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伊桑格兰剃度受戒
房间里散发着温馨的气息。此刻，列那正幸福地闭上双眼，享受着妻子艾莫丽娜的悉心服侍，两个孩子则忙着把鳗鱼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穿到铁棍上，放在炭火中转动着烘烤。一家人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对列那而言，好久都未曾体会过如此美满的家庭生活了。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原来是列那的舅舅伊桑格兰。夜幕降临，打了一天猎的伊桑格兰一无所获，走着走着便来到了列那家附近，他看见外甥家的烟囱里飘着炊烟，一股难以抗拒的香味扑鼻而来。他立刻走过去，扒着门缝往里瞧，原来是列那的两个儿子正在烤鳗鱼。饿得摇摇晃晃的伊桑格兰看到这一幕口水都流出来了，他真想冲过去一口吞掉所有的鳗鱼。不过，他太了解列那了，列那绝对不是一个慷慨的人，要想吃到这香喷喷的食物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列那家门紧闭，该如何才能顺理成章地进去呢？伊桑格兰虽然恨不得破门而入，但还是要注重礼节的，毕竟他是列那的舅舅，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他在门口走来走去，时不时往屋里瞅，但是，鳗鱼的香味实在太诱人了。终于，饥饿难耐的他决定硬着头皮去敲门，肚子要紧，顾不上尊严了。
“亲爱的外甥，我是舅舅啊！快来给我开门，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我要马上告诉你。”伊桑格兰边敲门边大声喊道。
正沉浸在美味中的一家子被这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一大跳，不过精明的列那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他假装没听见，并安慰老婆孩子不用害怕，继续享受他们的美味。
伊桑格兰不死心，接着说：“我的好外甥，难道你不想听听这个好消息是什么吗？”
列那想了想，这么装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他想出一条妙计，准备捉弄一下这位舅舅，陪他演戏。
“这大半夜的，是谁在那儿嚷嚷啊？”列那明知故问。
“是我，你最亲爱的舅舅。”
“不可能啊，我舅舅怎么会来，你是哪儿来的盗贼吧！”
“不是，就是我伊桑格兰啊，你开门就知道了，快点儿，我都要冻死了。”这位可怜巴巴的舅舅倚在门外呻吟着。
“我现在没法开门呢舅舅，”列那漫不经心地说道，“实话跟你说，我现在正忙着招待修道院的修道士们吃饭呢！”
“我没听错吧，修道院的修道士？哪里冒出来的？”
“难道你不知道吗？就是蒂隆修道院的修道士们啊，受他们的感化，现在我也加入了，我家早就变成了修道院，现在所有修道院的人都在我家聚会呢！”列那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原来如此，让我也进来拜会拜会他们吧！”
“我当然没意见了，不过你进来做什么，是来专门吃饭的？”
“瞧你说的，舅舅是专门来给你传递好消息，跟你问好的，我的好外甥，快开门吧。”
“你不是本院人员，如果你贸然进来会打扰我的贵客，这多不礼貌啊。”列那没有给他舅舅任何商量的余地。
“既然这样，那我暂时不进来了，”伊桑格兰转念一想，又问道，“我好像闻到了香喷喷的肉味，你们在吃烤肉吗？”
“啊！我的好舅舅，你这是在侮辱我们！”列那反应特别激烈，“你难道不知道，修道士是不可能吃肉的吗？”
“不吃肉，那他们吃什么？”
“吃奶酪和鱼而已。”
“这可真新鲜。好了，外甥，别磨磨蹭蹭的了，快开门让我进去拜访一下他们。再说，外面这么冷的天，你忍心看我挨饿受冻？”
“我怎么可能忍心，但是，我的好舅舅，我真的不能让你进来啊，”列那一副很无奈的样子，“修道院有规定，凡聚会非本院人员是不能参加的，你还是快快回家吧，别站在门口吹冷风了。”
伊桑格兰的忍耐力已经到极限了，他气急败坏地骂道：“这群修道士也太没同情心了，简直不是人！”骂完过后，伊桑格兰更饿了，他实在不甘心就此罢休，那诱人的香味几乎夺走了他所有的自尊心。于是，他又低声下气地开始央求列那：“我的外甥，我从来没吃过你提到的那种鱼，能不能让我尝尝？行行好吧，舅舅现在饿得快不行了，一小块，真的，一小块舅舅就心满意足了。”
“好吧，”列那勉强地答应了，“为了你，我只能破例犯规了，我现在就去找些吃的给你。”说着，他走向厨房拿了两块稍微大点的鱼，自己先一口吃掉大的尝尝味道，然后才把另外一块从门上的小洞递了出去。
伊桑格兰拿到手后囫囵一口就吞了下去，都来不及尝尝鱼的味道，不过胃总算舒服了，但也激发了他更大的食欲。
“舅舅，这是修道院赐予你的，也借此邀请你不久后加入我们。”列那郑重其事地说。
“意思是只要加入就能吃到数之不尽的美味吗？”伊桑格兰舔了舔嘴角，一脸贪婪地问，“只要我选择加入，现在就能马上再给我吃几块吗？”
“舅舅你在开玩笑吗？几块？何止几块！一定让你吃个够啊！”列那越说越夸张，“不过眼下呢，你还没有入教，所以我不能再违反规定给你吃的了，除非你现在就入教。”
“入啊，我当然入！”伊桑格兰迫不及待。
“好，为了表示你的虔诚，你得先接受剃度。”
“要我剃度，这个……”
“怎么，你还犹豫？我说亲爱的舅舅啊，像你这么虔诚的人只要一入教必定很快就能当上院长，再说了，入教后吃什么随便你。”
“那好吧，”伊桑格兰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只能点头同意，“用不着取笑我了，要怎么刮随你便，只要快点儿给我几块鱼吃就行，你速战速决吧，我现在很着急呢！”
两人各取所需，一个心急火燎地想大吃一顿，因此任由摆布；另一个则不过是想戏弄戏弄这头平日里贪婪、傲慢的狼，趁此机会将其整治一番。
“亲爱的舅舅，那你稍微等我一下，我去厨房看看水好了没有。”列那说完就转身进了厨房。不一会儿，他提着一桶烧得滚烫的开水出来了，走到门口便冲伊桑格兰喊道：“好了好了，水烧得刚刚好，不冷也不热。这儿有个通风口，真是特意为你剃度而开的呀。你低下头从洞口伸进来吧，我给你好好剃度一下，保证寸发不留，让你成为最标准、最虔诚的修道士。”
脑子里满是鳗鱼块的伊桑格兰哪还顾得上别的，列那让他干啥就干啥，毫不犹豫就把头伸了进去。列那就等着这一刻，说时迟那时快就把满满一桶滚烫的开水浇到了伊桑格兰头上。
“啊！烫死我了！列那，你要干什么，想烫死我啊？”伊桑格兰被烫得嗷嗷叫，直吐舌头。他撕心裂肺的嚎叫把屋顶都快掀翻了，可怜的大灰狼赶紧把头缩回来，一摸脑袋，哪儿还有头发啊。
“舅舅，你别激动，我们修道院的剃度仪式就是这样啊，教规规定我也没办法呀！”列那捂着嘴巴差点儿都要笑出声来了。
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听到这番话，伊桑格兰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真是没法见人了，早知这样，打死我都不入什么鬼教了。不过，我至少还有鲜嫩的鳗鱼吃，对吧。”伊桑格兰可怜巴巴地看着列那，真是再疼都不忘解馋啊。
“我亲爱的舅舅，考验才刚刚开始呢！要成为一名虔诚的修道士，遵守教规是免不了的，根据最新的教规，你还必须经受一次考验才能正式加入我们。”
“我都快饿趴下了，到底还要干什么啊？”
“去池塘边钓鱼，”列那暗自偷笑，终于进行到最后一步了，“教义明确规定，索取前必先付出。你瞧瞧你刚吃下去的鱼，那可都是我费尽千辛万苦一条一条钓上来的啊！所以呢，你也要为教会虔诚地服务一次。”说完，列那就转身走到妻子旁边，叮嘱她和孩子们在家好好享受美味。然后，从屋后一个非常隐秘的洞口钻了出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伊桑格兰面前。
“现在，舅舅你同我们修道院的人一样了，接下来便到了考验你的时候。根据教规规定，今晚得在外面露宿，这也是神要求你做的。”列那以无上权威的语气宣布道。
这位刚刚“皈依”的教徒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那就按照神的旨意照做吧！”可怜的狼直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误以为他最亲爱的外甥真心想带他入会享受无穷无尽的美食。不过，心肠恶毒的列那还没打算就此放过他。
“我的好舅舅，我实在不忍心看你独自一人去面对这无尽的黑夜，还是让我陪着你吧，这样你也会好过些。”
“我的好外甥，舅舅对你感激不尽，你真是我的大恩人。”
于是，两个人在浓浓的夜色中，默默地走进了树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