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朕”字成了常用的废字
1981年10月,日本国语审议会又颁布了《常用汉字表》,收录了1945个汉字。从“当用”到“常用”,34年过去了,能使用的汉字虽然只比1946年的1850字增加了95字,但这是一个表明“对汉字的限制开始宽松”的强烈信号,表明欧美放弃了对日本意识形态的管控。“猫”字也被收编,爱猫人士当然感到高兴。
原来的表外字这次也几乎都收录进去了。原本“拉致”的“拉”、“伴侶/僧侶”的“侶”都属于表外字,但在生活中广泛使用。“冤罪”“愛玩”“剥奪”等字也常见于报刊,但“冤/玩/奪”三字原本属于表外字。大学的“助教授”有被“准教授”替代的倾向,所以“准”字的使用频度也高了起来。常用汉字表都将这些字都收录入表了。另一方面,表示重量单位的“匁”字也意外地被收编了。之所以说“意外”,是因为在购物的时候,基本不用“匁”(モンメ/monme)这个重量单位了。“謄”“劾”二字也“入常”,问题是“謄”字只用在“户籍謄本”上,“劾”字也仅用于“弾劾裁判”。日本人说:“这怎么说是‘常用’呢?”显然表述有不妥之处。再如日本天皇自称“朕”的时代早已过去,现在已经自称“わたくし”(watakusi)了,但“朕”字也属于常用汉字。对此日本人不无调侃地说,这个“朕”字现在成了常用的废字。
同样是常用汉字表里的字,由于20世纪80年代开始的电脑和手机等电子机械的普及,键盘打字变得日常化,日本人称之为“OA革命”。但也带来不少问题。如当时的打字机(ワープロ/wa-buro)打明治作家“森鷗外”的名字,打出来的是“森鴎外”,但教科书等印刷品里都是“森鷗外”,“鷗/鴎”的不同,令日本人困惑,不知哪个是正确的。此外还有将“醬”打成“醤”,将“簞”打成“箪”等。这些都是1983年“扩张新字体”带来的问题。当时日本文艺家协会理事长江藤淳发出了“救救汉字”的呼声,要求在技术上改进电子用品的规范。当然现在电脑打出来的是“森鷗外”而不是“森鴎外”。但走到这一步花了20年时间,残存的大量印刷品上有无数扩展的新字体,都成了无法更改的见证。日本人将其称作“简易惯用字体”。
29年后的2010年6月,日本文化审议会又颁布了《改定常用汉字表》。这是对1981年的常用汉字表的改定,结果是追加了196字,削减了5字,共2136字。《改定常用汉字表》的前言部分是这样表述的:在广泛使用情报处理器具的现在和将来,如何习得汉字,为什么还要习得汉字,是必须思考的一个问题。从小学到中学,反复练习,就会形成视觉、触觉、运动感觉等复合状态,这有利于增加脑的活力。显然,这里提出了一个学习汉字的新观点:汉字能培养人的复合感觉。
在追加的汉字中,包括都道府县使用的地名用字如“茨”“岡”“潟”等11字。其中最大的亮点是将“熊”“鹿”二字收入表内。熊本县的“熊”、鹿儿岛县的“鹿”再也不是表外字了。这样一来,继“栃”“阜”之后,日本47个都道府县名全部可以用汉字表示了。此外,“丼”“呂”等日常生活用字,与法律有关的“毀損”的“毀”、“賄賂”的“賂”,与医学有关的“咽喉”“潰瘍”,与歌舞伎有关的“伎”,与净琉璃有关的“琉璃”等都进入了表内。“私”的读音之前一直就是“わたくし”,但这次追加了“わたし”的读音。另外,改定常用汉字表还追加了“頃/拶/旦/鬱/箸/淫/弄/俺”等汉字。“貪欲”的“貪”、“破綻”的“綻”也被收录的原因是为了消灭带假名的“どん欲”“破たん”的写法。
从常用到改定,是如何确认字种的呢?原来,改定汉字表的制定是经过广泛调查的。调查方法主要是统计汉字出现频率。其方法是:
取860册书籍(教科书)中的49072315字。
取两个月的《朝日新闻》各版面中的3290795字。
取两个月的《读卖新闻》各版面中的3674613字。
取网站上各个新闻用字中的3428829字。
各网站用字1390997102字。
也就是说在这些频繁出现的字种基础上,最终确定了2136字。判断取舍的标准有四点:
出现频度高,造词力也高的汉字。如“眉、溺”等。
能提高汉字和假名交混使用的字。如“謙遜”的“遜”、“堆積”的“堆”等。
出现频度高的代名词如“誰/俺”等。
作为例外的固有名词。如都道府县名的“岡/阪”以及“韓/畿”等。
出现频度不高,但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字。如“訃報”的“訃”字。