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湖州笔派

湖笔无论是在用料、制作工艺、内在品质上都有鲜明的特色和风格，所以被称为“湖州笔派”。

湖州笔派原是湖州制笔技艺的精湛独到和历史悠久源远流长的传统的一个概括。潘天寿先生在《毛笔的常识》一书中，对湖州笔派的由来、发展和特点均作了简要的论述。

湖州笔派历史悠久，潘天寿说：“谈到我国毛笔的有名产地，凡是知识分子，脑子里就会记起湖笔出产地的湖州。湖州，就是现在浙江的吴兴，据湖州的老制笔的技工说：‘晋王羲之，擅长书法，工制笔，曾结庵于吴兴的善琏镇，教居民仿习制笔的技术，因此镇中的男女老幼，多习制毛笔为职业，到了现在还是这样。这是湖州笔派的由来’。”由于使用口述历史材料，潘天寿说：“这话是否真实，尚待考证。”但他相信“唐以前的书画家，往往兼从事研究制笔工作”，所以还是把这样的口头传说写进书中。湖州自唐代就有制笔铺，历经几百年的发展，制笔技术日益成熟，达到了全国的先进水平。

取材的当地化是湖州笔派的地理优势。由于湖州本地原出产羊毫毫料，质量均佳，兼以特等优良羊毫料出产地的硖石、嘉善等地区，与湖州比邻，有优先选办羊毫毫料的条件。此地的山羊毫毛细、色白、质净，柔软而有弹性，是制羊毫笔的上等原料。再者湖州盛产毛竹，安吉灵峰的鸡毛竹，节稀竿直，竹竿内的空隙小，易于加工成笔腔，而且货源充足，价廉质高，便于采运。

毛颖的特色和系列性产品的推出，是湖州笔派的标志。湖笔笔毫的端部有一段整齐而透明的锋颖，蘸墨书写仍能保持尖锥形，久写不败。湖笔对锋颖的讲究，最能体现湖笔的独特风格，湖笔因此又称“湖颖”。这就构成了湖州笔派与其他笔派相区别最明显的特征。湖笔在发展过程中，逐渐形成了多品种、多样式的系列化产品，按其毫毛的内在品质可以分为纯（纯正无杂）、净（干爽弹性）、宿（经自然脱脂，显现光泽）三种。按制笔的形式可分为竹笋式、兰花式、葫芦式等多种。笔可分大、中、小，毫可分长、中、短。纯羊毫有纯羊毫的系列，兼毫笔有兼毫笔的系列。湖笔的不同品种、不品款式，满足了不同层次、不同用途的人们的需要，使湖笔成了中国笔毛最负盛名又最有影响的一大流派。

湖州笔派的崛起，与湖州笔工云集、技艺超群有密切关系。元代以后，湖州涌现了一批堪称全国一流的制笔大家。潘天寿说：“冯应科，吴兴人，能将湖州笔派树起很高的旗帜。……故湖州笔派自冯应科以后，已驰名于东南各地。”所以冯应科是湖州笔派的开创者和奠基者。“到了明初，有陆文宝、陆继翁、施文用、王古用、张天锡等继起，直使湖州派的毛笔声飞寰宇，有口皆碑。它的原因确为制笔技术有独特精妙之处，为各派所不及。”比如陆文宝，“制笔不与常人同”，他所制的湖笔，成为入贡的御笔，有改进、革新湖笔之功，使湖笔的书写效果更为显著，达到出神入化的程度。在湖州笔派的兴盛中，也离不开一批专营湖笔的成功商家。如湖州人贺莲青在北京琉璃厂开办了“贺莲青笔庄”，精工良制，经久耐用，所以生意兴隆、誉满京城。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上述有些笔工并不是湖州人，但潘天寿仍视他们为“湖州笔派”的成员，因为“湖州笔派”并不以地域为限，而是依据传承关系和内在品质的同一。

湖州笔派以羊毫闻名天下，羊毫因湖州笔派而大行其道。这既是湖笔的鲜明特色，也是湖州笔派兴起的重要原因。其中的道理，潘天寿从书法艺术的角度作了深入分析：“古人练书法，最重视笔力。笔力，是从指力、腕力、肘力，经过笔端而达于纸面上的一点一画之间。由于硬毫笔，可倚靠笔毫的劲健，容易表达出作者的指力腕力肘力所在。而软毫笔，全无此条件，每感不易。然而为书法打定稳固的笔力基础起见，自须从难处入手。羊毫除最软的鸡颖、鸭颖笔以外，可算最柔软的毫料，故自元明以来，学习书法的人均以羊毫笔为入手工具。换句话说，就是初学书法时，应不凭借毫力，仅运用指、腕、肘的功能，使笔力轻重停匀，收放自得，以为线条基础的训练，最为切实妥当。对于初学绘画的人来说，也是如此。故吾国毛笔自元代以后，羊毫笔得以普遍通行，这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书画学习风气的转变对湖州笔派的发展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明清以来，用笔较前代为之一变，崇尚软毫，从此羊毫湖笔风行天下，在诸多软毫中，中长锋羊毫尤负盛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