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九年(24岁)
父亲的摘要
【1】二月二十二日:①曾到外面去讲“语法修辞”课。后院领导决定儿到两个学院兼课。②语言教研组全体青年教师决定研究“毛泽东同志的语言风格”。③准备写《修辞格中的新生力量——喻较》和《“黑”字带迭字辅助成分的特殊表达效果》。④《语文学习》杂志发表儿的《互相、相互》。⑤听说《中国语文》准备发表《数词和量词的组合是词还是词组?》。
【2】六月九日:①正式登上大学的讲台,在本系给二年级同学讲课。②写集体编写的《语言学理论》中“语体”部分。③写出《强喻初探》。④《“数词+量词”是词还是词组?》已在《华中师院学报》发表。
【3】八月五日:①写了一篇《文艺语言》,是领导交写的。②漱谷回湖南衡阳娘家,把米米带回武汉。
信件
【1】二月二十二日
父亲:
在盼望中收到您的来信。收信的时候正是旧历年的除夕(七日晚上),同时还收到从衡阳寄来的米米周岁的相片,因此高兴得不得了。
过去,因为一直太忙,寄给您的信又少又短又草,请原谅。
您近来的健康情况怎么样?眼睛怎么样了?
测量和设计工作,您搞起来虽然还有些生疏,但儿相信,也希望,您能很快地掌握搞好这些工作的熟练技术,为建设社会主义的祖国做出贡献。有关的书籍儿是可以替您买的,您可以把书名寄来(或指定范围)。过去没买寄给您,是因为买不到。您要订阅的杂志,儿也可以替您订。
近来还是很忙。前些时,除了参加系里面的一切活动外,还到外面去做“语法修辞”讲座,每星期两次,听的都是比较高级的干部。这可以说是儿毕业以来第一次独立的讲课。虽然是第一次,但效果很好。听课的同志一致认为对他们有非常大的帮助。这次讲课取得了一点成绩,也可以证明两年多来儿在学习上并不算偷懒吧!本来,这个讲座要做到五月才结束的,但因武汉市有两个中学的教师进修学院(一个在武昌,一个在汉口),这两个学院也要开语法修辞课,而且学员们对这门课的要求也很高,所以最近领导又决定儿到这两个学院去兼课,而让别的同志去儿原来教的地方。领导的信任和重视,使儿信心百倍,干劲更大。今后,一定好好听党的话,加倍努力,争取常胜。
我们系自去年七月以来,就停课搞教育改革,这个学期开始上课了,但语法修辞这门课到五月初才上。大概儿把进修学院的课上完后,接着就要上系里的课了。
最近领导强调在教好课的同时,大力搞科学研究。我们语言教研组的全体青年教师已决定研究“毛泽东同志的语言风格”这么一个题目,打算在十月一日前完成,作为向伟大的建国“十周年”的献礼。儿除了参加集体的研究活动外,还准备写这两篇论文:(1)《修辞格中的新生力量——喻较》;(2)《“黑”字带迭字辅助成分的特殊表达效果》。这两篇文章都要求达到能在国内较大刊物上发表的水平。
最近儿收到《语文学习》杂志社的通知,得悉儿的短文《互相、相互》已在该刊一九五九年二月号发表。大概过两天二月号的《语文学习》就可以从北京寄到武汉来了。
儿的一篇叫《“数词+量词”是词还是词组?》的文章听说《中国语文》(北京)准备发表。(《中国语文》已写信到我系办公室问儿的情况——因为现在发表文章前都要先了解作者的情况)以后怎样,再告诉您。
漱谷下乡去了。春节期间回来了一次,过春节后又去了。大约三月底才能回来。
最近收到哥哥的来信一封,他还是在原来的地方当会计。他的通讯地址是:海南岛崖县榆林人民公社红花大队办公室。儿已买了一套叫《语文基础知识》的通俗读物寄给他。
娘对儿的埋怨,使儿非常难过。是儿对不起她。她的好处,儿是永远记得的。儿毕业以来,虽然一直在工作,但因种种原因:工作初期需要大量买书,结婚,有小孩,替祖母还债,等等,使得经济上一直不太宽裕,所以不能经常地给弟弟、关忠他们寄三多二少,一直内心深感惭愧。至于写信回家没有向她问好,这是绝对不会有的事,可能是她已住回西坊,三叔父没有把儿的问候转告她,以致引起了误会。今后,儿准备多多单独给她写信,并且常常给弟弟、关忠他们寄一点钱。就是她的通讯处应该怎样写,儿还不知道,上一次曾写信问三叔父,三叔父没有说,这一次再写信去问。
米米八个月的相片是把信发出时忘了插入。现在已有了一周岁的相片,故八个月的相片也不寄给您了。
儿这个相片是今年元旦照的。
儿的健康情况和以前差不多:不是很坏,也不是很好。
时间不早了,写到这里吧。写得太草了!
祝您健康!
儿 义上 1959.2.22晚上
寄上《民校教师》6、7、8、10期,请收。没有第9期,是因为有一位在山西太原工作的老同学寒假回家路过这里,看到这一期对他有用,便拿去了。第10期谈的是“比喻”“夸张”。
【2】六月九日
父亲:
五月一日的来信早就收到了。隔了这么久才读到您的信,太高兴了。
二月份在寄出《民校教师》的同时给您寄出一封信,不知怎么搞的,这封信被退了回来,说是“查无此人”。这封信一直放到如今,现在附寄给您,也好了解了解儿当时的情况。
这几个月来,在非常紧张的工作中度过。不过这次的紧张和以前的紧张内容不同。这次的紧张,一个最重要的内容是讲课(包括做讲座)特别多。自去年年底起,到处去讲课,接触了许许多多类型的听众:有的是省委、市委的干部,有的是武汉市的初中语文老师,有的是本院历史系和政治系的大学生,还有的是速记训练班的学员。不管到哪里讲课,反应都很好。通过讲课,自己有了很大的提高,相当牢固地系统地掌握了专业知识。自上月二十九日到最近,又正式在本系给二年级的同学讲课。我们现在是采取集中讲授的办法,即在一定时间内专门讲授一门课,天天讲。所以虽然仅仅是从前月二十九日到现在这一段很短的时间,却已教完了过去应讲授一个学期的课。这是儿第一次正式登上大学的讲台。(在高等学校里,助教第一次给本系学生上课叫作“开课”,“开课”是当助教的人的一件大事,一般要当四五年助教才能“开课”)由于有党的领导和关怀,由于自己下了一些苦功,由于有了以前几个月的在外系或外校讲课的锻炼,虽然是第一次在本系讲课,但效果良好。过去,几年来,“语法修辞”课一直不为学生所欢迎,因为太烦琐,太枯燥,但这次听了儿的课的学生却这样说:“我们先以为这门功课枯燥无味,但听了老师的课后觉得蛮有兴趣。”同学们的反应,说明听课人对“语法修辞”课存在偏见的改变,因此领导很重视这个成绩。现在,儿正充满信心地前进。
这几个月来的紧张,还有一个内容,就是编写《语言学理论》的教材。儿不是搞语言学理论的,但《语言学理论》要放卫星,要超过国内水平,所以领导决定发挥群众力量来搞。《语言学理论》中的“语体”(包括口头语体和书面语体,书面语体又包括事务语体、科学语体、文艺语体、政论语体),这一部分最难写,连一位老教授也拒绝写这一部分,因此同志们推儿写,儿也大胆地承担了下来。不过,对于“语体”的研究,在我国,到目前为止可以说是“空白”,在苏联,也不成熟,因此找不到参考书来看,碰到了很多而且很大的困难。儿有时想,自己能力有限,时间又仓促,要把这个问题解决,也许是“蚯蚓撼树,不自量力”,但又想,如果“空白”不填,它永远是空白,因此大胆地提出自己的一些想法,并且准备虚心地接受批评。现在,已写成了一部分,这个星期内,将完成初稿。
在这几个月来的紧张中,也没有忘记搞科研。上个月,提出了一篇论文叫《强喻初探》,约一万五千字。这篇文章准备再修改一遍,然后寄给《中国语文》或者送给《华中师范学院学报》(代表本院学术水平的刊物)发表。
儿的《“数词+量词”是词还是词组?》一文,以前听说某出版社准备发表,但至今还没消息。不过这篇文章已在《华中师范学院学报》一九五九年第一期上发表了。《学报》很厚(共约三十万字),价钱也很贵,所以不准备寄给您了。
漱谷很好,她也很忙。米米还在衡阳,目前还不准备去接他。听说他长得很好。我们打算在暑假期抽空到衡阳看他一下。先寄上他的相片两张,一张是周岁照的,另一张是一岁零两个月照的。儿在今年元旦也照了一个,也寄上。
哥哥现在的通讯地址是“海南岛崖县榆林人民公社红花大队办公室转”。最近收到他的一封信,现附寄给您。家中的情况儿不太了解,哥哥信上也只谈了一点。
写得不少了。
祝您健康!
儿 义上 1959.6.9上午
【3】八月五日
父亲:
不久前,曾收到您的一封信,但因在收到这封信之前不久,曾写给您一封较长的信,觉得没有立刻复信的必要(当然,也是由于忙)所以拖到如今。那封信,不知道您已经收到了否?
我们已在本月二日放暑假,到九月一日开学。虽然已经放假,但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这两天,儿写好了一篇叫《文艺语言》的文章。这是领导上交来的任务。俗话说“隔行如隔山”,果真不错。这篇文章虽然重点谈语言,但处处牵涉到文艺学方面的问题,所以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文章写好;虽然已写好,但是否已到达发表的水平,那要等到以后杂志社要不要才知道呢!从明天开始,就要准备下学期的课了。在备课的同时,打算继续自学俄语。
我很好。漱谷也很好。她已在前天回湖南看米米去了。这个假期,我们准备把米米接回武汉,因为小孩子长期离开父母也不是好办法。
您近来情况如何,望告。
儿想直接写信和寄点东西给娘和弟弟,但不知道他的通信处应该怎么写。您知道吗?
祝您健康!
儿 义上 1959.8.5
父亲:这封信是今天——八月二十二日才发出的。
十八日那天漱谷把米米带回来了。米米这小鬼很活泼、调皮,现在已经长得蛮大了。将来有时间就跟他照个相片寄给您。
【福义插说】本年发表以下文稿:
《“数词+量词”是词还是词组?》,《华中师范学院学报》1959年第1期。
《互相、相互》,《词义辨析》第二辑,人民教育出版社1959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