、巴比伦、阿拉伯半岛、埃及和埃兰,建立了一个地跨亚非的大帝国。
但是,亚述帝国的统治并没有长久,他们对被征服地区的人民采取的血腥手段——对战俘甚至平民施以残酷的刑罚,剥皮、割耳、割鼻、割生殖器、钉火刑柱等——激起了各个民族的仇恨和反抗。公元前655年,埃及首先摆脱亚述的统治,伊朗高原兴起了强大的米底,进入巴比伦的加勒底人也兴兵建立了新巴比伦王国。公元前612年,在米底和新巴比伦建立的反亚述同盟的联合夹击之下,亚述军队彻底失败,首都尼尼微遭到洗劫,居民悉数被卖为奴隶。亚述帝国从此在历史上销声匿迹。
亚述的行省制度 亚述是个尚武的民族,在文化上建树不多,但却善于利用其他民族的文化成就。他们的文化受到邻近民族的很大影响。亚述的许多王家铭文是用巴比伦的楔形文字写成的。他们的建筑也利用了腓尼基人的建筑艺术。如果说亚述人自己对世界文明有什么贡献的话,那么它是在军事政治制度和统治术方面。亚述人首创了行省制度,将被征服的地区划为若干行省,由总督、首席法官和包税人共同治理,三者之间不相统属,分别对国王负责。为了防止被征服地区人民的反抗,亚述采取了大规模的移民政策,对在其本土难以管辖的民族,强制性地迁移到习俗不同、四邻陌生的异地他乡。萨尔贡二世就曾把以色列的十个部落迁往米地亚。亚述的军事组织和行省制度为后来的波斯、罗马帝国所沿用,而它的移民统治政策也对新巴比伦的统治产生过影响。
繁华古都尼尼微 亚述首都尼尼微是古代世界最豪华的都城之一,不仅建筑富丽,街道宽阔,交通方便,还有规模宏大的国立档案馆,内藏大量国家公文、经济表册、历史记录、天文医药书籍以及神话诗歌类文学作品的泥板文书。亚述人把自己看成两河领域古代文化的保卫者,从各地搜集有关两河流域过去的文学名著,保存在尼尼微图书馆。亚述帝国灭亡后,尼尼微这座古代世界最豪华的都市成为一座空城,在风沙侵蚀下成为一片废墟。直到近代才被考古人员重新发现。现代国际学术界之所以将研究两河流域历史文化的学问称为亚述学,就是因为有关古代两河流域的历史文化的知识,很大程度上是由发掘出来的尼尼微图书馆的大量楔形文字的泥板文书和古代铭文而保存下来的。正是通过这些古代文献,现代人才领略到古代两河流域历史文化的真实风貌。
古代两河流域对人类文明的贡献 苏美尔人给后世留下了文字,车轮、太阴历和穹隆式建筑等创造发明。最初苏美尔人的文字是象形文字,公元前3500年左右,苏美尔人就开始把比较直观的图形刻画在石头上或镌印在黏土上,用来表达具体的事物和一定的意义。以后人们对它进行了改造,用不同的符号组合表达复杂和抽象的意思。如上升的太阳与眼睛组合在一起代表光明,月亮里面加上三道表示月份。大约公元前2500年,这种文字趋于成熟。最初的图形及其组合变得系统化,原来2000多个图形符号缩减到600个,每个符号代表一个单独的意思,几个符号组合在一起构成一种新的含义。由于两河流域缺少纸草、石头这类书写、镌刻材料,苏美尔人便用黏土制成泥板,用削尖了的芦苇秆在上面压出文字符号,然后烘干保存。这样,苏美尔人就发明出了一种独具一格的文字体系。由于这种文字落笔处宽、提笔处尖、形似木楔,而被人们称为楔形文字。苏美尔人创造的这套楔形文字,为后来的两河流域居民阿卡德人、阿摩利人、亚述人所接受,并且在长时期的使用中得到改造和发展,可以从容记录各种复杂事物和情感,如宗教神话、商业往来、战争、法律、社会风俗等。在公元前2000年中叶,楔形文字成为当时国际交往的通用文字。直到简便易懂的腓尼基字母的流行,楔形文字才逐渐被人们废弃。两河流域留下的大量泥板文书也不为人所知,直到几千年后湮没已久的楔形文字才重新得到解读,并成为我们今天了解苏美尔文明的重要史料。
车轮也是苏美尔人发明的。在公元前4000年左右,伊朗高原的居民就已经使用陶轮制作陶器了。由于年代久远,我们不能确定最初发明陶轮的人是谁,但是把圆形的轮子和橇板结合起来,利用轮子的原理制作车辆运输货物,则是苏美尔人的创造。在属于公元前2600年左右的苏美尔人的原始图画中,就有使用牛拉战车的场面。可见,苏美尔人不仅知道利用轮子制成车辆运输货物,而且还把它用于了战争。
苏美尔人、巴比伦人、亚述人等诸多民族,都熟悉穹隆屋顶的建筑技术,这和两河流域自然环境有关。两河地区没有石头,建筑用料是泥土制成的砖头,这种材料上的局限,促使他们发展起穹隆建筑的形式。这种穹隆建筑结构,后来传到小亚细亚,而小亚细亚的居民吕底亚人又把它们带到了意大利,形成伊达拉里亚建筑艺术的风格。罗马人征服了伊达拉里亚后,继承了伊达拉里亚的穹顶技术,并把它传播到西欧。
苏美尔人的宗教带有明显的自然环境影响的痕迹。由于地处两河冲积平原,没有天然的地理屏障,苏美尔人经常处于外族入侵的威胁之中,加之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的洪水经常肆虐,给人们的生活带来难以预测的灾难,苏美尔人的世界观中有一种悲观的成分,对自然有一种本能的畏惧。他们更多地感受到人生变幻、命运不可捉摸和天意的不可抗拒,对自然和超自然的力量存有恐惧心理。洪水对他们来说,不是生命和富足,而是毁灭和死亡。人只有敬奉神明、顺从天意,才能够免除灾难。这种人生态度,最典型地表现在苏美尔人关于洪水的传说中。相传,主宰世界的最高神恩利尔因为人们不敬神祇的罪行,打算发动洪水毁灭人类。有个名叫赛苏陀罗的人,虔诚信仰恩利尔,获得恩利尔的赏识,恩利尔便事先通知他准备一条大船,载着家人逃生。人类正是因神的恩典和自己虔诚的信仰而得以生存下来。赛苏陀罗的故事,后来被圣经所接受,圣经中关于洪水和诺亚方舟的故事,就起源于苏美尔人的赛苏陀罗传说。苏美尔人原始宗教中的许多观念和他们的神祇,也对其他民族发生了影响,犹太人的宗教中的一些神的名字,就来自两河流域。
苏美尔人很早就有了诗歌和文学作品。其中著名的有吉尔迦美什的传说。吉尔迦美什是一位真实的人物,公元前2600年左右苏美尔国家乌鲁克的国王。他的丰功伟绩激发了人们的想象,编出了丰富的神奇传说,把他变成了一个神话人物。在传说中,他杀了怪物洪巴巴,解救了爱神伊斯塔,又拒绝了伊斯塔的爱情,战胜牛精为民除了害。这些传说,表达了苏美尔人对战胜自然为民除害的英雄的渴望和敬慕。古巴比伦王国时期,吉尔迦美什的业绩被编成史诗。该史诗的全文于21世纪初在尼尼微图书馆的废墟中发现,原文刻在11块泥板上,共115行,保存完好。这是当今世界人们所知道的世界上最早的史诗,比希腊《荷马史诗》的成书年代早了大约1000年!
两河流域的古代民族是世界上最早编制法典的民族。早在乌尔第三王朝时,两河流域就出现了历史上第一部法典——乌尔纳姆法典。这部法典为所有后来的闪族人—巴比伦人、亚述人、加勒底人、希伯来人的法律提供了基础。著名的汉谟拉比法典就是在它的基础上修订而成的,而犹太人的《摩西十戒》,又是以《汉谟拉比法典》为蓝本的。
两河流域的古代居民在数学和几何学方面有很高的造诣,他们很早就采用了10进位制和60进位制,用60进位制计算时间和圆。他们把圆分为360度,知道圆周率为3,不仅可以计算圆的周长和面积,能解平方和立方根,求出三个未知数的方程,而且认识到商高定理,用它来解三角形、矩形、梯形的面积。他们获得这些知识的时间,远远早于古代的希腊人,其成就奠定了数学、几何学的基础。
古代两河流域的天文学也有很高的成就。早在公元前2000年中期,两河流域的居民就已经区分了恒星和行星,并且为星辰划分了星座。现代天文学的一些星座名称就是从那时来的。古代苏美尔人熟悉星体运行周期,观测到月球每过18年零11天,就回到原来相对太阳的位置,据此,他们预测出日食和月食的准确日期,并且制定了世界上最早的太阴历。苏美尔人将每年分成12个月,其中6个月为29天,其他6个月30天,全年共354天,与地球绕太阳运行一周的时间仅差11天5小时48分46秒。这个差数用闰月的方法来弥补。古巴比伦人还将每月分成四周,每周7天,分别用日、月、水、火、土、木、金7星来命名。古代巴比伦的天文学迷住了希腊人,他们把巴比伦看作“各种智慧之母”,著名希腊天文学家希帕卡司的天文学理论,就在很多方面承袭了巴比伦人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