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再见之时

云今走的时候尚且没到冬天，那一天天色不好，阴沉沉的，不过她心有期待。

天空中小白在盘旋着，肩头还立着一只小叽。白凤昨日和小叽怄气，最终没说过它，便答应了放它跟着云今走了。

“小白眼狼。”他不屑地评价道。

小叽拍拍屁股，得意洋洋地飞了，他却有那么一丝的落寞。

“这小白眼狼交给你了，它要是少了毛我就算你的账。”白凤勾起唇角，难得地笑道，“你也是啊，少了一根头发丝，等你回来都和你算总账。”

云今笑着摇了摇头，说出了那句之前回答过他的话，“自然脱落算不算呐？”

高渐离似是想指责她，但又想抱抱她，最后一番矛盾下来，雪女终于忍不住，伸手把这个从十六七岁进了墨家的小妹妹搂进了怀里。

“我不看着你我担心，”她忍不住掉了泪，云今性子软，耳根子也软，是最容易受骗的了。

云今抿了抿嘴，挤出一个笑容，“姐，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

“你不会有事不会有事，要真有事了怎么办。”高渐离冷着张脸昂起头不去看她，语气凶神恶煞的。

“谁让你答应她了……”盗跖撇了撇嘴，强忍住想要也去抱抱她的冲动，装出不在乎的样子，“来，我支持你，今儿最最最厉害了。”

云今心里暗笑，明明他眉头皱的老紧，还说着心高气傲的支持语气。

“好啦好啦，知道你舍不得。”她敞开怀抱，大方道，“让你抱一下。”

盗跖瞬间神清气爽，乖巧地凑上去留恋了一秒钟今儿的温柔。

她身上药草的香气比以前淡了很多很多，也可能是他鼻子不好使了，只觉得即使两人之间少了隔阂，终归还是有些什么横在那里。

其实他没闻错，自从她离开将军府，她除了喝药，便再与药材没有一点点的接触了。

她似是明白了，医啊，救得了人，救不了众人。

它救不了这个世。

盗跖尚且留恋着她给予的那一点点幸福的温暖，一秒钟之后，就被无情地推开了。

果然…抱一下就是抱一下。

“我会记得我说过的话的。”他笑道，用极温柔的语气说道，“丫头，我等你回来。”

也许一年，也许十年，甚至三十年，但是他既然答应了，便证明这场赌局他不会输，打赌这种东西，他这辈子也没输过。

云今叹了口气，无奈道，“受不了你，那你就好好等吧，空的时候跑跑腿买买早饭，别去打扰别人什么小美女了。”

“哟，果然你这是听进去了嘛！”盗跖啧啧道。

云今瞥了他一眼，表示他很无聊。

“行了好吗，小跖你话真多。”天明甩甩手，“少羽那家伙可是我的小弟，我姑姑到那里完全是如鱼…喝什么水…”

他愣了一下，挠了挠头一时反应不过来。

月儿扑哧一笑，“天明，那是如鱼得水。”

“喝水哈哈哈哈哈哈！”盗跖不给脸的狂笑起来，“小子，你是真的一点儿文化都没有，以后出去千万别说在小圣贤庄读过书，人家伏念先生能被你气的浑身发抖。”

“…以五十步笑百步。”高渐离冷淡地评价道。

盗跖咂舌闭嘴，说实在的，他并不晓得高渐离在说个什么。

云今带着两把剑一起走的。

一把水阁，一把世扬。

他们本都有相配之器，但又都一拍两散，她想了半天，留下哪一把都不合适，便都带上了，让他们相互之间也做个伴。

赵高追杀他们期间，她问过阿年，可有找到那把忠名之剑，不过给她的答案都是不想搭理的冷漠和绝望麻木的无奈。

阿年后来成了子婴的贴身侍卫，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想，若是他日再见，恐怕他们已成敌对了吧。

但终归没有。

子婴站在城墙上望着兵临城下。

项少羽仰望着天空，阳光有些刺眼，但他的眸中并不是仰望的神色，而是俯视。

子婴笑着打开了城门，迎接了少羽，他还是不到云今那般身高。

他的嘴角挂着笑，余光瞥到了阿今，她穿着一身军甲，未施粉黛，脸上还有些灰扑扑的，三千青丝都用冠来束起，像是男儿一般。

子婴学会笑是在很小的时候了。

但是云今在他那最无忧无虑的一年里，没有见过这样夸大而僵硬的笑容。

“项将军，刘叔也到了多日了，不如一起喝喝茶吧。”

他云淡风轻道。

“小子，你以为你开了城门咱们还能公公平平地谈？”项伯摇头笑道。

身后的士兵都大笑了起来，阿宏看了她一眼，发现自家老大没有一丝笑意。

阿年站在子婴的身侧，漠然地看着这天气的风云变幻。

“押下去，严加看管。”云今厉声对他说道。

“是。”阿宏束缚住毫不做挣扎的子婴，看着孩子的笑容，手上也没下重力气。

少羽知道她有心再照顾照顾子婴，终归没拦下，便随她安排。

阿年也被绑着走，神色没动，他本来也就不爱说话。

“好看。”子婴临走前擦过她的肩时对她笑道。

“什么好看？”她没明白他的意思。

“剑。”

云今握住右手上的世扬，眼睛忽然被热流模糊，她没答话，一脚蹬上马，便随着大部队集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