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夏威夷:当东方遇上西方
上QQ阅读APP看书,第一时间看更新

06 太平洋岛国“精英”的冷漠

最宽广浩瀚的太平洋上,散落着一个个美若珍珠的天然岛,于我们似乎陌生又微不足道,分不清方位,搞不懂人种,貌似可以对话,又不知从何聊起。夏威夷,不仅是亚欧大陆和美洲大陆的地理中心,也是太平洋岛国的文化中心,接触并爱上波利尼西亚原住民本土文化,花环蕾、草裙舞。太平洋那么宽广,容得下的,不只是大国博弈的纵横。

太平洋,占地球约46%的水面以及约32.5%的总面积。太平洋上三大群岛,波利尼西亚群岛(夏威夷群岛、新西兰、复活节岛、大溪地、汤加等),以及密克罗尼西亚(马绍尔群岛、瑙鲁岛等)、美拉尼西亚群岛(所罗门群岛、斐济群岛等),气候、地理、文化相近,原住居民有着相似的相貌和肤色。

美国因其有夏威夷的亚太存在,“笼络拉拢”了大半个太平洋。东西方中心每年向来自波利尼西亚岛国、东南亚多国的年轻学者提供领导力培训,提供奖学金吸引他们来到夏威夷,用英语教学传播美国理念。培训议题包括环境保护和全球气候变暖对岛屿国家的挑战,美国由此证明“我存在,我关注,我有发言权”。

“人类的同理心和悲悯在哪里?”半夜一点半,我被闹醒。楼下还在无休止地欢歌,“太平洋岛国领导力项目”的送别狂欢会,发生在2015年11月13日巴黎遭遇恐怖袭击之后。

血洗巴黎的人类惨案,血肉模糊的精神冲击,远在欧洲大陆文明之都,遭受恐怖组织ISIS的血洗和“宣战”;在世界另一隅的孤立岛屿上,却上演着让我难受得胃痛的漠然。

地理距离虽远,但在瞬间接收信息的全球化时代,获得即时信息后,人们的生活会受到何种程度的影响?我在下午看到消息后,整个人都不好了。胃痛、浑身发冷。夏威夷进入雨季,风声雨声时断时续,愈加敏感忧伤。

而从晚上9点开始就在宿舍楼下草坪会客厅聚会的“太平洋岛国”的岛民精英,却依然活在他们自己的世界里。东西方中心对他们所谓“领导力”的培养,结业时就是这样对待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吗?

我无法再忍受该悲伤时却疯癫的狂欢,给宿舍楼前台打电话,24小时值班的大叔很礼貌地接电话,“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前台距离他们喧闹的活动室,只有几十米。“好好,我会转达给他们的。之前和他们说过了,我再去说一遍。”心里嘀咕,难道美国没有所谓“扰民”的制度规定吗?宿舍楼管不应该维持基本秩序吗?

草裙舞

“请您一定把我的意思转达:作为领导力项目,他们对巴黎惨案后的冷漠、深夜狂欢,很不合适。”十分钟后,楼下恢复了夜的平静。我想前台大叔转达了我“推己及人”的意见。

月光如水,凉风习习,我的内心却沉痛又愤怒。尤克里里弹出的乐曲不再悠扬,跳呼啦草裙舞的太平洋岛民不再可爱,原本在任何一天我都愿意助兴捧场的巴黎之夜里,我失眠了,想了这么多。

第二天听同样受扰的其他宿舍同学说,项目组很“巴结”他们。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他们中很多都来自岛国的高层”。何谓高层?仅有的两点了解是:他们的出资方是中国台湾,去台湾学习考察的三周中还受到台湾地区领导人接见;他们讨论最多最热的话题是,全球气候变暖引起的海岸线上升对岛国带来的灭顶之灾。

我参加过他们讨论气候变化的会议,以同理心感受他们被边缘化和不被重视的诉求—我们太多关注自己的处境和利益,却连这些岛国的名字、地理位置都没基本概念,似乎也不愿多花时间去了解。我们对他们的漠然,他们对巴黎血案的漠然,反观人类对关乎他人生死的漠然,人类共同命运体的概念,屡屡受到挑战。漠然,或许是我们划清彼此界限、自私利己行为的内在缺陷。

法国作家马歇尔·埃梅(Marcel Aymé)曾说:“当巴黎流泪时,全世界都为她掏出手绢。”是的,因为是巴黎,世界各角落的人都在为她伤心、哀悼。

同事朋友从法国报平安,劫后余生……巴黎在我们的记忆里,让人牵挂。而同一天发生在黎巴嫩的恐怖袭击,却没被人提起。而发生在叙利亚、伊拉克的战火纷争、流离失所,人们已日渐麻木、习以为常。反恐没有双重标准。海明威说,“如果你年轻时有幸停留巴黎,那么你的余生无论去往哪里,巴黎永远与你在一起,因为他是一席流动的盛宴”。和妈妈在埃菲尔铁塔下的留影还在,和爸爸塞纳河边散步聊天时的余温仍存。

日后再看摇曳生姿的草裙舞,心中似乎蒙上了一层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