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古巴最高领导层顺利完成权力交替

2008年2月24日，古巴最高领导层完成了权力的交替，在当天开幕的第七届古巴全国人民政权代表大会上，劳尔·卡斯特罗（以下简称劳尔）当选并就任古巴国务委员会主席和部长会议主席，正式接替他的哥哥——执政长达49年的菲德尔·卡斯特罗（以下简称卡斯特罗）。古巴是亚洲地区之外唯一的社会主义国家，古巴最高领导层权力的平稳和顺利的交替具有重要的意义，它确保古巴的社会主义事业的延续和发展，也有利于拉美和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巩固和发展。

一 卡斯特罗移交权力的主要原因和过程

卡斯特罗是古巴人民和古巴革命的领袖。20世纪50年代，他领导古巴人民通过武装斗争推翻了巴蒂斯塔亲美独裁统治，于1959年1月1日取得了革命的胜利。革命胜利后初期，他出任革命武装力量总司令；1959年2月16日，兼任总理，领导古巴人民进行了土改、国有化等民主改革。1961年4月16日，他宣布古巴革命是社会主义革命，同年5月1日，他又宣布古巴是社会主义国家。从1965年起，卡斯特罗一直担任古巴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第一书记。从1976年起，连任古巴国务委员会主席兼部长会议主席。

在当今世界政坛中，第一代亲自领导和参加革命战争并打下江山的人已为数不多，能数十年一贯受到本国人民拥戴、又始终受到世界各国人民尊敬的政治领袖更屈指可数，而古巴最高领导人卡斯特罗就是其中最突出的一位。古巴革命胜利后近半个世纪以来，美国先后更换了10位总统，历届美国总统都对古巴采取敌视政策：经济上进行封锁制裁、贸易上实行禁运；军事上进行威胁并曾策动雇佣军入侵古巴；外交上企图孤立古巴；政治上支持古巴反革命分子搞阴谋颠覆活动；对卡斯特罗本人，美国千方百计对他进行卑鄙的暗杀，企图从肉体上消灭他，美国中央情报局曾对卡斯特罗本人进行过637次暗杀行动，但一次又一次地失败。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苏东剧变和苏联的解体对古巴产生了巨大冲击和压力，但卡斯特罗带领古巴人民克服了种种难以想象的困难，使社会主义的古巴依然巍然屹立在西半球，这对世界社会主义和进步运动的恢复、发展和壮大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在世界社会主义运动历史上，作为第一代打下江山的革命领导人，能主动让贤的人可以说是微乎其微，而卡斯特罗却身体力行。诚然，卡斯特罗让权的主要原因是身体原因。2006年7月31日，卡斯特罗发表公告宣布，因他肠道出血而接受手术的原因，他将自己所担任的主要职权古共中央第一书记、古巴革命武装力量总司令、国务委员会主席兼部长会议主席的职务暂时移交给他的弟弟劳尔，而他在公共卫生、教育、能源革命计划中担任的职务则将分别暂时移交给其他几位领导人。

卡斯特罗在2008年2月18日写给全国人民的辞职信中，既说明了他准备辞职的主要原因，又表明了他将作为一名思想战线的战士继续为革命作贡献的决心。他在信中说：“多年来，我一直担任国务委员会主席这一荣耀的职务。1976年2月15日，全国95％以上的有选举权的公民，通过自由、直接和秘密的投票通过了古巴的社会主义宪法。第一届全国人民政权代表大会于同年12月2日召开，并选出国务委员会及其主席。在这之前，我担任了差不多18年的总理。一直以来，在绝大多数人民的支持下，我一直拥有将革命事业推向前进的必需的职权”，“占据一个需要经常走动和全力以赴的职位将违背我的良心，因为我目前的身体条件达不到这一要求”，“我想对你们说，我既不会寻求也不会接受，我再重复一遍，我既不会寻求也不会接受国务委员会主席以及革命武装力量总司令这两个职务”，“我并不向你们告别。我唯一的心愿就是作为一名思想的战士进行战斗。我还会继续在‘菲德尔同志的思考’栏目下写文章。这将是可以拥有的又一个武器”。

卡斯特罗为什么选择在这时候让权？这是因为这时候是正式移交权力的最好时机。从周边环境来看，拉美不少国家左派和中左派执政，同古巴保持良好的关系，古巴周边环境明显改善。而在古巴的北方邻国美国，布什任期只剩下不到一年，美国目前正在进行竞选，民主党很可能在这次大选中胜出。而民主党两位候选人奥巴马和希拉里都表示如果当选，将放松对古巴的封锁。奥巴马还表示，愿意坐下来同古巴进行谈判。从古巴国内来看，2008年1月20日，古巴举行了选举，选举产生了包括卡斯特罗在内的614名新一届的人大代表。新一届人大定于2月24日开幕，卡斯特罗选择在人大开会前夕提出辞职请求，这是正式、合法移交职权的最佳时机。

自2006年7月底至2008年2月下旬劳尔暂时接管职权19个月来，古巴的政局基本稳定，经济取得发展（2006年增长11.8％，2007年7.5％），外交取得进展。但是，这一年多，古巴没有出台重大的改革措施，在经济方面面临不少困难和问题。正如劳尔在2007年7月26日重要讲话中所说的：“这一年的日子是很困难的，但其结果与敌人的期望恰恰相反。敌人期望古巴出现混乱，期望古巴社会主义垮台，美国重要官员甚至声称将乘机摧毁古巴革命，但实际情况恰恰相反”，“这一年，尽管我们感到悲伤，没有一项任务中止。国内秩序井然，工作努力，党和政府机构运转正常，对每个问题都由集体来寻找有效的解决办法。表现出成熟、坚持原则、团结和对卡斯特罗、对党和对人民的信任。没有任何一件与国家发展和人民生活相关的事没有负责任地去进行处理，并寻找解决的办法”，“（目前古巴）面临极端的客观困难：工资不足以满足全部需要，没有履行‘各尽所能，按劳分配’的社会主义原则；社会纪律松弛、自由放任等”。劳尔强调“古巴的特殊时期没有结束”，他提出应该进行“必要的结构变革和观念的变革”，必须生产更多的产品，减少进口，特别是食品的进口，要增加外国投资，只要它能提供资金、技术和市场，有利于国家的发展，不能再重复过去的错误。

自2007年9月起，围绕劳尔的这一讲话，古巴共产党在全国范围进行了广泛讨论。劳尔在去年12月28日的全国人代会上说，在短短两个月时间里，全国上下举行了21万多次讨论会，共有500多万人与会，322万人发言，提出了130多万条意见和建议。

劳尔和卡斯特罗工作作风不同，劳尔公开讲话很少，讲话也比较短；在讲话中不说空话，谈成就少，谈实际问题多。人们注意到，在这一时期，古巴没有举行过一次大规模的反帝游行。劳尔强调他是在卡斯特罗的指导下开展各项工作的；而卡斯特罗则在2007年7月31日写的“总司令思考”的文章中说：“劳尔本人说，每项重要的决定随着我身体的恢复都曾向我咨询。”2007年12月27日，卡斯特罗在写给全国人大的信中强调：“我拜读了劳尔自己起草的简短和具体的讲话（指上述12月28日劳尔的讲话），他事先把讲话稿寄了给我”，“我同你们一起举手支持他的讲话”。

2007年12月17日卡斯特罗在致圆桌座谈节目主持人的信中，已暗示他将让位给年轻人。卡斯特罗在信中说：“我基本的责任不是抓住职务不放，更不是阻挡年轻人的步伐，而是贡献我的经验和思想，其微薄的价值来自于我生活过的特殊的时代。”之后，卡斯特罗在12月27日上述写给全国人大的信中强调：“前些日子，国际报刊关于古巴报道最多的是我12月17日在给古巴电视台圆桌座谈节目主持人信中所写的一句话，我说我不是抓住职务不放的人。我可以补充说，有段时间由于过于年轻和缺乏觉悟我曾经是这样的。”

二 古巴国家新领导班子的组成和政策动向

2008年2月24日古巴人大开会，1月20日刚刚当选的人大代表（总数614人，实际参加投票为609人）一致选举劳尔为国务委员会和部长会议主席。同时选举何塞·拉蒙·马查多·本图拉（José Ramón Machado Ventura，77岁）为国务委员会和部长会议第一副主席，选举胡安·阿尔梅达·博斯克（Juan Almeida Bosque，80岁）、胡安·埃斯特万·拉索·埃尔南德斯（Juan Esteban Lazo Hernández，64岁）、阿韦拉多·科洛梅·伊瓦拉（Abelardo Colomé Ibarra，69岁）、胡利奥·卡萨斯·雷盖罗（Julio Casas Regueiro，72岁）、卡洛斯·拉赫·达维拉（Carlos Lage Dávila，57岁）5人为国务委员会副主席，选举何塞·米格尔·米亚尔·巴鲁埃科（José Miguel Miyar Barruecos）为国务委员会秘书。而部长会议除主席、第一副主席（兼）和国防部长（由胡利奥·卡萨斯·雷盖罗兼）已确定外，部长会议其他副主席和其他部长尚未确定。在新的国务委员会中，新当选的委员为13人，占总数31名成员的41.9％。

新国务委员会主席和副主席的构成有以下几个特点：（1）基本上是原班人马。除胡利奥·卡萨斯原来是国务委员会委员，这次提升为副主席以外，其他几位都是第三次连任国务委员会副主席；劳尔·卡斯特罗原来为国务委员会和部长会议第一副主席，这次当选为主席。（2）第一副主席人选出乎意料：原来呼声较高的、被西方国家认为是“改革派”的、相对较年轻的拉赫没有当选。当选的本图拉年龄已过77岁。本图拉长期在党内负责人事组织工作，深得卡斯特罗兄弟的信任。他毕业于哈瓦那大学医学系，20世纪50年代曾在马埃斯特腊山参加游击战。革命胜利后，曾任卫生部长，后长期任古共中央组织部长，是古共中央政治局委员。据说，在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本图拉曾坚决反对在古巴实行苏联式的“改革”和“公开性”。（3）新当选的国务委员会主席和副主席平均年龄70岁，年龄偏大；当选的国务委员中，军人占比重比较大，其中有不少人曾在劳尔指挥的第二战线打过仗，是劳尔的助手或下属。（4）部长会议（新政府）的构成将发生变化，大多数成员尚未确定。（5）这次替换下去的原国务委员会委员大部分是因为年老身体弱。但是原来负责“思想战”的原部长会议副主席和前共青团第一书记、40岁的奥托·里韦洛的去职令人瞩目。

从这次古巴最高职权的交替情况来看，古巴最高领导层在考虑新班子时，主要着重点是考虑保持政局的稳定和“延续性”。然而，舆论认为，新当选的国务委员会和部长委员会主席和第一副主席年龄都已77岁，其他5位国务委员会副主席除拉赫外，年龄均已超过60岁，而阿尔梅达已80岁。因此，无疑地，过不了几年，古巴最高领导的权力还得面临进行交替的问题。

值得一提的是，卡斯特罗在2月28日写的题为《希望我不会感到羞耻》的“菲德尔同志的思考”（自2月19日起卡斯特罗将他写的文章的总标题从“总司令的思考”改为“菲德尔同志的思考”）文章中谈到，这次马查多·本图拉等国务委员会委员的名单事先是征求过他的意见的，卡斯特罗特别推荐15岁就参加起义军的现古巴西部军区司令莱奥波尔多·辛特拉·弗里亚斯（Leopoldo Cintra Frías）和总参谋长、革命武装力量部副部长阿尔瓦洛·洛佩斯·梅拉（Alvaro López Miera）两人为国务委员的候选人。卡斯特罗在文章中赞扬劳尔2月24日当选后的讲话是“聪明和沉着”的，而且强调新的领导班子“不是所谓劳尔军事倾向的结果，也不是党内和不同代人争权夺利的结果”。

关于卡斯特罗今后的作用问题，劳尔在2月24日当选后的讲话中说：“卡斯特罗将继续是古巴革命的总司令，菲德尔是菲德尔，菲德尔是不可取代的；今后有关国防、外交、经济社会发展的特别重大事情仍将请示卡斯特罗。”这表明，今后卡斯特罗不仅在思想上作指导，而且在重大问题上仍将起指导作用。但这并不意味着今后劳尔事无巨细都得请示卡斯特罗，古巴的政策会明显地按照劳尔的思路进行。

古巴民众对这次最高领导层的权力交替反应比较平淡。因为此前卡斯特罗已多次表示他无意固守职务不放，无意挡住年轻人的去路。民众对他的辞职已有思想准备；另外，卡斯特罗实际上已移交职权达19个月；在卡斯特罗的辞职信发表后，古巴中学生联合会、妇女联合会和古巴革命战士联合会等群众团体分别致信给卡斯特罗，对卡斯特罗的辞职表示悲伤，同时又表示有信心将古巴社会主义事业继续下去，强调卡斯特罗永远是古巴革命的领袖和司令。

美国布什总统和国务卿、副国务卿均表示美国现政府不会改变对古巴的封锁政策，要求古巴释放政治犯，开放政治民主和自由；西方国家均在不同程度上要求古巴政治上开放民主，开放党禁；实行多党制自由市场经济，释放政治犯等。拉美多数国家对古巴职权交接感到欣慰，一些左派执政者对卡斯特罗予以高度评价，并对劳尔表示信任。

从劳尔的就职讲话来看，以劳尔为首的古巴政府今后国内政策的动向：一是古巴今后大的方针路线不会改变，将坚持社会主义，坚持共产党一党的领导（古巴不允许其他任何政党存在）。二是在政治改革方面，古巴将对政府的结构进行调整，使政府管理更加有效，将使党内民主生活进一步加强。至于下一届党的“六大”什么时候开，至今没有决定，到目前为止，卡斯特罗还是古共中央的第一书记。三是下一步工作的重点是解决经济和民生问题。古巴将在不影响政局稳定的前提下，渐进地、稳步地进行一些改革措施。劳尔在讲话中说，古巴政府将在数周内取消一些限制，今后还将取消另外一些复杂的限制和规定。他谈到即将着手做的事是：促进农业生产，促进农产品商品化；改变货币双轨制，使比索升值；着手改善人民的生活，改变现在的凭本定量生活用品的供应办法；将取消一些免费项目；调整和增加职工的工资等。

在外交方面，古美关系在小布什任内不会发生变化。如民主党在美国大选中获胜，在明年1月美国新政府上台后，美古关系可能会出现一定的松动，美国新政府有可能会放松对古巴的封锁和禁运，但不会从根本上改变对古巴的敌视和封锁政策。从古巴方面来说，劳尔早在2007年7月26日讲话中就已表示，准备在平等的基础上同美国新政府讨论长期的分歧。

古巴和拉美左派政府的关系会继续发展，古巴同墨西哥等拉美中右政府的关系会得到改善，墨外长即将在3月上旬访古。古巴和欧盟与古巴和西班牙的关系会进一步得到改善。欧盟的代表即将在3月上旬访古，西班牙同古巴的对话正在进行中。2月25日，劳尔就任的第二天，在哈瓦那会见了梵蒂冈的第二号人物、国务卿、枢机主教塔西西奥·贝尔托内，这是劳尔就任后会见的第一个重要的外宾，贝尔托内在记者招待会上谴责美国对古巴的封锁“从道义上说是不能接受的”。2月28日，古巴外长罗克在联合国会见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并代表古巴在联合国正式签署了《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和《经济、社会、文化权利国际公约》两份国际人权公约。古中关系会得到进一步的巩固和发展，并将更加务实。

（原载李慎明主编《世界社会主义跟踪研究报告（2008—2009）——且听低谷新潮声（之五）》，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9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