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双层博弈理论

双层博弈理论由美国学者罗伯特·普特南（Robert D.Putnam, 1988）提出，在全球治理的大环境下，为国内政治与国际政治的跨层次互动研究提供了新的理论分析框架，使不同层次之间的共时性分析成为可能。与单一国内因素对国际事件或国际因素对国内政治的研究不同，双层博弈理论把国际国内政治融为一体，强调在国际国内双层次同时博弈。

在国际层面，政府总是在博弈中争取自身利益最大化，以应对来自国内层面的压力，使不利的外交后果最小化。在国内层面，各利益集团会采取各种施压手段，使决策者在制定政策时能照顾他们的利益。在现代社会中，国家既相互依存又重视各自主权，决策者在制定政策时必须做到两者兼顾。在国际谈判中，国家谈判代表的面前有国内和国际两个棋盘。在国际棋盘上，谈判桌对面是其他国家的谈判代表，因为有不同的利益诉求，产生不同的博弈较量。在国内棋盘上，博弈对手是各利益集团，他们来自政府、私营部门、第三方机构等。在两个棋局中，西方学界和政界关注的重点是国内棋局，因为各利益集团都有选举权，一旦不能及时满足其诉求、平衡处理相关利益，可能直接导致选举失利，丧失领导权。相比之下，国际棋局的优胜只是为在国内棋局的胜出锦上添花。只有把握好国内对手能接受的最低妥协限度，才能更准确地预测国际谈判的结果。双层博弈的复杂性在于，政府决策在国内能被接受，还能得到其他国家的同意，而其他国家“也要考虑本国国内接受的可能性”（钟龙彪、王俊，2007:128～134）。在双层博弈中，政治家是关键行为体，要同时照顾国际和国内两个棋局的需求，尽量在两个层次的博弈中寻找平衡点。要在国内棋局争取最大限度的支持，又要保证在国际棋局中维护国际机制的顺利运转。双层博弈理论的关键是争取国内能批准的国际规则内容的最大集合，即获胜集合。一份国际协议及其具体的内容能否达成，受制于国内层面获胜集合的大小。

双层博弈理论探讨的是不同国家在互相依赖的条件下如何实现国际合作，为分析国内政治与国际政治的联系、互动提供了新的模式、框架和视角。本书选用双层博弈作为理论框架，主要从研究议题和研究对象两个角度进行了考量。

从议题来看，气候变化涉及环境、政治、发展、经济、能源等不同领域，其科学原理、影响和应对具有多元复合性。作为典型的全球性问题，应对气候变化需要全人类共同参与行动。这种行动涉及各主权国家的自身发展，更关乎国际政治格局的演变，是双层次交互制衡与博弈的过程。传播气候变化相关知识和问题、参与气候治理也要同时考虑国际、国内两个层次才能制定恰当的策略。

从研究对象来看，改革开放四十年来中国与世界的交流日益频繁、密切。作为崛起中的发展中大国，中国越来越积极参与全球治理，维护国际秩序，为国际安全合作提供必要支持。十九大报告指出，中国将继续发挥负责任大国作用，积极参与全球治理体系改革和建设，不断贡献中国智慧和力量。国内层面，经济稳定增长是国家可以积极开展国际合作的前提。随着市场化的发展，中国国内的利益集团也逐渐发育成长，对政府的政策制定和实施过程会产生不同的影响。中国政府在处理内政外交时也要面对国内、国际两个棋局。

本书第三章专门分析中国应对气候变化的双层博弈动因及对象，并分析了双层博弈框架下气候传播与治理策略的双层次目标。在研究过程中，笔者也对国内层面的博弈和获胜集合等概念界定进行了符合国情的修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