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马约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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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识马约翰先生

苏应惠苏应惠 清华大学副教授。

那是1935年春,我在北平西单绒线胡同崇德中学(现改为31中)初中念书的时候,校长凌贤扬先生邀请清华大学体育部主任马约翰教授来校讲话,这是我第一次遇见他。他身材不高但很敦实,秃顶,头的后面梳着长发,两眼炯炯有神,满面红光,上身穿一件浅色西服,中间系一腰带,白色衬衫的领口打一黑色蝴蝶领结,下身穿一条白色灯笼裤套在长筒袜上,脚穿一双褪色黄皮鞋,装扮颇似华侨,说话常常面露笑容,且语言幽默,有时说到高兴的时候,甚至手舞足蹈起来,他的着装和讲话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当马教授登上主席台凌校长作了简单介绍后,马教授即脱下西服走向讲台,全身雪白颜色,越发显得有精神。他开口就说:“同学们,今天我非常高兴来到你们的学堂,看见你们都穿长袍褂子,回想我在年轻的时候,脑袋后面还梳一条小辫子,跑起来小辫子随风摆来摆去,挺有意思的,你们现在尚没有留小辫。”他的话引发学生们一阵笑声和掌声。

他在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讲话中,特别强调了体育的重要性,主要内容是体育是强国之本,体育事业发展水平的高低,也反映一个国家的强弱,外国人讥笑我们为“东亚病夫”,就是因为我们的身体不如人家,体育落后,运动水平很低。一个人没有健康的身体,即使有很好的愿望和理想也难以实现,好比盖房子先打好基础,房子才能盖得坚实、才能盖得高大。

其次他强调体育是一门科学,通过体育活动不仅仅是增强体质,使人们获得健康,更重要的是培养人,具有高尚的品质和体育道德精神。他劝学生们不要总关在教室里闭门读书,要天天去操场锻炼身体,到户外呼吸新鲜空气,强调一个“动”字。

马教授是凌校长的好友,当年马教授有四个男孩子都在崇德念书,他们平日住在学堂里,星期日才可以回家。有时马教授来崇德看望儿子,我曾多次看见他。记得有一个星期天的早晨,在崇德篮球场的西侧有一群人在练习双杠,马老和他儿子马启伟也在那里。学生们练习双杠杠端长振上动作,但没有一个人会做;马老就给他们作示范动作,讲解身体怎样摆浪,何时收腹举腿蹬足,并让马启伟作了示范,帮助学生们学习这个动作。此事至今仍记忆犹新。

崇德中学大楼南面是一块足球场,冬天学生们踢足球,夏天改为排球场和网球场,学生打网球的人很多。由于凌校长喜欢打网球,有一次邀请马老和几位教师来打网球,吸引了不少学生来观摩。当时我年纪尚小,就边看他们打球,边帮他们拾球。班级比我高的老大哥如严东生(原中国科学院副院长)他就是网球迷。他们打完球后,马老向参观的学生们讲打网球的好处及初学网球的基本技术,并亲自作示范,使学生们受益不浅。

马老的一生,不仅为大学的体育事业做出了突出的贡献,也对中学的体育事业关怀备至,为青少年播下了爱好体育的种子。

戒烟的故事

我是1952年春,从山东医学院调入清华工作的。当时体育部只有十余名教练,其中没有一个吸烟的。60年代经济困难时期,主、副食品都是用证用票供应,此外每月还用证供应5盒香烟,因此凡是用票证供应的物资,大家都舍不得浪费票证,按月都买齐全。我就是从这时才开始学会吸烟,由此体育部也增加了几名吸烟者,办公室是禁止吸烟的。当着马老的面谁也不敢抽烟,因此我们几个抽烟的人就选择了楼下教师更衣室。这里马老不常去,在这里可以下象棋、抽烟,可以淋浴,可以侃大山,其乐融融。

马老从旁人那里,了解到我们几个人吸烟的情况,有一天他召集我们在一起,讲述了吸烟的害处。他说我们是体育工作者,是搞人民健康卫生工作的,不应该吸烟,应带头戒烟为好。他问大家有没有决心把烟戒掉,并说谁能够把烟戒掉,就请谁吃蛋糕。当时我们每个人都举手表示赞同马老的意见。但我们以为马老说请吃蛋糕只是说说而已,开开玩笑罢了。以后我们就不到教师更衣室抽烟而是躲在家里抽烟了,体育部的同仁以为我们真的把烟戒了。事隔数月,马老果真买来一盒大蛋糕,放在他的办公室里,我们分吃了,但在良心上很过意不去。我们戒烟没有毅力和决心,没有按马老的教导去做,辜负了老人家一片诚心。

吸烟虽然是件小事,但由此可以看出马老认真对待每一件事,从细微处见真情,我们这些进入古稀之年的吸烟者在马老对事业的孜孜以求,锲而不舍精神面前实有几分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