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形形色色的建筑
张谷英村古建筑群选址独特,规模庞大,功能齐全,空间组合巧妙,体现出村民们自觉的趋吉意识、规整的儒家伦理和强烈的宗族观念。
民居建筑篇
当大门
古人家宅多在大门门柱旁紧贴两个石鼓,谓之“门当”,门当越大代表家势越大。所以“当大门”这样的赫赫大名也会让人顿生敬畏之情。
桃花已谢,洁白的梨花犹自氤氲,绽放一树的春意阑珊。也许是因为游人不多的缘故,4月的张谷英广场显得有些空寂,只有几个抱着小孩的老妇人在无所事事地闲聊。广场中央一块不大的空地上晾晒着一些新鲜的蔬菜,不出几日,它们就可以变成另一种口味的干菜。“当大门”前的这个广场是2002年举办“中国湖南旅游节·岳阳张谷英民俗文化活动”时修建的,距今还不到两年。两边各有50个不同字体的“福”字,与当大门前的石桥(“龙须”)相连。当游人怀着好奇的心情从上面踩过时,能说会道的导游就会恭祝你“从中来福,步步有福”。
当大门前的拴马桩。
广场两边还有两对拴马桩,质地粗粝,刻满了岁月的痕迹。拴马桩是张炳、张煌兄弟双双中进士时朝廷赐修的,当时并不用来系马,只是一种竖旗石,好让彰显身份的大旗迎风猎猎。不知从何时起,有人在上面拴起了马,于是就稀里糊涂地唤作拴马桩了。如今的拴马桩上已早无马匹,晾晒了许多棉絮和被子,在阳光下显得十分热闹。或许,在村民们烦琐的日常生活中,所有威严和雄壮的象征都会被逐渐淹没吧。
御赐张煌的“文魁”金匾和“文革”标语就这样沉默地迎接南来北往的游人。
走过“龙须”,横跨环绕的“玉带水”,抬头可见“当大门”的横匾和“耕读继世,孝友传家”的对联。“当大门”就是所谓的“龙口”,是明万历年(1580年)间八世祖思南公修建的,共计大小堂屋和天井24个,住房422间,建筑面积9200平方米,可以算得上当时的恢宏建筑。
在门头的东西两侧各有房屋两间,原来供家丁居住和守卫之用,现在是村委会的办公地。有围墙沿着门头绕房屋延伸,把整个宅院围得严严实实,封闭成一体。从前,院中的族人们都从一个出口进进出出,与福建客家住宅相对封闭的情况相类似。到夜晚亥时,大宅的大门就要关闭,所有的人都必须赶在亥时以前进屋,否则只能在外面过夜,不得破例。据张氏22代子孙,现年52岁的张正如介绍,他们家从前还有用于看家护院的三虎叉。这种三虎叉长约3米,重达40公斤,不是勇武之士根本舞动不了。从它身上,一方面可以看到大屋的戒备是何等森严,另一方面,人们也可以想象到当年张姓族人中一定不乏勇猛过人之士。
第一道大门后是一个大坪。坪内两口大塘分列左右,传说此为龙眼。除了寓意风水之外,如果遇到火灾,人们还可以就地取水灭火。水深约有1米左右,四周筑有矮围,可以防止小孩溺水。
第二道大门上方悬挂着高1.5米、宽2米的“文魁”金匾,看上去格外显眼。这是张谷英村人的骄傲,也是张氏子孙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一段历史。“金匾”的两侧分别有几行小字,右边为“敕庚寅恩科举人辛丑殿试拣选一等张煌”,左边的落款为“大清乾隆四十六年”。
几乎所有的张姓族人都对张氏兄弟的故事耳熟能详。张煌、张炳同为谷英公14代孙。哥哥张炳虽然聪明好学,但家境清贫,不得已留在家中卖酒为生,专供弟弟张煌读书。功夫不负有心人,张煌于清乾隆三十五年应考,取得恩科举人归来。哥哥询问弟弟此次考题,觉得不过尔尔,于是也决定去应考。四年之后,也就是清乾隆三十九年,张炳居然轻松中举。消息传来,兄弟二人的大名迅速轰动朝野,四方人士争相传颂。
随着时代更迭,昔日的荣耀已经慢慢褪成黑白。在那些灰色的墙体上,“全民皆兵”、“大办民兵师”、“十项守则”的字样斑斑驳驳,见证着一段激情而迷乱的历史。曾经有村民想抹去这些代表着时代创伤的字迹,可是一些专家建议应该尊重历史。村民们听从了专家的意见,不再刻意地将它们抹去。于是,这些逐渐褪色的字迹便和大屋一起,沉默地迎接着络绎不绝的游客,尽管看上去是那么地不和谐。
进入二进大门后,是一前一后两个天井和一个用屏门分开的正堂屋。这些天井的井台大有奥妙,原来是专为官人进来垫脚用的。井台的宽度是按“官步”设计好的,第一个井台是三步,第二个井台是四步,越往上走,官步逐渐递增,当时足蹬皂靴的贵宾们就是沿着这条“步步高升”路,前往西侧专门的会客之所——“接官厅”。
当大门两边的门丁住房。原来族人总由一个出口进出,对外封闭。夜晚亥时实行关大门制度,所有张姓族人必须赶在亥时前进屋,否则只能在外面过夜。现在改为村委会办公室。
当大门民俗广场上的两边各有50个不同字体的“福”字,与当大门前的石桥(“龙须”)相连,当游人怀着好奇的心情从上面踩过时,能说会道的导游就会恭祝你“从中来福,步步有福”。
祖先堂是“当大门”的重心所在,这是门口“世业宗儒”的牌匾。
谷英公塑像
在堂屋并排的两根大圆柱中间,原来有四扇可以开启的屏门,被称为“中门”。家中如果来了达官显贵,中门便可敞开迎接客人,极尽隆重排场之事。屏门上方是一块巨匾,上书“婺焕中天”四个大字,上下各注明“张府岳母李老太君八旬大庆”、“愚子婿陈振兴敬贺 丙子年”的字样。左右对联分别为“福晋无边,青鸟飞来云五彩”,“有臻耋耄,碧桃献上岁三千”。这些匾和对联都是几年前为庆贺李老太君八十大寿而建的,现在老太太仍然健在。
抬头仰望,头顶梁柱的四角上保存有精美的明代雕刻,分别是牡丹、荷花、秋菊和冬梅。那些精致的纹饰和舒畅的线条,仿佛穿过遥远的时空隧道,展示着它古典的华美。
行至第四进厅堂,这里是祭祀始迁祖张谷英的祖先堂。祖先堂是“当大门”的重心所在,除祭祀之外,人们还在这里商议族中的重大事项。现在神龛中端坐着谷英公的玻璃钢塑像,是村委会于1999年集资两万多元修建的。塑像顶上“世业宗儒”的横匾,据说原来曾经在祠堂里用过,祠堂被毁后才转挂在这里。
王家
王家是清嘉庆七年(1802年)由十六世祖云浦公出资修建的,是继“当大门”之后大宅又一次重要的扩建。张云浦又名张绪栋,为人精打细算,善于理财,家业殷实,是族内外鼎鼎有名的大户人家。王家总面积为9474平方米,共有大小厅堂、房屋460余间,天井21个,为三井四进布局。
为什么在张氏的建筑群中会出现一个“王家”,这个“王”字从何而来?传说这里原来住着一个王姓的盐商,因为往食盐里掺杂了石沙,坏了自家名声,因此被迫搬迁。而张氏族人素来厚道,也将这个地名保存了下来。
王家大门的声势较之“当大门”也不逊色,“明清古屋,礼义遗风”的木联如同左右门神将大门紧紧把持。抬头往上,“进士”横匾赫然映目,旁注曰:“赐庚辰科进士张瑶 大明万历八年”。宋元明清的进士,是参加全国范围科举考试及格后取得的资格,也是科甲出身的最高身份。族人张瑶中举是在明万历七年(1579年),次年成进士,擢刑部主事,累官至广西参政。族谱记载有关他治蝗灾、擒盗贼等事迹。
跨过高高的门槛,大院中间有一条石板路通向第二道大门,门上高悬起“太学弟”的牌匾,昭示着这里过去曾经拥有的无上荣誉,让人禁不住想要多看一看。院中左右两边各有一方水塘,上面飘满绿萍。如是夏日明月之夜,坐于庭院中纳凉,享受扑鼻而来的清香,一定会十分惬意。
王家是清嘉庆七年(1802年)由十六世祖云浦公出资修建的,是继“当大门”之后大宅又一次重要的扩建。
王家的封火墙造型为“青龙朝阳”,高高昂起的龙头指向无穷的天际,有希冀飞黄腾达之意。龙头下面雕砌了两头狮子,名为“双狮出洞”,也是吉祥富贵的象征。
再进二门,依旧是一幅对联:“衔杯逸兴,正笔连心,乐事园丁培硕果;姜桂愈辛,庭阶竞秀,欣登耋寿戴尧天。”横批:“善庆有余”。此联是岳阳市政协主席、族人张治雄为退休老师张笃沉老先生八十华诞所作,接下来两进的对联是“少昊逮今朝,因世训遗,经缙笏连绵垂史册;周公著大礼,祗心诚报,蘩丰洁荐馨香。”横批“德钟家庆”;“春祀秋尝,遵万古圣贤礼乐,念昔先人聿修厥德;左昭右穆,序一家世代源流,俾予后嗣长发其祥。”横批“千古遗风”(此联据说为原来张氏祠堂的家神联)。均古雅工整,体现了不变的人伦规整、祈吉致庆之意。中间的神龛上供奉着谷英公的画像,宽额长髯,蓝袍大褂,端坐椅中,慈眉善目之余又不乏几分威严。下面有长条供桌以及木梯供祭祀之用。
如今,谷英公的第21代孙,78岁的张报琼还住在王家一个安静的横堂屋里。他参加过抗美援朝志愿军的老兵,原属5039部队。刚开始,他只不过是首长的警卫员,可是半年之后,这位只读过三年幼学(私塾)的农家子弟竟出人意料地调任一级文书之职。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半年中曾经付出了多少努力和艰辛。即使在异国他乡的生死战场上,张报琼还坚持在枪炮声中念书和写字。如果没有张氏族人家学渊源的支持,无论谁也不会有这样的动力和信心。现在,老先生年事已高,虽然耳目不比往年,看书看报依然是他每日必修的功课。按照他的话说,如果一天不看《湖南日报》、《岳阳晚报》他就“不好过”。
参加过抗美援朝志愿军的老兵,谷英公21代孙,今年78岁的张报琼。他原属5039部队,任首长的警卫员,因受家风熏染,一有机会就学文化知识,半年之后调任一级文书之职,实现了自己“不站岗”的目标。现在退闲无事在家,新闻报刊是天天少不了的。
“当大门”左右有两口水塘,飘满了绿萍,里面栽种了荷花。夏日明月之夜,听取蛙声一片,享受扑鼻而来的清香,一定惬意之极。
的确,在张谷英村,人们不仅可以看到传统文化持久而深厚的积淀,还可以看到村民们对现实世界的极大关心。“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4月,正值海峡两岸局势进一步紧张之际,不少族人有一阵子没一阵子地议论着台湾问题,就连那些正给孩子喂饭的女人们也会不时地插上一两句。
上新屋
“上新屋”位于龙形山尾,从“王家”出来逆溪而上,约步行5分钟。很少有游人光顾这里,许多人从王家出来就开始往回走。其实这才是村中古建筑保存最完整的地方。
眼前是大片水田,青山绿水,其中点缀着几树桃花,一路行来真是美不胜收。经过一座精致的木桥,“上新屋”像一座古朴的庄园矗立溪畔,沉稳得近乎肃穆。如果说“当大门”和“王家”的屋宅太密,顶檐总是高高在上,让人看不真切的话,那么来上新屋正好可以弥补这个遗憾。那些高高的封火山墙如矫健的蛟龙驾云挟雾,又似一张吃紧的弩弓搭向天空,与名闻天下的岳阳楼的楼顶如出一辙。
当年力心公修建“上新屋”时家资丰厚,专门设置4间装钱的房子,砌成双墙结构,内设隔板,能有效地防盗。据说一次族里没有余钱,派人拿着扫帚在地上随便清理一下,就扫出12筐铜钱。
上新屋的外形如同一座古庄园。高高的封火山墙,如矫健的蛟龙般扭成双曲线,又如一张大弓弯向天空。这种盔顶,与名闻天下的岳阳楼的楼顶如出一辙,具有浓郁的湘北地方特色。
上新屋张忽枝的高祖就是清光绪十五年(1889年)中举的张壁。这间堂屋几十年前还堆满了4格高达几米的古书,可惜在“文革”中全部被烧毁。
上新屋因为游人少的缘故,显得比别处幽静,阳光可以尽情地在这里挥洒。左边的门槛据说原来很高,因为公社运动吃大锅饭,小孩子去食堂常常爬不快,所以给锯矮了。
“上新屋”是清嘉庆八年(1803年)十六世祖力心公所建,共有房屋172间,面积7560平方米。整座房屋分六进七井八横堂,是“井”字型布局。建筑材料以木材为主,青砖、花岗石为辅。与“当大门”、“王家”的大门一样,“上新屋”的大门也悬有横匾:“文魁”。此匾是族人张壁于清光绪十五年(1889年)中举时朝廷所赐。
“上新屋”主堂屋的天井分布与别处不同,只有一个大天井位于正中,其余6个则成对称状分布两侧。每个天井四角各用两根圆柱支撑屋顶,天井两边装有格屏,雕有梅花、石榴、蝙蝠、古钱币等图案。最后一进的堂屋可能才办完喜事,大红的“喜”字还艳丽如新。倒是顶上悬的“萱荣绣闼”横匾久经岁月,略显斑驳。据说上新屋落成之时,恰逢一位太婆七十大寿,此匾就是为她所挂。“绣闼”二字出自于唐代王勃《滕王阁序》中“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盱其骇瞩”之句。
“上新屋”的窗雕保存得较为完好,即使落满了蛛丝灰尘,也掩饰不住雕技的精湛与成熟。雕刻的名字也十分讲究,什么“竹报平安”、“松鹤遐吟”、“鸿雁传书”、“蝴蝶戏金瓜”、“鲤鱼跳龙门”等,听上去十分吉祥喜庆。值得一提的是,在张谷英大宅中,无论在门、窗、檐、角,还是柱础、梁栋、井壁、神龛上,都找不到一处以虎狮、金钱作为权财象征的雕刻。这些雕刻的内容更多来自民间,寓意丰收、吉利、安定、祥和等等,给人返璞归真之感。
上新屋最后一进堂屋才办完喜事,大红的“喜”字还艳丽如新。一位老者拄着拐杖踽踽而过,顶上悬的“萱荣绣闼”横匾久经岁月,略显斑驳。历史和现实,常常就是这样擦肩而过。
在第二进的过厅中坐着一群妇女,正在评点一张漂亮的艺术照。中间的一个边看,边忙着把竹筒劈成一片一片,那些都是做扇面用的骨架。他的丈夫张衍祥此时正在门外锯竹筒。那些楠竹被他锯成一段一段的,留下空心的竹筒。然后,顺着自然的纹理,这些竹筒被劈成薄薄的竹片,经过签铆的铆合,成为一只扇子应有的骨架。别看这些活计规模不大,销路还不错,据说眼前这批货是销往韩国的。
到了“上新屋”,就不能不去看看左手第一进的横堂,因为这里是族人张博如先生的旧房。张博如是谷英公的20代孙,曾投笔从戎,在湖北宜昌的国民革命军中任秘书。“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刚正不阿的张博如毅然解甲归田,林泉寄身,淡泊自甘,以授馆课徒为己任。日军攻占岳阳后,许多青少年转入张谷英义联中心小学求学。在时任教导主任的张博如的精心调教下,新中国岳阳县的第一批知识分子多出于此。1939年,张博如还针对家族中的一些纠纷,如婆媳不和、兄弟分家等,亲自制定了《上新屋金钩条约十二条》。这些条约被刻在过厅里的木牌上,以警示族人。其中有一条规定,谁家里吵架,就得无偿为族人办四桌酒席。据说此后一听到吵骂声,族人就趋之若鹜,生怕赶不上酒席了。今年78岁的张正国,小时候吃过两回这样的酒席,现在回忆起当年的情景来,老人还会笑逐颜开。到了1944年的时候,因为再没有发生吵闹事件,条约便自动废止了。
上新屋的窗雕
上新屋的窗雕——蝙蝠。因为蝙蝠的“蝠”谐音“福”,所以在民间被广泛运用。另外古屋还有如“竹报平安”、“松鹤遐吟”、“鸿雁传书”、“蝴蝶戏金瓜”、“鲤鱼跳龙门”等雕饰,名字取得好听,丰收、吉利、安定、祥和的意味颇浓。
麒麟下山,鸿雁传书
功能建筑篇
接官厅
从“当大门”第四进堂屋往西,穿过一条长约30米的巷道,左进一个侧门,这便是“接官厅”了。
“接官厅”是清雍正八年(1730年)由子临公修建的。按理说接官厅作为接待重要客人的地方,要比其他地方豪华庄重。然而现存的“接官厅”却有些凄凉,拥有三个高堂的豪宅只剩下进门的第一进,虽不至于荒废,却足见其残缺。二进和三进在一堵与建筑风格极不相宜的土墙横切之下,仅剩两个废弃的天井,一茬茬春草在青石缝隙间肆意吐绿。眼前的颓景多少使人油生历史的沧桑感。如果当年那些满心欢喜的宾客正等待体面的主家出来迎接,不料却撞见了这般寒碜的模样,叫他如何消受得了?
张完章就是住在“接官厅”第二进的右侧,说到此事他还有些伤心。20几年前,他对面的叔叔因为要盖新房,少了瓦料砖石,执意要拆掉老屋。本来张完章还想保留自己家的一半,谁知一拆才发现,一旦动了基梁,整个房屋就会遥遥欲坠,不得已跟着拆完。
基本上已经被拆毁了的接官厅
事情看起来似乎有几分滑稽,偌大而珍贵的古建筑遗产在承平盛世之年,却因为那微不足道的用途而化为乌有,顶替它的是几间当时看起来非常时兴的水泥砖房。但是,现实的艰难又是那样根深蒂固,普通而又普通的百姓人家如何可以在诱惑面前升华自己的觉悟?在他们的眼里,老屋只是好看而已,却不能带给他们实实在在的安居和乐业。
“接官厅”惟一能保持往日声赫的,恐怕只有头上的梁顶了。整个上梁的形状像一顶官帽,共有三层,据说这寓意“连升三级”。最下面一层木梁呈“井”字形,第二层木梁呈“〜”形(木枕形),第三层是“*”形。据介绍,“井”字代表井田制,表达人们对土地的追求。“〜”寓意官运亨通,高枕无忧;“*”为古代官帽上的“帽翅”标记,寓意高官在位。
正梁中间还雕有一个大铜钱,铜钱自然是财富的象征。对此,有一种解释是,为了祝福来此的官员升官发财,但也有另一种解释是,“见官不见财”,因为铜钱在上,要见此“财”必须仰首朝天,弄不好头顶上没有戴稳的“官帽”就会掉下来——这是劝喻为官之人要清正廉明。
“接官厅”的天井没有井台,因为潮湿而铺满了淡淡的绿藓。井壁上刻有不少图案,蝙蝠、鹿、龟、喜鹊代表“福禄寿禧”,十二生肖代表广交天下朋友,日月代表日月同辉,阴阳调和。天井正中有一个圆孔,是原来用作“日晷”的,插上一根标有刻度的柱子,太阳光照在哪个刻度就表示到了什么时间。虽然不够精确,但是实在方便,不知此举是不是提醒来往的客人掌握时间,来决定自己逗留时间的长短呢?
接官厅正梁中间的大铜钱
接官厅天井的井壁上刻有不少图案,蝙蝠、鹿、龟、喜鹊代表“福禄寿禧”,十二生肖代表广交天下朋友,日月代表日月同辉,阴阳调和。常年的潮湿使井壁上长了薄薄的绿苔。尽管这样,也掩饰不了主人当年的赫赫声威。
议事厅
“议事厅”在畔溪走廊中部。来到这里已是晌午偏后,一个踽踽挪步的老者,搬着一把靠背竹凳,正准备坐下来晒午后暖和的阳光。天井的阳光照在东面的墙壁上,斜斜地掠过二进门上的对联:“议事商情,小异大同无远近;循规蹈矩,集思广益得方圆”,横批取了下联中“集思广益”四字。
议事厅里如今住着几户人家,一群孩子围在一起专注地玩着扑克。
“议事厅”是十五世祖浩世公于清乾隆五十四年(1790年)修建的,是族内商事之处,本族大事和与外界的联系、纠纷,都由族长召集各房长老在这里研究处理。当时的大事无非是祭祀祖先、舞龙舞狮之类,统一安排好各房各支的行动。但是也有例外。1944年,“议事厅”就曾召开紧急会议,商议接待一位大人物——时任国民党第四军军长的张德能。张德能虽然以家门的身份来此祭拜谷英公,却也排场不小,有老人回忆说,秘书和24个贴身警卫员寸步不离。
“议事厅”修建后一两百年间都发挥着作用,包括日寇在张谷英村投下两枚炸弹,也只在议事厅内墙上留下累累弹孔,并没有将其摧毁。张氏宗族处理宗族事务秉着“外圆内方”的原则,即对内讲规矩,讲原则;对外讲灵活,讲团结。原则的制定也突出体现在“议事厅”的建筑上。如此厅天井与别处四方形不同,对外的两个直角弯成弧形,象征“外圆”。两个承梁圆木金柱的石柱础,与别处形状对称的情形也不同,靠内的一个是方形,靠外的一个却是上圆下方。上圆下方是指讲灵活也不是无限制,不能超越一定的“度”。整个造型含“无规矩不成方圆”之意。
“议事厅”在当时还有一个重要作用,就是裁判犯规的族人,相当于今天的民事法庭。这里基本上没有通过申辩获得无罪释放的先例,一旦十四房长老神色凝重地集会此地,基本上就决定了犯错之人的结局。或许是重责,或许是家法杖打,或许是人命攸关。量刑之后一般交由执法房长在宗祠执行。
二楼设有一个楼阁,天井边缘有木梯可直达而上,便于当时族中“首脑”人物小范围商议事务。楼阁现已荒废,堆满了木头和杂物。窗棂格子雕得很密,从下往上,看不见里面的举动,从上往下看,所有的人和空间在视线中都被划定在规整的格子里,让人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也许,透过严密的宗法制度,人们看到的也不过如此。
议事厅二楼设有一个楼阁,天井边缘有木梯可直达而上,便于当时族中“首脑”人物小范围商议事务。
议事厅的楼阁 楼阁相当于今天的民事法庭,窗棂格子雕得很密,阻挡了人们的视线,让人觉得有一种本能的压抑。
公共建筑篇
畔溪走廊
畔溪走廊、百步三桥都是公共建筑,它们虽然是古村建筑的陪衬,却与生俱来地与这片山水相互融洽。
畔溪走廊是清顺治十三年(1656年)十世祖良甫公修建的,位于渭溪河东北岸,是一条宽5米、长155米的长廊,原来是连接江西、岳州的古驿道。和侗族的风雨桥一样,有顶棚遮雨蔽日,属于半封闭式结构。
走在畔溪走廊上,如果行人脚乏了,就可以坐在路边长长的木凳上歇息。长凳和靠背栅栏都是由凸向河心的条石支撑着,悬吊在渭溪河畔。若溪水涨上来,脚下便是奔流不息的水流。可惜现在渭溪河正值枯水季节,裸露出大片的石滩。最快活的是那些小小顽童们,他们可以顺着河堤一直跑下去,或者捉几条泥腥的小鱼,或者捋起袖子玩“筑坝修堤”的游戏。
走廊靠里的一边过去曾是密集的店铺和作坊。这里不是什么贯通南北东西的交通要道,店铺卖的多是普通的生活用品。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卖店、杂货店、饭店、客栈、冷酒店、典当铺、织布店、裁缝店、医药铺、弹花铺、首饰店、铁匠铺、盐局、洗染坊、豆腐作坊等还是应有尽有的。从前,因为这里没有河道和便捷的公路,到岳阳进货的客商,路上全靠人力驱使的独轮车往来奔波,打一个来回要4天的时间。
当时这里的人把布店叫“广货”,把除布匹以外的油盐店叫“南北货”,把零零碎碎用的玩的叫“杂货”,把小孩子最爱光顾的糖果店叫“斋铺”。张氏族人有做生意不排外的宽容,只要有本钱,外人也可在此地借助码头担任行商坐贾的角色。当时这里的行规很多,譬如一个店铺只经营一行,不得兼营其他;物价由同行会议定,私人不得随意变价扰乱市场等等。在商业不发达的年代,完全靠这种民间自发的规则来保障经营机制的正常运转,从无序之中制订出有序,为中国像张谷英村这样的广大乡镇农村源源不断地输送生活资料。
畔溪走廊位于渭溪河东北岸,宽5米、长155米,原来是连接江西、岳州的古驿道。走廊上有顶棚遮雨蔽日,属于半封闭式结构。靠近溪畔一侧有供行人休憩的坐栏。
畔溪走廊靠里的一侧过去曾是密集的店铺、作坊,现存居民的窗户就是由铺面改装而成,显得低矮而宽大。过去这里有饭店、客栈、冷酒店、典当铺、织布店、裁缝店、医药铺等,俨然一个繁华的小集市。
现存居民的窗户多由铺面改装而成,低矮而宽大。中街横梁原来还挂着一块古老的黑木双面招牌,一面写有“万顺号”、“中伙安宿”,另一面写着“酒饭便宜”。可惜招牌现在不挂了,收藏在族人张胜利家。不少人家门口也悬挂着农家菜的招牌,如“恒复泰饭店”、“华兴餐馆”之类,但毕竟繁华不在,与过去不可同日而语。
畔溪走廊原来还建有两座亭式建筑,形状似桥非桥,是客商们饮酒商谈的地方。修建的初衷倒不是附庸风雅,而是人多店小,扩展面积而建。可惜它们一座毁于抗战期间,一座毁于上世纪50年代渭溪河涨水,否则也是古村当年盛况的一种见证。
如今,走廊里大部分时间都游人如织。到了黄昏时分,这里才渐渐安静下来。屋檐下开始飘散出袅袅炊烟,走在廊路的青石板上,那些被岁月带走的木轮车声、吆喝声、猜令声、买卖声,仿佛都从光滑如洗的石板缝隙里流淌出来。一时间,这里的每一座屋宅的每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都充满了这种声音,源源不断如同日夜奔流的渭溪河。
百步三桥
从畔溪走廊沿渭溪河往下,不到几步就是“百步三桥”。“百步三桥”建于清嘉庆十年(1805年),距今约200年的历史。因为不足百步的距离,就有三座花岗岩石板平桥三次横跨渭溪河,因此得了这样一个名字。“百步三桥”又名张谷英桥,因为三桥共有九段,每段三块条石,三九二十七,正好是“张谷英”古字的笔画数。
桥下流水声声,人行其上,宛如一幅清新的水乡图画。有一幢民宅爬满了紫红的爬山虎,只剩一扇木窗可以自由开启。行至此处,人们都忍不住驻足仰望,仿佛身处江南。自然也会想象着里面会投来怎样的一颦一笑。
“百步三桥”和王家的修建者都是十六世祖云浦公。他不光家资丰厚,还是远近闻名的仁义之人。《家传》记载:“其理财从不重息,凡有求贷者,则慷慨予之。”有位平江人在张谷英村购谷一担,在现百步三桥处跌了一跤,
百步三桥处有一幢民宅爬满了紫红的爬山虎,一扇木窗在重重包围中显得异常雅致。行至此处,游人不由得驻足抬望,溪水潺潺,仿佛身处水乡江南。
“百步三桥”是十六世祖云浦公于清嘉庆十年修建的。因为不足百步的距离,就有三座花岗岩石板平桥三次横跨渭溪河,所以才有了这个名字。桥下流水声声,人行其上,宛如一幅清新的水乡图画。
“百步三桥”的建造实属不易。渭溪河道狭窄,山溪水又易涨易退,因而不便设计拱桥。同时,渭溪河床是整块的硬麻石底,也不容易在中间起礅。若用一块长条石,则既不方便凿榫,又不堪重负。为此,负责设计该桥的族人张山伤透了脑筋,日思夜想,不得要领。传说有一夜,他梦见祖师爷鲁班拿着墨斗、斧头和凿子托梦给他,于是恍然大悟,终于想到了用木匠的本领,视石如木,钻眼穿榫,建造成今天这个式样的“百步三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