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海洋硬实力的“柔性”运用对提升海洋软实力的意义

——兼论海洋硬实力与海洋软实力的辩证关系

王琪 崔野

摘要：海洋硬实力与海洋软实力是构成国家海洋实力不可分割的两个方面，两者相互区别、相互联系、相互作用。海洋硬实力是海洋软实力的基础和支撑，因此要想提升一国的海洋软实力，需要重视海洋硬实力的决定作用，“柔性”运用海洋经济实力、海洋科技水平、海洋军事力量等各种硬实力资源。在建设海洋强国的实践中，我们应坚持“软硬兼顾，海陆统筹，柔性运用，促进转化”的思路，持续发展并“柔性”运用海洋硬实力，促进海洋软实力资源要素转化为实际的影响力。只有这样，才能在根本上提升我国的海洋综合实力。

关键词：海洋硬实力 海洋软实力 “柔性”运用

1990年，美国哈佛大学教授约瑟夫·奈提出“软实力”（soft power）理论，通过分析文化、价值观等软力量在国际竞争中的重要作用，力图构建理解国际竞争和分析国家综合实力的新的理论框架，从而超越了传统的以军事和经济等硬实力为主的国家综合实力分析范式。此后，软实力理论风靡国际政治话语体系，在诸多领域得到广泛应用，并对一些国家的内政外交产生了实质性的影响。在《软实力》一书中，奈认为软实力是“一种通过吸引而非强迫获得预期目标的能力”，其来源主要包括文化、政治价值观和外交政策三个方面。在我国，学界和政界也逐渐兴起了研究软实力的一般理论和具体方面的热潮，并影响了党和政府的决策，例如党的十八大明确提出要“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这就体现了软实力在国家建设中的重要作用。

具体到海洋领域，在党的十八大提出“海洋强国”战略和我国海洋维权斗争形势日益复杂的背景下，海洋软实力作为国家软实力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正在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正如学者罗自刚所说，政府海洋行为致力谋求海洋硬实力和海洋软实力的协同增长而又以海洋软实力的建设为新的战略着力点。然而，学术界在对海洋软实力进行研究和讨论时，往往“就软论软”，倾向于直接从构成海洋软实力的各个要素入手来提升一国的海洋软实力，强调海洋软实力与海洋硬实力之间的差异和各自的特性，而忽视了两者之间的内在统一和相互转化。本文在分析海洋硬实力与海洋软实力辩证关系的基础上，以海洋硬实力的主要资源要素：海洋经济实力、海洋科技水平和海洋军事力量为切入点，讨论海洋硬实力的“柔性”运用方式对于提升一国海洋软实力的重要促进作用。

一 海洋硬实力与海洋软实力的辩证关系

海洋硬实力是指一国在国际海洋事务中通过军事打击、武力威慑、经济制裁等强制性的方式，逼迫他国服从、认可其行为目标，以实现和维护其海洋权益的一种能力和影响力。海洋硬实力主要来源于雄厚的海洋经济实力、先进的海洋科技水平、强大的海洋军事力量等。与海洋硬实力相对，海洋软实力是指一国在国际海洋事务中通过非强制的方式运用各种资源，争取他国的理解、认同、支持和合作，最终实现和维护国家海洋权益的一种能力和影响力。也就是说，海洋软实力通常是一种无形的吸引力，能够通过海洋意识和相关制度潜移默化地吸引、影响和同化他人，使之相信或认同某些准则、价值观念和制度安排，以达到吸引别人去做海洋软实力拥有者想要做的事情。海洋软实力的来源主要包括海洋文化、海洋意识、海洋价值观、海洋（外交）政策、海洋发展模式等方面。在厘清海洋硬实力与海洋软实力各自内涵的基础之上，笔者认为，二者的辩证关系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相互区别

第一，二者的性质不同。海洋硬实力是国家海洋实力中有形的物质要素，一般可以量化和测量，如海洋经济的总量、海洋科技创新能力、海军武器装备水平等，均可以通过量化来把握其影响力；而海洋软实力是无形的、能够影响他国意愿的精神力量和制度因素，很难做到精确量化和测量。权力性质和来源的差异，决定了二者之间的相对独立性，也导致二者发挥作用方式的不同。

第二，二者的作用方式不同。海洋硬实力通过军事打击、武力威慑、经济制裁等强制性的方式直接作用于他国，作用方式明显，具有直接性、见效快的特点；而海洋软实力通过交往、对话、协商、文化传播、价值观念渗透等非强制性的方式潜移默化地影响他国，具有柔和性、潜在性、长期性的特征。作用方式的柔和与否，是区分海洋硬实力与海洋软实力的重要标准之一。

第三，二者的谋得方式不同。海洋硬实力的提升离不开对有形资源的耗费，虽然在经济全球化的条件下这些资源的配置具有国际性，但绝大部分可在国家内部获取，是一种内源性获得方式；而海洋软实力作为一种无形资产，具有扩散性和共享性的特征。在信息化时代，一国增强自身海洋软实力要靠各种媒介传播自己，辐射力越大，发挥的功效就越显著，其海洋软实力也就越大。因此，海洋软实力具有明显的外源性特征。

第四，二者的作用效果不同。海洋硬实力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之上，目标指向弱势方的有形资源或技术、市场等，作用效果不持久；而海洋软实力则建立在文化、制度及价值观的基础之上，追求“不战而屈人之兵”，目标直指人心，作用效果持久。但需要指出的是，在面对紧迫威胁或突发状况时，海洋硬实力往往比海洋软实力的作用效果明显。

（二）相互联系

海洋硬实力和海洋软实力构成了国家海洋实力中不可分割、不可或缺的两个方面，每一方都要通过对方来说明自己，失去对方就等于失去自身。海洋硬实力与海洋软实力之间并非存在着明显的界限，只不过是在具体时空环境中彰显的程度不同而已。

海洋硬实力是海洋软实力的基础，海洋软实力往往需要以海洋硬实力为存在载体。海洋软实力的提升离不开强大的海洋硬实力，没有一定的海洋硬实力作为支撑，则无论是海洋文化的对外传播、国民海洋意识的形成，还是国家海洋模式的吸引力，都成了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同样，海洋软实力在很大程度上能够为硬实力的发展提供一个良好的环境，进而有助于硬实力的发挥及提升。海洋软实力既可以与海洋硬实力因素中的所有方面结合起来整体运用，也可以与海洋硬实力因素中的某些或某个方面结合起来分别运用。此外，海洋硬实力与海洋软实力相互制约，任何一方的使用不当都会影响到另一方的作用效果。

需要指出的是，海洋硬实力与海洋软实力的发展并不一定都是同步的，也就是说，海洋硬实力与海洋软实力都具有一定的相对独立性。有些国家，如新西兰、西班牙、希腊、荷兰等国，他们的海洋军事力量或海洋经济实力并不是十分强大，但由于其或具有悠久的海洋历史与文化，或具有先进的海洋治理模式与理念，或奉行广受欢迎的海洋外交政策，因此他们的海洋软实力远强于各自的海洋硬实力。正如约瑟夫·奈所说，“一些国家的政治影响大于它们的军事实力和经济实力，这主要是因为它们在考虑国家利益时涵盖了一些具有吸引力的目标，诸如经济援助和维和等”。而有些国家，比如日本，虽拥有较强的海洋经济、海洋科技和海洋军事实力，但由于日本拒绝承认侵略历史、与邻国海洋领土争端不断、奉行扩张性的海洋外交政策、威胁地区安全与稳定，其海洋软实力就会大打折扣，有损于该国在国际社会上的形象和受欢迎度。

（三）相互作用

海洋硬实力与海洋软实力的相互作用包括正向作用与负向作用两个方面。二者的良性协同力即为正向作用，即海洋硬实力与海洋软实力通过非线性的相互作用产生协同发展、相互促进的现象，表现为积极有序的状态。这种关系的关键在于发挥二者的正向效应，即海洋硬实力对海洋软实力的促进作用与海洋软实力对海洋硬实力的补充作用，这是提升一国海洋综合实力的重要途径。

海洋硬实力的正向效应首先体现在其可以为海洋软实力提供“硬背景”，是海洋软实力的保障。海洋硬实力在谋求国家利益，维护国家海洋权益，解决领海、岛屿争端方面扮演者重要角色，发挥着决定性的作用。强大的海洋军事力量、雄厚的海洋经济实力和先进的海洋科技水平能够在国家内部形成巨大的凝聚力，在国际社会形成强大的影响力，为海洋软实力的建设提供强有力的支撑。其次，海洋硬实力的合理利用可以直接转化为海洋软实力，海洋硬实力的投资会带来更多的海洋软实力回报。海洋经济、海洋军事、海洋科技具有优势的国家相对于弱势国家具有很强的吸引力，容易形成一种效仿行为，这便形成了强国的海洋软实力资源，使强国的战略目标更容易实现。最后，海洋硬实力的正向效应也体现在国际机制的塑造和政治议题的设置上。海洋强国可以凭借其海洋硬实力的优势，将本国的战略意图、行为意志、国家利益上升到国际机制的建设层面，并取得其他国家的认同，使其海洋硬实力在国际社会中的运用具有合法性，其行动可以更加自如。

海洋软实力的正向效应首先在于其可以为海洋硬实力提供合法性解释，开拓海洋硬实力的战略空间，赢得国际社会的认可和支持。海洋硬实力是一种对抗性实力，使用不当往往会产生较大的负面作用。海洋软实力是海洋硬实力的无形延伸，它的提升可以创造一种有利于海洋硬实力运用的环境，减轻海洋硬实力不当运用所产生的负面效应。其次，海洋软实力能够在技术上推动海洋硬实力的发展。海洋软实力包括文化、知识、信息等资源，这些资源能够促进海洋军事、海洋经济和海洋科技实力的提升。在信息革命时代，知识、信息等成为决定海洋硬实力强弱的重要因素，发达国家经济的发展和军事革命的进步，几乎都是以知识、信息的进步和广泛应用为特征的。最后，海洋软实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弥补海洋硬实力的不足。一些沿海国家如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荷兰、斯堪的纳维亚国家等，它们在海洋政治、海洋治理和海洋环境保护上的影响力远远大于其经济实力和军事实力，这些国家通过塑造领导能力、文化的吸引力、价值观念的感召力等弥补了海洋硬实力的不足。

当然，海洋硬实力与海洋软实力之间的相互作用并不总是正向的，一国若过度使用硬实力以达成既定目的，有可能造成对软实力的损伤。由于海洋硬实力是一种强制性实力，其运用过程中往往暴露出赤裸裸的特性，这对树立正面的国家形象和国家公信力是有害的。与此相对，海洋软实力在国际社会中的运用不当，会导致其在发挥作用时过于“软”，对国家明确的战略目的难以起到支撑作用，甚至会造成其他国家对该国全方位的排斥。此外，由于海洋软实力具有非垄断性的特征，不仅政府掌握一些海洋软实力资源，社会及民众手中也有相当部分，这就使得海洋软实力的使用有时会与海洋硬实力的目标背道而驰。

综上所述，海洋硬实力与海洋软实力的关系不是“一个硬币的两面”，而是“毛与皮”的关系，“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从这个意义上讲，不要过分夸大软实力的作用。因此，若想提升我国的海洋软实力，不仅要直接从构成海洋软实力的各个资源要素着眼，更要发展与“柔性”运用海洋硬实力，进而增强我国的海洋综合实力，建设海洋强国。

二 海洋硬实力的“柔性”运用对提升海洋软实力的意义

如前所述，海洋硬实力是海洋软实力的基础和支撑，“建设强大的海洋硬实力，这是一个在官方乃至民间双重层面获得高认同率和支持率的战略问题”。正因如此，一国提升其海洋软实力的途径不仅包括直接从海洋软实力的各个组成部分着眼，更包括对构成海洋硬实力的各个资源要素的“柔性”运用。而所谓的“柔性”运用，主要是指一国既不凭借其强大的军事力量武力威慑他国，也不以其雄厚的经济实力制裁他国，更不会直接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他国，而是以一种温和的、长期的、非功利性的、非扩张性的方式来运用各种海洋硬实力资源，进而实现他国对本国的认同、理解、支持和追随，达到提升其海洋软实力的目的。下面，本文以海洋经济实力、海洋科技水平、海洋军事力量这三个海洋硬实力的基本构成要素为切入点，论述海洋硬实力的“柔性”运用对提升海洋软实力的重要意义。

（一）海洋经济实力

现代海洋经济是指为开发海洋资源和依赖海洋空间而进行的生产活动，以及直接或间接为开发海洋资源及空间而进行的相关服务性产业活动，这样一些产业活动形成的经济集合即被视为现代海洋经济的范畴。海洋经济主要包括海洋渔业、海洋交通运输业、海盐业、海洋船舶工业、海洋油气业、滨海旅游业等产业。在形成海洋软实力的各个要素中，无论是海洋文化的对外传播，还是海洋政治议题的创设，或是海洋外交政策发挥功效，都需要以强大的经济，特别是海洋经济作为支撑。然而，如果某个国家不当地运用自身的海洋经济实力，则很容易产生“海洋经济霸权”，引起他国的反感，严重损害该国的海洋软实力。海洋经济实力的“柔性”运用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海洋经济的“柔性”运用体现在促进海洋文化发展这个层面。海洋文化作为海洋软实力最重要的资源要素之一，必然会受到经济基础的制约。按照学者的一般理解，海洋文化既包括海洋意识、海洋宗教观念、海洋艺术、海洋知识、海洋法律制度等“软件”部分，也包括海洋设施、海洋组织、海洋产品等“硬件”部分。发达的海洋经济，不仅可以在表层上直接促进海洋设施的提供、海洋组织的成长和海洋产品的丰富，更可以潜在地为海洋意识的树立、海洋艺术的发展、海洋制度的完善提供物质基础和精神动力，进而由表及里地推动海洋文化的发展，提升一国的海洋软实力。此外，在构成海洋经济的各个产业中，海洋文化产业属于海洋经济与海洋文化的交叉部分，既有典型的经济特性，又有突出的文化特性，是体现海洋文化价值和经济功能最好的传载形式。因此，发达的海洋经济可以在深层次中为海洋文化产业的发展奠定坚实的基础，实现海洋文化的大发展、大繁荣。

其次，经济援助、共同开发海洋资源等方式是海洋经济“柔性”运用的重要体现。当某个国家具有强大的海洋经济实力时，它既可以通过经济制裁或诱导的方式强迫他国遵循自己的意志，也可以通过经济援助、共同开发海洋资源、扩大海洋贸易等方式潜在地影响对方的行为取向，毫无疑问，后者的代价更小，作用效果更持久，更有利于海洋软实力的提升。一国具有强大的海洋经济实力，势必会对他国产生强烈的吸引力，在此基础上，如果该国可以将自身具有的经济优势转化为他国能够切身感受到的利益，则这种吸引力将会内化为认可、依赖和追随，从而在无形中提升该国的海洋软实力。

此外，海洋经济的“柔性”运用还体现在向他国输出先进的海洋发展模式和海洋经济政策、海洋人才及劳动力的跨国移动、涉海企业的国际贸易、培育涉海社会组织的成长、支持民间交流等方面，而这些都是提升一国海洋软实力的重要途径。

（二）海洋科技水平

在信息化时代，科技水平对一个国家发展快慢和强弱的影响越来越大，已成为决定一国综合国力的重要因素。在海洋领域，海洋科技水平不仅是海洋硬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合理恰当的运用，也会对提升海洋软实力产生巨大的促进作用。由于“科技”是一个范畴极广的概念，既包括人才、器物、技术等有形的表层层面，也包括科技制度、科技战略、创新能力、研发环境等无形的深层层面，无法一概而论，因此，本文从表层与深层两个层面出发，分析海洋科技的“柔性”运用对海洋软实力的作用。

在表层层面，海洋科技的“柔性”运用方式主要体现为海洋技术与信息的国际交流与共享。当今世界，各国面临的发展障碍和技术困境存在一定的相似性，当某个国家在某一方面取得科技突破时，如果能够突破国别的界限，在不危害国家安全和国家利益的前提下，与他国共享先进的科技成果，则不仅有利于双方的共赢，更有利于增强本国的吸引力、感染力和亲和力。以海洋灾害预警为例，由于技术所限，很多沿海国家或岛国无力在台风、海啸、火山等自然灾害发生前做出准确的预报，常常造成巨大的人员和财产损失，而如果某一海洋科技强国能够预测出即将发生的灾害，并将这一信息及时反馈给可能受到灾害影响的国家，则不仅可以在最大限度上减轻灾害造成的损失，更能够得到受助国及其国民由衷的感激、认可和追随，提升该国的声望。

在深层层面，海洋科技的“柔性”运用方式主要体现为海洋科技战略、政策、体制等深层因素的对外传播。这些深层的因素一旦形成，便具有一定的稳定性和导向功能，体现着相应的主体价值观念和理性诉求。因此，这些深层因素一旦被他国接受，则他国不仅会长时间地去学习、借鉴、模仿，而且会逐渐改造自身以使其适应现实的发展。以美国为例，美国政府近年来积极利用海洋科研机构、跨国公司、海洋组织等机构以及学术论坛、科技交流等形式，向印度尼西亚、越南、加勒比海国家以及各岛国等推广自己的海洋科技发展道路、研发环境、扶植政策、科技产品等，对这些国家的科技进步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并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美国在这些国家内海洋软实力的提升。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在海洋环境污染日益严峻的现实背景下，海洋科技可以为海洋环境的保护与治理提供技术支持，这也是海洋科技“柔性”运用的重要方式。海洋具有流动性、边界模糊性等特性，由此决定了治理海洋环境需要各国的综合行动，单方面的治理无法取得长久的成效。海洋科技的进步及共同使用，可以有效改善海洋环境质量，实现海洋的可持续发展，造福全体人类，这也是提升一国海洋软实力的重要手段。

（三）海洋军事力量

本文所指称的海洋军事力量既包括完全性质上的海洋军事力量，即一国正规军中的海军与空军，也包括准军事性质的、具有一定的武器使用权的海洋执法队伍，如美国海岸警卫队等准军事力量。海洋军事力量不仅可以在战时抵御他国打击，维护国家海洋权益，也可以在平时促进国家间的交流与合作，维护地区的安全与稳定。海洋军事力量的“柔性”运用也被称为海洋军事力量的非战争军事行动，适时适度地采取这些行动，不仅有利于树立一个友好、温和的形象，也有利于提升该国的海洋软实力，并以最小的代价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海洋军事力量的非战争军事行动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打击海盗和恐怖主义，维护航道安全。随着全球经济一体化趋势的不断扩展，海洋贸易、海洋资源开发及运输成为越来越多国家的重要生命线，由此也衍生出了海盗、海上恐怖主义、偷渡、贩卖人口等威胁国际安全的现象。而海洋军事力量，特别是海军，在打击海盗和恐怖主义、维护航道安全方面发挥着无可比拟的巨大作用。打击海盗和护航是海洋军事力量“柔性”运用的重要体现，这对于获得他国，特别是弱小国家的认同与依赖，对于树立良好的国际形象和声望，对于提升该国的海洋软实力，具有重要的意义。

第二，在自然灾害和事故中提供人道主义援助。由于人类涉海活动的程度不断加深，范围不断扩展，加之自然灾害的突发性，近年来海洋自然灾害和海洋事故呈高发态势，造成巨大的人员和财产损失。由于海洋所具有的特殊的自然地理特征，民间力量及陆上组织很难在海洋自然灾害和事故中发挥救援的作用，而海军凭借其先进的技术装备、丰富的救援经验和久经训练的士兵，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组织起有效的救援行动，将损失降到最低程度。海洋军事力量参与人道主义救援，可以极大促进援助国与受助国之间的外交关系，加深受助国对于援助国的认同感和亲近度，进而有助于提升该国的海洋软实力。

第三，开展国际交流与合作。海洋经济中的中外关系呈现高度关联的态势，特别是海洋安全影响因素呈现多样性、复杂性和交错性的特点，这就决定了政府职能中应该包括加强海洋国（及一国之内不同地区）之间的交流与合作这一重要职能。海军作为开展国际交流与合作的一种新的载体，正发挥着日益重要的作用：海上联合军演能够威慑海上恐怖主义及其他敌对势力，维护地区和平稳定；海军之间的访问，可以减少双方不必要的敌意和误解，加深两国之间的相互理解和信任。近三十年来，中国海军不断驶出国门，开展形式多样的国际交流活动，树立了中国海军和平发展的良好形象，极大地促进了我国海洋软实力的提升。

近些年，我国的海洋军事力量逐渐重视对其自身力量的“柔性”运用，这对于提升我国的海洋软实力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我们也必须清楚地认识到，面对传统安全威胁和非传统安全威胁的相互交织，面对日益严峻的海洋维权形势，海洋军事力量的任务更加艰巨。非战争军事行动作为应对和消除安全威胁的重要手段，其影响力还有待进一步提升。

三 提升我国海洋软实力应坚持的原则

海洋硬实力与海洋软实力是相辅相成、相互制约的两种实力形态，海洋软实力的高低强弱不仅直接取决于其各种构成要素的水平，还会受到海洋硬实力等因素的影响。基于此，笔者认为，为从根本上增强我国的海洋实力，应秉承“软硬兼顾，海陆统筹，柔性运用，促进转化”的思路。具体来说，在实践中应坚持以下几条原则。

第一，大力发展海洋硬实力。海洋硬实力与海洋软实力是构成一国海洋综合实力的两个基本方面，而海洋硬实力在其中起着基础性和决定性的作用。如果一国的海洋硬实力不够强大，那么其“柔性”运用的效果将会是疲软的，海洋软实力的提升更是无从提起。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只有具备了强大的海洋硬实力，才能对他国产生吸引、仿效或威慑的作用，才能为其“柔性”运用提供基本的载体。因此，在建设海洋强国的实践中，必须持续发展生态高效的海洋经济、先进发达的海洋科技和能够满足国防需要的海洋军事力量，从根本上增强我国的海洋硬实力，并为海洋软实力的提升奠定坚实的物质基础和文化依托。

第二，“柔性”运用各种海洋硬实力资源。在具备了较强的海洋硬实力的基础之上，其作用方式就变得至关重要。就目前各国的实践来看，海洋硬实力的基本作用方式仍是强制性地发挥作用，“柔性”运用只是一种处于从属地位的作用方式。而如前文所述，以合理、适度的方式“柔性”运用一国海洋硬实力中的某些资源要素，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提升该国的海洋软实力。目前，我国正在建设“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东南亚、南亚等的一些国家纷纷表示响应并参与到建设中来。我们应抓住这一有利的历史契机，加强与相关国家在海洋资源、渔业领域的合作与开发；通过产业转移、人才和劳动力的跨国流动以及适度的经济援助等方式促进欠发达国家的经济发展；积极向外输出我国先进的海洋科技，促进海洋科技的跨国交流和相互借鉴；共同维护地区内的海洋安全，为“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建设创造和平稳定的外部环境等。这些措施不仅有助于各国的共同发展，也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我国海洋软实力的提升。

第三，促进各种海洋软实力资源要素转化为实际的影响力。海洋文化、海洋价值观、海洋管理体制、国民海洋意识等只是构成海洋软实力的资源要素，而这些要素要想真正对他国产生吸引力和影响力，还需要转化为海洋软实力。海洋软实力转化——将海洋软实力资源转化为行为结果——是一个关键的中间变量，仅仅拥有海洋软实力资源并不能保证一个国家得到想要的结果。就我国来说，我国拥有丰富的海洋软实力资源，如天人合一的海洋文化、和平发展的海洋价值观、人海和谐的海洋发展观、与负责任大国相匹配的海洋政策等，但这些资源并不会自动生成海洋软实力，要产生海洋软实力还要对上述资源进行转化。从国家主体的角度来看，可将这种转化分为主动性转化和非主动性转化两种：主动性转化是指针对特定的对象，主动运用一定的资源要素以实现某种既定目标，如为了对外传播我国的海洋文化，我国举办各种海洋文化节、海洋文化周等活动；非主动性转化是指主体没有针对某个特定对象运用自身的资源，但有关主体的相关信息会通过其他渠道从侧面被其他国家所了解，从而对他国产生吸引力，如我国的海洋政策通常并不针对某一特定国家，但在其实施过程中所产生的良好政策效果会引起他国的认可与效仿，实现由资源向结果的转化。

总之，在建设海洋强国的实践中，我们既要持续发展并“柔性”运用海洋硬实力，也要大力弘扬我国悠久的海洋文明、灿烂的海洋艺术、亲善的海洋政策等海洋软实力资源要素，并促进其转化为实际的吸引力和影响力。只有这样，才能实现海洋硬实力与海洋软实力的共同发展，才能在根本上提升我国的海洋综合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