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Sharing Achievements 分享成就
乔治·卡特林写给路易丝·卡特林
George Catlin to Louise Catlin
乔治·卡特林(1796—1872),美国画家、作家、旅行家。他在25岁时就离开了妻子和儿女,全身心投入为印第安人画像的事业。他的写生画卷反映了白人殖民者的贪婪给整个印第安民族带来的生存危机。他在旅行中,对于自然生态文明的思考,也促成了“国家公园”概念的诞生和实践。
这封信写就九年之后,他才和女儿们团聚。
我亲爱的、可爱的小路易丝:
昨天一读完你亲切优美的来信,我就迫不及待写起了回信,想告诉你我有多开心。可执起笔来又觉得如此艰难,因为有很多东西,例如父母与子女间的亲情,很难用语言来描述。这种感情就像纽带一样,将父母与子女紧紧联结在一起。距离再远、分别再久,都只会延展和拉伸这条纽带,而绝不会将它挣断。
亲爱的孩子,对于你饱含深情的来信,我一读再读,不禁泪湿眼眶。我要感谢你写下的每一字、每一句,它们是如此亲切、如此深情、如此真挚。
我的远离的确令你伤透了心。亲爱的孩子们啊,我恳请上帝帮我求取你们的谅解。
上帝可以作证,我在艰难困苦之中已经拼尽全力。作为慈父,我不得不同我最爱、最宠溺的孩子们长久地分离,这其中的痛苦、愁闷和羞愧,你们或许能想象一二,但永远无法完全体会。
离开你们之后,我不辞辛劳,经历了无数的成功和失败。上次分开后,我曾大赚一笔,但很快又失去一切。我见识不断、劳作不断、旅行不断,并且,在过去这一年半的时间里,我也遭罪不少。
我曾站在西伯利亚科里亚克火山的山口,我曾去往堪察加半岛,阿留申群岛,沿着太平洋海岸一路探寻到哥伦比亚河口;攀上哥伦比亚高原,穿过落基山脉,到达圣菲再行至马塔莫罗斯;沿科罗拉多河行至古巴;顺着亚马孙河,又去往委内瑞拉、玻利维亚、秘鲁、厄瓜多尔;返回中美洲到尤卡坦半岛上的帕伦克、乌斯马尔,等等。
在国外旅行开支巨大。我没有别的生计,全靠自己这双手和上帝赋予我的绘画天赋(也许这就是他赋予我这点天分的目的)。亲爱的孩子,你可以想象,我是在多么恶劣的境况下四处漂泊,生活坎坷不断,我不得不一刻不休地动手劳作,才创作了如此多的作品。我没有闲暇享乐或消遣,只有在画出作品或想念心爱的孩子们时,才能得到些许快乐。
假如在远离你们的漫长岁月里,我无所事事,虚掷了时光,那绝对罪不可赦。若真如此,我就是毫无人性,也没资格请求亲爱的小天使们原谅我。可实际上我一直一直在劳作,此刻也是如此。哪怕是病得卧床不起,或瘸得拄着双拐,我也分秒没有停止劳动。
回忆起你幼年时的爱好,再读到你信里文雅优美的措辞,我确信你拥有艺术天分。而且,我自信已经攒下了足够多的作品,会让你纤细的小手继续工作很长时间(是的,你能够“帮助我”,假如你愿意做这些工作)。我离开尘世后,这些作品就是留给你们姊妹的财富。
我希望能尽快将这些作品带给你们,假如我们的国家能避免陷入血战的话(我一听到这种消息就心惊胆战)。
我也收到了你随信附来漂亮又可爱的小明信片,克拉拉也寄了一张,丽比从辛辛那提寄来的信里也附了一张。
哦,在我看来,它们漂亮极了,也让我羞愧至极!
克拉拉上次的信中说,你们俩都曾写信给我,可我根本没有收到,也不知道它们下落何处。
到现在,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两篇你的手迹。一篇是你小时候的法语作文《论傲慢》,另一篇就是昨天收到的你饱含深情的来信。
我十多天前来到奥斯坦德,之前在伦敦待了一小段日子,拄着拐杖四处奔波。现在膝盖应该没有再恶化的迹象,但我依然瘸着,恐怕此生就要这样瘸下去了。我时常感到剧痛,尤其是在夜里,而夜间本该是最消停的。如果在户外瘸着腿走走,保持活动,感觉尚可忍受;但只要坐得略久一点,就连起身都很困难。我只能忍着疼痛不断地行走,防止腿部萎缩变形。
丽比信中说达德利・格雷戈里先生病得不轻。这真叫人难过,但愿此刻他已痊愈。这些朋友如此悉心地照料我的女儿们,他们生病受苦,总令我特别同情和心疼。
我不知道会在奥斯坦德待多久,此刻所在的位置并不重要,只需要有一个小小的空间好用来专心写作。
这也许是我待过最好的地方。在能隔开城市与海滩的护堤上,有一条美丽的滨海大道。要写信给我的话,写到这个地址:Porte Restard, Ostende, Belgique,我肯定能收到。
代我问候亲爱的小克拉拉,告诉她我不久就会写信给她。
代我向所有悉心照料你们的人表示诚挚的问候。
请放心,对我亲爱的小闺女们的爱,我一刻都不曾放下。
随信附上我的吻。
深爱你们的父亲
1861年4月22日
伊丽莎白·卡迪·斯坦顿写给玛格丽特·L .斯坦顿
Elizabeth Cady Stanton to Margaret L. Stanton
伊丽莎白·卡迪·斯坦顿(1815—1902),美国女权运动先驱之一。在19世纪,她通过演讲和写作,为妇女争取与男子同等的权利。她经常在全国巡回演说,以传播自己的思想,并靠此谋生。她有意模仿《独立宣言》中的“人生而平等”的句式,指出所有的男人和女人都是生而平等的,反对在道德上的男女双重标准。在子女教育上,她鼓励她的每个孩子自由言论,参加大量户外活动,要有扎实的学业。
下面这封信写给她的大女儿玛格丽特,当时玛格丽特20岁,正在瓦萨学院就读。
亲爱的玛格:
你能想象吗?此刻我正坐在铁路旅馆一个舒适的小房间里写信。旅馆离明尼苏达小城奥斯汀有半英里远,我在城里一个人也不认识。不过,每个人对我都非常礼貌、非常热情,我猜他们都认识我。昨晚,在滑铁卢演讲之后为了按时到达奥斯汀,规划内的下一个演讲地,我不得不在午夜出发。因此,演讲一结束,我先用了一顿牡蛎晚餐,把衣服打包好,一切准备就绪,躺沙发上小睡了一刻,被叫醒时已是凌晨两点。可惜,拉车的马生病了,我又是旅馆唯一一位西行的客人,旅馆只能派人陪同。我带着行李乘上了由一只骡子拉着的马车,穿过了一场可怕的暴风雪。寒风凛冽,吹在人身上就像刀割。
后来,我们安全抵达车站,护送我的那个和善的大男孩,把我连人带行李安置在熊熊燃烧的炉火旁。此时我才知道,火车还要两个钟头才来!于是我就把斗篷卷起来作枕头,躺在长凳上睡着了。我还听到隔壁房间有人在对我的演讲评头论足。一个操着粗鲁的爱尔兰土腔的男人发誓道,假如给妇女投票权,他就离开这个国家。天哪!我一边困倦地坠入梦境,一边想着:我们的实验后果相当可怕嘛,竟能让一个“白种男人”抛弃星条旗!
后来,某个爱尔兰口音的人(或许就是批评我的那个)轻轻唤醒了我。票买好了,行李也检查过了,我一进车厢,一眨眼工夫就跌入梦乡,连帽子都忘了脱。八点钟,火车到站,我被一位黑人叫醒。因为是周日,火车也暂栖于此。我请人生起炉火,洗了把脸,用过早餐,脱衣上床,美美地睡到了一点,然后起床,梳洗,用了一顿正餐,读完了所有能买到的报纸,此刻坐下来给你回信。午夜时分,我一个人静静地读完了你的信。尽管我总建议你信要写短一些,这次却希望它越长越好。你问我,像我这样旅行,不感觉孤独吗?当然孤独了,要是亲爱的海蒂能随我同行,就再好不过了。可是那样费用就会加倍,而我还希望多挣些钱来供养家庭,因此在某些方面必须节俭。尽管孤独、疲惫,我还是觉得,我的这项事业,鼓励妇女思考自己的地位,使她们重获希望与自尊——功德无量,是在为你和海蒂以及其他女孩们铺平道路。我所到之处,女孩们都团团围住我,抱我、亲我,索要签名,要是你看到这一幕,一定会笑的。她们都超级喜欢我的演讲《未来的女性》。
亲爱的,知道你过得开心令我很欣慰。要抓住每一分每一秒学习、提高,未来力争成为优秀的教师甚至是教授,这样你就能够自己赚钱,不必时时处处依靠男人。正是无助和依赖使众多女性变得狭隘、不满。妈妈特别特别爱你,也问候你的好朋友们,祝在瓦萨学院的所有人好梦。
晚安
妈妈
明尼苏达州,奥斯汀市
1872年12月1日
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写给汉斯·阿尔伯特·爱因斯坦
Albert Einstein to Hans Albert Einstein
阿尔伯特·爱因斯坦(1879—1955),犹太裔物理学家,创立了狭义相对论和广义相对论,1921年获诺贝尔物理学奖,被公认为是继伽利略、牛顿以来最伟大的物理学家。
1915年,他与妻子米列娃的婚姻已经出现严重裂痕。米列娃带着两个儿子汉斯·爱因斯坦(昵称“阿尔伯特”Albert)和爱德华·爱因斯坦(昵称“特特”Tete)前往苏黎世生活。
同年的11月4日,爱因斯坦刚刚完成一份两页的杰作——广义相对论。随后,爱因斯坦给他11岁的汉斯寄去如下一封信。
亲爱的阿尔伯特:
昨天收到你的来信,我好开心,那感觉好珍贵。之前还担心你再不会写信给我了。在苏黎世时你曾说,我的到来让你处境尴尬。看来我们最好在一个没人会打扰我们清静的地方团聚。我强烈建议无论如何我们每年都能花一整个月在一起,这样你就能感觉到,你有一个多么宠你、爱你的父亲。我还能教给你许多美妙又有益的知识,这些知识你从别人那儿可学不来。
我做了如此多繁重艰苦的工作,取得这些成绩,不仅仅是为了造福陌生人,更要特别献给我自己的孩子。这些日子,我完成了一生中最美妙的成果之一,等你再长大些,我会详细解释给你听。你弹起钢琴来乐此不疲,令我很欣慰。依我看,以你现在的年龄,弹钢琴和做木工是最好的活动,甚至比上学还有益,很特别适合你这样的小家伙。弹琴时尽量弹那些令自己开心的曲子,哪怕老师并没有布置这样的作业。当你愉快地沉浸于某事,就会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而这是最佳的学习方式。我有时太过沉迷工作,都会忘了午餐。你也要多跟特特一起玩套圈游戏,这会使你们更加聪明和敏捷。时而去拜访一下我的朋友赞格尔吧,他特别值得亲近。
亲亲你和特特,问候你们的母亲。
爸爸
柏林,1915年11月4日
尤金·奥尼尔写给小尤金·奥尼尔
Eugene O'neill to Eugene O'neill, JR.
尤金·奥尼尔(1888—1953),美国剧作家,表现主义文学代表作家,美国民族戏剧的奠基人。1936年获诺贝尔文学奖。
这是他给长子写的信。1941年4月,精通六国语言的小尤金在耶鲁获得了博士学位,于大学任教的他在职务上也获得提升。父亲深感欣慰,发信祝贺。
亲爱的尤金:
听到你升职的消息真是开心。衷心祝贺你!
你在事业上稳步前进,你的勤勉和认真得到赏识,我打心底里感到欣慰、自豪和满足。
最棒的是,你能认识到工作属于自己,是自己的一部分。
这一点,在我遇到的人里,很少有人明白。大家都把工作视为外在的、谋生的工具。甚至有很多极有成就的人也不明白,对他们来说,工作只是一份外在的职业,而不是发自内心的需求。他们可能喜欢自己的工作,但谈不上有什么更深的爱或者痛。
我能感觉到你热爱自己的工作——我是说,在最深的层面,你乐于将自己奉献给知识和文化。
希望今年夏天你能来我这里。我有很多话想讲,也想听你多讲讲你自己。
我太懒惰了,这么长时间没写信给你。
去年我生日前,你写的那封信深深打动了我。对此,我早就打算专门写信告诉你。“深深打动”,是的,绝不夸张!能从儿子那里收到这样一封信,太令人骄傲了。我一直在等,等待一种适合的情绪和状态,能给这封信一个庄严的回复。
但整个冬天我一直心绪难安。因为身体太虚弱,以及对世界危机悲观的情绪。主要还是身体原因,这是我自1937年卧病在床后,被疾病缠身时间最长、情绪最低落的一段时间;天气也很糟糕,长达三个多月,每周有四五天都在下雨;因为流感疫情,连学校也关闭了……
假如不影响工作,健康也不至于令我太困扰。去年12月份起,我几乎没创作出什么,只积攒了大量的提纲和笔记。不过随着阳光重现、天气变暖,阔步前进的状态似乎又回来了。
世界上只有少数事情令我不感到沮丧,工作就是其中之一。
过去两年里,我写了两部剧本,《送冰的人来了》和《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自己非常喜欢。
我心里明白,它们将跻身我最优秀的作品之列。不过,对于这两部作品,尤其是第二部,我很不希望在这个危机重重的时刻将其搬上舞台。观众不会理解,不会参透它们真正的实质、内涵。
《送冰的人来了》如果演得好,可能会很叫座,但那也是基于其最微不足道的优点,而它最优秀的部分反而会被错过,甚至被忽略,因为当下大众的心理不愿意面对这些。而且据我所知,纽约的剧场形势一团混乱,还会变得越来越糟。即使没有其他因素阻碍我的创作,健康状况也不允许我再去厮杀拼抢。因此我会保持一定程度的疏离,不理会剧院公会的游说。
除了这两部剧作,《循环》系列虽然暂时被束之高阁,其实也还在创作中。我不断记录下一些新角度、新想法,有些针对每一出剧,有些针对九部的整体。这有助于我最终全面地修订它们。
除了《循环》,我还写了四部新剧的大纲(其中一部是喜剧),在我自己看来都超级出色。
所以,你看,无论是否有世界危机,我的工作都不会受到影响。我的直觉和灵感都不受制于时代!
糟糕的身体是我唯一真正的障碍——生病时特别缺乏活力,经不起日复一日高强度劳动的损耗。当你生活在自己创作的剧本中,必须储备足够的生命力,以备随时耗用。
随信附上一张支票,作为你的生日礼物。再一次,作为父亲,我感到欣慰和骄傲!祝贺你!爱你!
一如既往爱你的父亲
1941年4月28日
弗雷德里克·劳·奥姆斯特德写给小弗雷德里克·劳·奥姆斯特德
Frederick Law Olmsted to Frederick Law Olmsted Jr.
弗雷德里克·劳·奥姆斯特德(1822—1903),美国景观设计学奠基人。他最著名的作品是与合伙人沃克共同设计的纽约中央公园。这一设计既开了现代景观设计学之先河,更重要的是,这也标志着普通人生活景观的到来。
他认为,建筑是可以复制的,奢华也是可以复制的,但是最自然、最生态的景观却是无可复制的,它是无价的,也是少有的。
此信写于他68岁。这一年,儿子小弗雷德里克刚进入哈佛大学读一年级。
亲爱的里克:
我从西部回来后,读到了你7月12日的来信。本该早点回复,但我得知你离开了乔治湖,还不知道你的新地址。
约翰和我都出差在外,分头处理生意上的事,今天上午才碰头。假如我还撑得住,明早就又得出发,去北卡罗来纳,然后可能从那儿再去芝加哥。因此,在你入学前,我可能没机会见到你,只好写信(尽管我还不清楚自己打算说什么)。随信附上引用了谢勒教授观点的论文(上次我在信中提到过,却不小心忘附在信后了)。
你的来信让我很欣慰。你寻求了明智的建议,并运用了个人判断,想法也十分谨慎和周到。我无意反对你的结论。我唯一的疑问是,你的常规学业安排是否过满了,还能否有时间学习课业以外的东西?除了大学课程,我希望你安排出恰当的时间,系统地思考、管理其他方面的一些学习事项。这些事项都包括什么?为什么要学?我可能还很难讲透彻,但关于这些想法的缘起,我或许可以分享给你。
我已是风烛残年。即便活得够久,也终须让你来接续我未尽的事业。
我曾希望,最起码你所学的专业能跟我的业务一致,就像约翰、艾略特、柯德曼、柯立芝他们一样。现在连这一点也指望不上了。假如你在耳濡目染中,能学到我的大部分行事原则、方法,我也能感觉释然些。因此,希望你能以更积极的态度来了解、吸收。
针对一个主题,我希望你保持定期的、有条理的阅读和思考。
我是说,至少每周花五个小时。四年后,你若读遍有关这个主题的英语、法语和德语经典,我估计你会成为世上就这个门类最博览群书的人。
同时,我希望你不断了解事务所的业务,逐步理解到理论与实践如何相互作用。我期待你将我的心愿变成你自己的想法,并让它(像你干巴巴的大学课程要求一样)成为你计划、期望和习惯的一部分。
我的心愿缘起有因。
在过去的岁月里,我凭借自己的远见、勤俭,并经历了你难以想象的艰难,才获得了一定的声誉,成为了专业领域的名人,这种知名度最终促成了巨大的财富价值。
我们的业务增长迅猛,我们的管理能力、调整模式的步伐、事务所规模化的速度都赶不上业务的扩张。很显然,所有这些增长几乎全有赖于我的声誉。客户坚持由我亲自审核方案,要求与我直接会面讨论。
将业务移交下属的过程不可谓不顺利。项目启动后,朱诺和哈利也能逐步得到客户的认可,这让我很意外。事实上,我已经对很多业务放手,偶尔会将一些小项目交给他们。
不过,所有重大的、利润可观的项目,客户原本都是冲我而来,他们从开始就只认可我本人,只打算听我的意见。因此,只要我退休,事务所业务就会大幅缩减,最近又有这么多年轻人加入这个行业,更会加剧这种情况。
目前的经营收入有一半以上归我,另外还有些股份收入,这使我们能够维持目前的生活水准,每年还能花一千多美元去向风群岛度假。但我以其他方式攒下的积蓄,大部分用于抚养欧文或花在了牛肉生意上。
所以,如果没有我的名字吸引客户,你母亲、玛丽恩和你的生活就会相对拮据一些。你和朱诺得供养你母亲和玛丽恩,约翰会结婚,也得供养他自己的家庭。
到现在,与业务相关的理由,我讲得够充分了。但你应该明白,相对于同行的其他事务所,我们承揽的项目规模要大得多,价格也高得多,或者相对于收益来讲,成本也低得多。在景观设计方面,其他任何人,哪怕三个人加起来,也无法达到我们收益的四分之一。
我讲这些,是让你对未来的盈利能力有些概念。你的能力大小,取决于你能积累的资本;而你能积累的资本,极大程度上取决于你未来四年每周五个小时的阅读,以及你从我们事务所的运营模式中获得的洞见。
我的心愿还有另一个支撑——那就是我对自己那点成就的小小的骄傲与满足感,那毕竟是我在极艰难的形势下奋斗获得的。
我的成就在于,尽管我没有能够让景观设计在艺术或事业层面有更多提升,但起码我为这个行业争取到了更高的标准(假如没有我的努力,它将永远在很低的水准上)。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觉得自己成就不凡,但这仍不过是坚守了过去的堡垒。就像战争刚刚开始,我的职责是顶住敌人的炮火,等待援军到来。而援军的先头部队,正是这些年轻人,约翰、哈里、艾略特、柯立芝、萨金特、斯泰尔斯和伦斯勒女士。我希望你作好准备,成为先锋军的领军人物。
假如我有跟你一样的受教育机会,到你这个阶段,我会更加能干。假如我能跟你一样进入哈佛大学受教十年,能力增长更不可同日而语。我不会对旁人谈起我所思所做的这些,只是在此刻讲给你听。
我这一生总是在考虑一个项目未来的效果,为获得后世的赞赏,我经常牺牲眼前的成功和掌声。在规划中央公园时,我们决意不考虑四十年内的任何结果。
现在,几乎在我所有的项目中,我都会考虑未来将间接带给你的好名声。我会自问,一件奥姆斯特德风格的成熟作品会对里克产生怎样的影响?
之后,我还进一步思考如何教育你,如何使你有足够的积累,充分利用好我已经为你赢得的好声誉。
好声誉来自于我完成的项目,但这些不会在我的时代就到来。你如何能够准备充分,继续同凡俗的眼光作战,进而成功地抵抗一切无知、偏见和卑鄙行径;如何能最大程度地使景观设计行业作为一门艺术和一项事业受到人们的尊重?
当然了,最主要的是坚实地掌握这门艺术,最佳办法是像学习大学课程一样学习这门艺术,在事务所广泛阅读,与事务所的同事保持融洽的关系。除此之外,还可以在假期尽可能接触美丽的自然风光、学习风景画。
不过,要成为成功的景观设计师,要获得商业机会和业界名誉,你必须系统地学会利用人脉资源。在上学时,你就应当积累人脉资源。如果有更多认识他人的机会,不要害羞或者懒惰,首先要赢得友谊,然后要培养自己的社交能力。不管是想取得成功还是想做成其他事情,你都应当让自己在社交场合风度翩翩、令人愉快,在家更应当如此。你要能够在最有教养的社交圈互动,还要见多识广、体贴他人,对某个场合很可能出现的话题非常熟悉。
为此起见,除了积极参加一般的聚会、舞会、拜访活动以赢得社会声誉之外,你还应当抽出专门的时间,阅读某些书籍、报刊或杂志,欣赏流行的艺术作品,关注围绕这些作品的评论,参加公共娱乐活动。实施所有这一切,并参与更多活动,以跟世界保持同步。在这方面,别觉得可以随意而为。要有所选择,要去找到最佳的社交场合,学会享受这种社交,要让自己变得受人欢迎。要熟悉那些最优秀、最富有的人们关心的话题,这应该成为你的基本教育。在这方面,要系统地培养,安排相关的学习机会。
曾经,在社交礼仪的要求方面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而你却不肯相应调整自己的举止,这令我很失望。这完全是个意愿问题。在这方面,你有的是意志力,有的是能力去大幅度地提高自己的价值,通过让自己有价值,你也会更加尊重别人和尊重自己,这是对抗生活之艰辛的主要方式。
你有你的缺点和弱点,但总的来说,你正要开始大学生活,正是风华正茂啊!
深爱你的父亲
1890年9月5日
弗雷德里克·劳·奥姆斯特德写给约翰·查尔斯·奥姆斯特德
Frederick Law Olmsted to John Charles Olmsted
1895年,奥姆斯特德事业兴旺,他的事务所承接了芝加哥、波士顿、亚特兰大、华盛顿的许多景观设计业务。然而,73岁的奥姆斯特德发现自己的记忆力越来越差,因而写信给44岁的大儿子约翰。
亲爱的约翰:
今天我才清楚地意识到,我的瞬间记忆力已经不可靠了。要不是里克也在场,私底下纠正我,这种健忘差点就赤裸裸地表现在了范德·比尔特面前。对此,我觉得有责任立即告知你,好让你采取措施,护持好事务所的业务,防范可能的后果。我尽量从一个客观的、旁观者的角度看待问题,从这个角度看,不能再指望我独自承担重要项目了。
原因只有一个,我变得特别健忘,哪怕是刚刚发生的事情。例如,刚听到什么口头要求,转身我就忘了。这样就没法正常、可靠地代表公司与客户洽谈。对此,我觉得不该有任何隐瞒或拖延,必须马上告诉你。
我当然没有丧失任何创作、设计或逻辑思考能力,但我的瞬间记忆力(或者说注意力)与以往相比,已经差得太多。相应地,从现在起明智的做法是,你和艾略特要减少对我的依赖,不能指望我记得与客户商谈的一切细节。你要认识到,我现在本能地惧怕风险,自我信任度也大大降低,毕竟我的记忆力已经大大衰退。
下周我不太想一个人来华盛顿和费城谈生意。主要是因为我对这些地区目前的项目情况不够熟悉,另外也是由于我对自己的记忆力缺乏自信,而考虑事情都需要调动瞬间记忆力。我猜,大概也是出于类似原因,才催生了陆军和海军军官70岁时必须退休的规定。
这里的海拔太高,大概对我的身体也略有损伤。之前几次来也是如此。但我觉得没有理由向你隐瞒事实。我现在对自己不信任到了极点,不想再独自操作重要项目,例如这次的巴尔的摩植物园项目。
至于在华盛顿、布鲁克林的一些项目,我们可以尽量发电报沟通解决。从现在起,我不希望再单独处理这些事务。
爱你的弗雷德里克·劳·奥姆斯特德
巴尔的摩,北卡罗来纳
1895年5月10日
乔治·华盛顿写给约翰·“杰克”·帕克·卡斯蒂斯
George Washington to John "Jack" Parke Custis
乔治·华盛顿(1732—1799),美国开国元勋、国父、首任总统。
1775年6月14日,第二届大陆会议期间,乔治·华盛顿被任命为大陆军总司令。6月19日,他写下了三封信,一封给他的妻子,一封给哥哥约翰·奥古斯汀,一封给21岁的继子约翰·“杰克”·帕克·卡斯蒂斯。
亲爱的杰克:
受各殖民地的一致召唤,我将统领大陆军。这一殊荣,我从未奢望过,也并不乐于接受,因为我深知自己经验不足、能力有限,怕有负重托。
然而,国会对我如此厚爱,将我擢升到如此重要的位置。我无以为报,只能对此投入高度的专注和满怀的热情。
其他方面我别无挂碍。此刻最令我挂怀的,是不得不与你母亲分离,而她正被这件事搞得特别紧张和焦虑。
因此,我希望、我期待并且我也十分确信,你会尽自己所能让她开心起来,你会采取一切措施帮她保持镇定。我得承认我很担心她的反应,不过,既然对我的任命是基于某种无法逃避的使命,我更倾向于转身期待胜利之神的到来。凯旋之日,我们的团聚必将充满欢欣。
毋庸多言,在任何时候,我都欢迎你和奈丽来弗农山庄居住,更不要说现在情况特殊——你们来一起同住,才能帮你母亲恢复平静和开心。这一点非常重要,相信你们俩都足够重视,无需更多强调。
真诚地问候你,也请代我问奈丽好。
一直爱你的父亲
1775年6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