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词
本书初稿在我2005~2006年访问哈佛大学期间已完成,之后我又花费将近九年的时间来修改它。即使如此,今日本书得以问世,并不表示我对它已相当满意;这是一本永远不能让我满意的著作。它的主题涉及我们意识与思虑难以察觉的社会本相——我们生活在表相化的世界而难以认识身边事物之本相。因此我要对自己的研究论述保持怀疑。也因此,首先我要感谢质疑与挑战学术典范与“常识”的各学科大师,以及在各种场合对我的学术论述提出质疑与批判的读者、听众与评论人,我从他们那儿受益良多。
2010~2013年我担任中台湾的中兴大学文学院院长,期望借此职来实践我的反思史学理想,推行基于“实务、实学、实作”的教学与研究。此三年间,本书的写作几乎完全陷于停顿,然而在与之相关的问题反思与实践上,我却大有所获。这是一个“田野”,在此我得以深入观察与体认国家权力如何主导大学走向;通过经费补助与研究奖助,引导各大学走向追求国际排名之研究与教学,让全台湾“顶尖大学”教授们陷入追求论文发表之集体狂热中。在此我也观察到,一些学者如何坚持基于其学术专业的社会关怀与实践,宁居于此学术顶尖潮流之边缘。我要感谢在这三年中与我一同工作的中兴大学师生、助理,特别是我在文学院和人文及社会科学研究中心的工作伙伴,以及与我们合作的中台湾学界及台中乡土学会的朋友们。
多年来,我穿越史学、人类学及其他社会科学边界的研究之路,艰辛但并不孤寂。我要感谢与我在青藏高原东缘(藏彝走廊)研究上合作的朋友Sarah Fraser、彭文斌、王秀玉、王铭铭等教授,以及在田野工作上协助我的当年博硕士生王田、郭建勋、何文海、苏布德、关丙胜等,他们目前都已在学术及教学机构任职。感谢我的助理及学生胡其瑞多年来为我办理许多田野差旅、学术会议等计划行政事宜。我也要感谢人类学高级论坛的朋友徐杰舜、徐新建等教授,以及这个学术社团中的优秀青年学者,许多人来自中国边疆,他们的学术热忱常让我十分感动。海峡两岸的人类学与社会学界朋友谢世忠、潘英海、何翠萍、张茂桂、马戎等,多年来经常与我在各种学术场域相辩驳;我要感谢他们给我的思考激荡,更要感谢茂桂对本书原稿的修正建议。
我对中国边疆的历史与人类学研究,让我结识许多少数民族朋友。从蒙古草原到北疆,从青藏高原到云贵川湘的丘陵盆地,我都经常得到他们的协助与热情招待。他们对本民族及地方问题的关怀、观点与深入认知,不仅丰富我的知识,也让我得以反思自己得于主体社会、主流学术的观点,在此我要对他们致上衷心的感谢。本书中借以说明文本、情境、表征、本相等概念之实例,以及移动于多点之间的观察比较法,皆主要出于我对川西羌、藏族的田野考察研究。在此,我要再度感谢我的羌族老友们,特别是曾与我一同到处翻山梁、探寨子,“移动于多点之间”的毛明军、周吉祥、王泽元、董正寿、王树全等本地老师。他们都是羌族文化、语言的记录与研究者。我感谢他们,并怀念逝于2008年大地震中的正寿。
2014年夏我当选台湾“中研院”第30届院士。我要感谢在这次选举中推荐及帮助我的学界前辈及朋友,特别是张广达、李亦园、许倬云、黄树民、黄进兴等院士。他们的支持,对于我多年来从事的跨学科“边缘”研究是极大的鼓舞,我希望这样的鼓舞可以及于所有从事这类研究的学者们。
本书最后完成于我在日本京都国际日本文化研究中心(“日文研”)访问期间,2014年夏至2015年春。这机构远离市区的清幽环境十分利于写作,附近及京都市内到处可见的种种表相——如石间缝隙齐一均匀的排水沟石墙,庭院中带着经年累月剪修之痕的整齐花树,公车上静默的乘客——都让我时时思考:什么样的人类生态与社会本相,造成这些与我在台湾、中国大陆所见截然不同的社会表相?这些人类生态本相与历史的关系如何?本相与表相的关系,以及我们如何借此反思历史,也就是这本书的主题。因此我十分感谢日文研,以及邀我来此访问的该中心刘建辉教授。
最后,我要感谢我所有的亲人,并对他们表示歉意。我经常太投入于自己的研究工作,而疏忽对母亲的孝养以及对妻儿们的照料。我要感谢母亲对我的宽容与鼓励,以及我的姐弟对母亲的奉养照顾。我也要感谢我妻清沼对三个儿子时时的关心和照应,以及她为我及儿子们在神面前的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