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磨盘

胡家给他们的好处，除了教村里一些人打猎，还有做出了别人做不出的磨盘。

明面上这是胡大郎看家里的豆子吃不完想出来的，实际却是晓楠做的。

晓楠因为想让饭菜多点滋味，就让家里种了许多大豆。正巧他们这豆子下种时赶上了好时节，本来种的时间是偏晚的，若是平常的年岁收成会减上一半，偏赶上了天气混乱，让他们有了好收成。收下的四亩大豆总不能全用来做酱，跟村民们换成别的粮食也换不了多少，就只能硬吃。但是豆饭是真不好吃，晓楠吃了一口就厌了，想了想，她就想弄成豆腐。

要做豆腐首先就要有磨，这个时期还没有磨盘，晓楠虽然只在电视上见过大概，不知道这磨盘结构的细节，但是有法力帮她实验，还真让她做出了一副磨盘。

做完之后，豆子倒是真的能磨成粉了，但是关键点豆腐的卤水是什么，她却不记得。但是石磨都做出来了，也不能放着不用，她就假装这本来就是做出来用来磨豆浆和豆粉的。光这两样用处，就足够受村民欢迎了。大豆比粟米要好种，收成也更好，如今又有更方便的吃法，大家都燃起了希望，不管外面如何，牛头村的人总是能撑过这灾年的。

这副石磨就放在胡家，白天只要胡家不用其他人便能过来使，有时候来用石磨的村民还会带自家孩子过来，有时赶巧了孩子还能得胡家的甜豆浆喝。

正因为得了胡家许多实惠，胡家有些事他们也都体谅着些，这事还是跟邹老有关。

去年，以前来牛头村收税的小吏又来村子收粮食。宋户长知道给他的税粮其实是封口费，若是以往给了也就给了，但是这些年牛头村的村民日子也不宽裕，实在是拿不出粮食来。这小吏也猜到如此，前面才有几年没有过来，这回也实在是外面买不着粮了，才到牛头村来碰碰运气。

比起外面来，牛头村的日子就要好过多了，尤其是看到家家都养着兔子，倒让他眼热得生了别的心思。反正外面也乱，他索性就把一家人接了过来，想让村民们管他们吃喝。

他不知道在他夺了村民们的兔子回去接家人的时候，宋户长召集了村里每户人家的当家人商议如何应付，每人捡了一块石头投票，最后几乎全票决定要是小吏得寸进尺，就把他除掉。

所以当小吏带着家人回到牛头村逼着宋户长把房子交出来时，宋户长便带着村民把他绑了起来。他在牛头村拿东西拿惯了，一直以为这儿的村民轻易是不敢反抗的，却忘记了若没有一点血性，他们怎么会离开故土扎根在深山与野兽争地盘。

最后，这小吏的父母和两个兄弟还有五岁以上的男孩子都被带入深山绑在树上，任其自生自灭，剩下的三个女眷和一个三岁的女娃娃还有一个一岁多的男婴活了下来。女眷最后被分给了村里男丁最多年纪最大却还没有娶上媳妇的人家，胡家隔壁的张家就分到了小吏的媳妇；女娃娃算成是童养媳，谁家愿意出粮换就给谁家；至于男婴就分给了村里一对失去独子的老夫妻。

被分掉的三个女眷一个是小吏媳妇刘氏，一个是小吏弟弟的媳妇游氏，还有一个是小吏的妹妹也姓刘，被村里人叫做小刘氏，那个三岁的女娃娃就是她的女儿，一岁的男婴是刘氏的。刘氏还有一个儿子因为年纪大了已经记事也被村民绑到了山上，游氏的两个儿子也是一样。

为了活着的女儿和儿子，刘氏和小刘氏悲痛欲绝，却也不敢轻言去死，就连游氏在牛头村住了一个月后也认命了。他们一家人本就是楚国人，楚国人提供童男童女献祭本就是应当了，本来他们逃离楚国来到牛头村也是为了这个，难曾想还是救不了孩子的性命。

嬴正知道了他们是楚国人，便没有多问他们的事，邹老听说了却不答应，他还在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去劝说宋户长，想让宋户长改变主意，可宋户长却听不进去。

“要是我们给了他们活路，谁给我们活路，这事连天也不管，您老也别管了。”

若不是看到胡家人的面子上，宋户长当初就不会同意让邹老留在牛头村，他一眼就看出邹老是读过书有身份的人，这样人呆在牛头村说不定会给村子带来麻烦。以防万一，他还悄悄让胡家隔壁的张寡妇盯着点邹老的动静。张家这次得了媳妇，自然答应了下来。

邹老回去很是悲愤，还想让胡老汉去劝劝宋户长，胡家已经决心不管村里的事，胡老汉自然不会去劝。

“你就把这牛头村当成一个弹丸小国，如今有外敌入侵，我们自然要反抗，不能任人鱼肉。”胡老汉反过来劝他道。

战场上坑杀敌军将士，掳走军中女眷的比比皆是，胡老汉这话一说邹老反倒不知要说什么。其实他当年也劝过秦穆王不要坑杀宋国将士，当时秦穆王也没有听，其他三国也都照此行事。日月轮转，人性如此，不见丝毫改变；当年他年纪气盛，身边还有人应和；如今他孤身一人，不过是陡生烦恼。

为了这个事，邹老病了数月。嬴正揽过照顾邹老的活，在他病时，请教他如何教化归降百姓，邹老倒是难得敞开了与嬴正讨论这些，让嬴正受益匪浅，他也头一次从邹老这儿听到关于一统天下的构想。

听说在很久以前天下尽归周所有，但是数代周王不仁，致天下民不聊生，甚至周王还为追求长生不老药，想要攻占蓬莱抓捕灵兽制药。纣王不贤，周王更不像话，羲皇大怒，灭了周王朝后，将天下分为五国，交由当时推翻周王朝的五大家族。又因为后来五国中有几国的传人不贤，羲皇允许了他们互相争取地盘。他没料到，为了争取地盘，五国之中战火不断，神州陷入混战。

羲皇为此心力交瘁，又有感自己天数已到，对自己冷落许久独守不周山的娲皇心存愧疚，便想死后化为石块填补不周山的空洞，让娲皇可以自在地活下去。他没料到自己的安排，让娲皇怀念起两人做伴的日子，决意血祭天下复活羲皇。她也不是白白守在这不周山空洞之中的，千百年来她在不周山修炼法术，成了这天地间最强大的存在。她没料到自己的要求会被人类所拒，人类甚至伤了她派去的灵兽，她心生好奇去人间走了几圈，发现人类对神的依靠已经不像当年那般。

终有一天，人类不会再需要神的存在。

晓楠还没有预见这样的一天，哪怕是现代，烧香拜佛的人还是挺多的，在这个时空又还有术士的存在，与其放任他们，不如建立健全的体系，就好像国家不会简单的消亡，那就去建立周全的机制，让社会能顺畅地维持和进步。可这事跟她这样只喜欢缩在家里的人，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她也并不想承担起看顾天下的责任，默默希望着天庭的人会出手，她可不信天上众神会真的不管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