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文学》中的美术:从老《译文》到《世界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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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需要木刻艺术

鲁迅出生在十九世纪八十年代,那是中国近代史最黑暗的年代,外强凌辱,政治腐败,民不聊生。时代的创伤给年轻的鲁迅打下了深深的烙印。他看过明治维新后正在崛起的日本,对与之差距逐渐拉大的中国,鲁迅是有爱又有恨。恨封建王朝的腐败没落,恨民众的愚昧麻痹。他用手中的笔,以刀与剑的力度和速度,医治社会的创伤,同时他提倡向西方包括日本,学习借鉴一切能为我所用的东西,文学艺术当然也在其中。

鲁迅先生对吸收借鉴外国文学和艺术的态度是相同的。他说:“一切事物,虽说以独创为贵,但中国既然是在世界上的一国,则受点别国的影响,即自然难免,似乎倒也无须如此娇嫩,因而脸红。单就文艺而言,我们实在知道得太少,吸收得太少。”鲁迅先生提倡借鉴,不要怕影响到自己的创作,不必技不如人就脸红。他还说:“……看别人的作品,但不可专看一个人的作品,以防被他束缚住,必须博采众家,取其所长,这才后来能够独立。我所取法的,大抵是外国的作家。”(《鲁迅致董永舒》,一九三三年八月三日,《鲁迅书信集》上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76年版)鲁迅先生以自己为例,讲了吸收借鉴外国作品的具体方法。

鲁迅对中国的历史和现状、文化背景有深刻的了解。他可能认为,面对潮水般涌进的西方各种艺术和流派,包括油画为代表的绘画,交响乐为代表的西洋乐等,没有新艺术根底的中国,是否消化得了?当时国人的文化修养、社会环境、文化艺术氛围远远落后于西方,年轻人想要学习西方油画和雕塑艺术,连个可供观摩艺术作品的美术馆都没有,鲁迅先生曾打比方:这是“摸黑弄堂”。

为使国人系统地了解外国艺术史的流派和发展,文艺理论的借鉴应该先行。一九二八年,鲁迅先生翻译了日本作家坂垣鹰穗的《近代美术史潮论》。鲁迅先生在翻译的过程中,将三百年来西方文学、哲学和艺术史做了一番梳理,日版书里那一幅幅精美的插图也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一九二〇年以后,国内有些年轻人搞起了木刻,并在杭州、上海等地结社。他们将自己的作品寄给鲁迅,引起了鲁迅先生的注意。

一九二九年,鲁迅先生为了给国内的年轻木刻家提供好的范本,让他们见识些“外国名家之作”,他亲自编辑出版了《近代木刻选集》(共两册)。《选集(1)》的“小引”中,鲁迅先生用诙谐的笔调写道:

中国古人所发明,而现在用以做爆竹和看风水的火药和指南针,传到欧洲,他们就应用在枪炮和航海上,给本师吃了许多亏。还有一个小公案,因为没有害,倒几乎忘却了。那便是木刻。

虽然还没有十分的确证,但欧洲的木刻,已经很有几个人都说是从中国学去的……

在这里所绍介的,便都是现今作家的作品;但只这几枚,还不足以见种种的作风,倘为事情许可,我们逐渐来输运吧,木刻的回国,想来绝不至于像别两样的给本师吃苦的。(鲁迅:《〈近代木刻选集(1)〉附记》,《鲁迅全集·集外集拾遗》第七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版)

鲁迅提倡版画艺术,是考虑了中国当时文化落后、文盲众多的国情,鲁迅曾说:“木刻为近年来新兴之艺术,比之油画更易着手而便于流传。”(引自许广平《关于鲁迅的生活》,人民文学出版社,1954年版)

鲁迅先生认为,木刻艺术相比较油画等其他艺术,更容易被中国的艺术家学习和应用。木刻作品讲究力度和圆润,黑白分明表现力强,颇像中国传统的刻章治印,拓印简单,况且这门艺术是从中国传出去的,“输运”回来理所当然应该便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