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思想库的现状

一 当前美国思想库概况

新保守主义介入思想库的研究日程中以后，思想库试图左右国家政策和舆论的倾向日趋明显。这导致了目前美国思想库在地理上的特殊布局。思想库纷纷挤进决策集中的华盛顿特区，而且层出不穷的新研究机构也多设在华盛顿及其周边地带，一些西海岸的思想库也在国家政治神经中枢地带设立办公室。^[40]据最新统计，全美共有1816家思想库，华盛顿及其周边的纽约、弗吉尼亚、新泽西、康涅狄格、马里兰、罗得岛、宾夕法尼亚和马萨诸塞等地区就集中了1000多家（参见表1）。^[41]

表1 美国思想库地理分布情况

进入21世纪以来，美国思想库的数量增加速度减缓，但是仍有一些新的思想库成立，或者从旧的思想库中分立出来成为独立的新机构，其中有些对政府的政策发挥了相当的影响，例如，成立于2003年的美国进步中心一直为奥巴马组建执政团队出谋划策。2008年年底，该中心发表了《2009年核态势研究报告》。报告分析了美国面临的核挑战，列出了奥巴马就职后关于核问题的日程表。^[42]报告发布后，美国很多重要新闻机构和媒体如《纽约时报》、美联社、CNN等一致认为，报告将对奥巴马政府的核战略调整和核力量发展产生重大影响，成为打造奥巴马“新核力量”的政策指南。正如报告所建议的，奥巴马在2009年4月5日在布拉格提出了关于建立无核世界的核裁军战略，找到一个特殊机会来讨论核武器在美国安全政策中的作用，也迎合了世界绝大多数人要求和平与稳定的愿望。

二 思想库的类型

1970年代以来，思想库数量的增多导致了思想库类型的多样化。研究思想库的专家们都试图将思想库按照各种标准进行分类。布鲁金斯学会的R.肯特·韦弗根据思想库的研究情况将思想库分为三类：没有学生的大学研究机构（universities without students），政府签约型（contractor with the government）思想库，以及专门鼓吹倡议各种政策（advocacy tanks）的鼓吹型思想库。^[43]没有学生的大学研究机构只承担学术研究性工作，撰写学术性文章和著作，而不承担教学任务。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促进对社会、经济和政治问题的更深层理解。他们的研究成果是长篇大论的研究报告或著作，面对的对象往往是决策者而不是学生。设在斯坦福大学内的胡佛研究所、哈佛大学国际事务研究中心即属此类。与政府签约的思想库一般是针对某一领域进行研究。1950-1960年代美国政府资助或组建了大量这个类型的思想库，就某些领域提供政策咨询。如兰德公司和城市研究所（Urban institute ）就是其中比较著名的两家思想库。鼓吹倡议政策的思想库是从1970年代开始出现的。这类思想库有着强烈的政策、党派政治和意识形态倾向，力图通过政治营销的方式影响政策议题。与大学型思想库不同，这类思想库提交的报告一般是简报，而非长篇大论的研究。而且，这些思想库的研究人员往往通过在媒体发表评论来影响公众舆论和公共政策。传统基金会是这类思想库的典型代表。埃布尔森在上述两个类型的基础上又提出两个分类。一种是由退位的政府官员或总统创立的被称为遗产型的思想库（legacy-based），例如卡特中心（The Carter Center）。它们一般继承创办人遗留的理念，或重新包装这些理念，并积极介入政治倡议活动，借助学术的公信力发挥影响。^[44]

肯特还列举了一种政策俱乐部型的思想库。这类思想库常常将各界人士和官员集合在一起就某些政策问题进行讨论。著名的对外关系委员会（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就是一个典型的“俱乐部”，其名单上的几千名成员几乎囊括了美国社会各个阶层、各个领域的精英人士。

麦克甘根据自己的跟踪研究将思想库分为更为详细的7类：综合型研究机构（diversified），专业型研究机构（specialized），签约/咨询型研究机构（contract/consulting），政策鼓吹型研究机构（advocacy），政策研究型企业（policy enterprise），纯理论研究机构/出版公司（literary agent/publishing house）和国家支持的机构（state-based）。^[45]另外，他还根据思想库的隶属关系对思想库进行了分类：隶属于党派的，比如进步政策研究所隶属于民主党领袖委员会（Democratic Leadership Council，DLC）；隶属于政府的，是在政府机构内设置的部门，如国会研究服务中心；半政府的，由政府出资，但不属于政府部门，如威尔逊国际学者中心；有一定自主独立性的，不依赖于某些利益集团，但其研究也不受政府主导，如国际经济研究所；半独立的，跟政府关系不密切，资金来自于某些财团或个人捐赠，一般自主确定研究选题，如国防信息中心；隶属于大学的，如胡佛研究所。^[46]

在对思想库进行分类的时候，也有人以其政策立场作为一个标准。其实，早期思想库成立的初衷只是为解决政策中面临的问题建言献策，并无立场偏颇。但是，随着思想库专业化的加强思想库开始呈现浓厚的意识形态色彩。美国一般将政治倾向分为保守派和自由派，不明确倾向于这两个立场的被称为中间派。美国思想库也可以因其政策主张的倾向性而分为保守派、自由派和中间派。保守派思想库赞成自由市场经济，反对政府管制，主张削减政府开支；在对外政策方面倾向单边主义，支持强硬的对外政策，主张美国建立军备优势，维护美国的超级大国地位。这方面的代表性思想库有传统基金会、企业研究所，胡佛研究所，美国新世纪计划等。自由派思想库强调社会福利，提倡政府干预，强调政府的功能，在对外政策方面倾向国际主义和多边主义，主张裁军和军备控制、接触谈判和国际合作，这方面的代表性思想库有布鲁金斯学会、经济政策研究所等。但美国有相当多的思想库并没有很明确的立场倾向，同一思想库中有的研究人员可能持自由主义立场，有的可能持保守立场；或者在一些问题上信奉自由主义，在另一些问题上倡导保守主义。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就是这样一个思想库。根据安德鲁·里奇的统计，1990年代中期，这部分思想库的比例大约是43%。^[47]

中国也有很多学者在研究中试图从起源、规模、资金来源、职能性质等方面将美国的思想库进行分类。^[48]然而，每一种划分类型的方法实际上都无法准确描述所有的思想库，有些划分方法甚至毫无意义。例如，以人数多少作为作为标准来划分思想库的类型。

事实上，在1980年代以来美国思想库数目激增的情况下，各种思想库与政府、民众和媒体的互动也日益加强。特别是1990年代以来，互联网络和其他各种新媒体的应用使思想库在融资和推销其政策观点方面都发生了变化。来自同行的竞争、世界事务的复杂性，以及美国国内政治生态环境的变化等种种因素促使每一个思想库为了生存，为了发挥更大的影响力，在研究政策的同时，也不敢忽视宣传自身或罗织人际网络的战略调整。有的思想库成员不多，但接近决策层，因而对政府决策产生了很大影响，例如新美国世纪计划；有的传统大型思想库却因为资金来源的变化和研究人员的流失而渐失影响力。例如，以影响美国军事战略闻名的兰德公司近年来流失了一些外交政策方面研究的领军人员，其对政府决策的影响似乎不如以前了。

目前最为突出的现象就是思想库为了提高自己的知名度，扩大影响力和争取资金而采取的各种推销战略。从而使思想库与非政府组织、利益集团和咨询公司的界限模糊起来。例如，一些思想库的专家近年来开始参与到“第二轨道”的外交对话中，帮助解决全球热点冲突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